“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没想到,罗磊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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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磊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子里比之前还要暖和,外面在下雨,淅淅沥沥。
他没顾得上去关注屋子里多出来的人还有寻找食物归来的伙伴,整个人仿佛处于谵妄状态,他摇摇摆摆地从墙角里找到了自己的背包,在最底下掏出了手机,拼命地按开机键。
按了半天,屏幕也没有成功亮起来,他顿时倒地,捂脸不停喊着妈妈。
周围人安安静静地坐着。
围着一团已经烧起来很久的篝火。
乌珩下巴抵着膝盖,手指捏着一根串着一整根狼排的棍子不停翻烤,透明的油脂一滴滴地淌进火堆,满室都是汁水丰厚的油香。
“小心头发。”阮丝莲见对方完全没有头发变长的自觉,发梢都快滑进火里了,忙伸手把他脸畔的几缕头发撩到了耳朵后面去。
“谢谢。”乌珩直起身,“烤好了。”
对面响起整排的吞咽声,一下就连沈平安的末世解说都听不进耳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口像样的食物了。
乌珩将还在冒着泡的烤排骨送到嘴边,吹了吹,咬下去,咔嚓——表面一层油脂被烤酥了。
林梦之他们几个跟着乌珩基本没怎么挨过饿,也不慌食,阮丝莲还让乌珩慢点,小心烫。
“对了,我们刚说到哪儿来了?”盯着人吃东西还是不太礼貌,一个女人使劲咽了咽口水,重新看向沈平安。
“全球沦陷了。”
“全球!”
“开什么玩笑……”
沈平安揭开锅盖,水还没开,他又盖上,“相信或者不相信,都是你们的自由。”
“我们没不信,我们就是,不敢相信。”女人颓唐地塌下肩膀,“我跟我老公这次好不容易趁年假出来玩,却被困在了山里,想着孩子现在上了大学,我们不用太操心,结果你说末世、丧尸、异能什么的,她一个女孩儿,她可怎么办。”
旁边的国字脸男人就是她的老公,从一开始便没有做声,女人哭起来的时候,他才用手掌轻拍着对方的背,安慰对方。
“可以尽可能地往坏处想。”沈平安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
一群徒步爱好者皆是一脸灰败、绝望。
林梦之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他搓着手掌,提醒沈平安,“水开了。”
沈平安揭开锅盖,阮丝莲先将切好的一盆肉片倒了进去,滚开的水马上平息下来,她用筷子轻轻搅拌,免得肉黏成团。
“这是我们自己晾的干野菜。”角落的一个女人递出一只篮子,“里面还有各种菌子,煮汤很鲜。”
“你们没有尝试过离开?”林梦之好奇道,“这都好几个月了,你们的样子像野人。”
“怎么没试过,但总是迷路,好几次都差点没绕回来,山上的野禽又凶,特别是前段时间下雪,我们的人直接冻死了两个……”回答的男人抱怨着抱怨着,忽然住了嘴,表情和眼神都慌乱得不行。
乌珩若无其事地啃着排骨,假装没看见所有人都紧张得出奇一致。
“你们杀了人。”沈平安提醒阮丝莲肉熟了,将一篮子野菜倒了进去。
“哐当”
凳子翻在地上,坐在凳子上的男人差点窜起三丈高,他手舞足蹈,最后磕磕巴巴说道:“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们别瞎讲,杀什么人?我们怎么可能杀人?”
“你们用人油做灯。”沈平安说。
“你们怎么知道?”
“闻出来的。”异能者多多少少都能闻出区别来,尤其是在末世,死人太多了,死人味儿也熟悉了。
“我们真的没杀人,真没啊!”女人摆着双手,“他俩是失温冻死的,我们救不活,打急救电话打消防都没信号,他俩咽了气之后,我们只能把他俩埋了,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又把他们的尸体给挖了出去,撕得到处都是。”
“反正埋了也是要被挖出来的,我们想着,不如炼成油,还能取暖,还能照明,所以……”
“没吃?”一道音色如涓涓溪流轻盈悦耳的嗓音忽然插.进来
众人颤了颤身体,不发一言。
“只是炼油,有点可惜了。”他道,“任何时候,吃饱饭最要紧。”
众人忍不住观察发出叹息的少年,发现他没有在阴阳怪气,甚是正经,不由得后脊生凉,对方这么说,是吃过人咯?!
“真的没吃,真没吃啊……”有人颤抖着声音说道,“吃人这种事情,怎么下得去嘴啊,真没……”
“你们有碗吗?”林梦之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只大汤勺,在旁边水桶里涮了涮,“熟了,我给你们盛。”
悲伤暂时告一段落,众人纷纷去找出自己的不锈钢饭碗来。
沈平安把昨天晚上梅思达做的烤饼给他们每人分了一张。
不断摇曳的火光中,缩食数月的几个人顾不得肉汤还滚烫,呼呼噜噜就端着往嘴里倒,饼也是嚼都嚼不了两下就往肚子里咽,吞咽声听得人心口发酸。
“你们所有人都在这里了?”林梦之有一口没一口啃着饼,“123……7个,我们带不走这么多,是吧,阿珩。”
乌珩没理他,把手里排骨丢给了旁边流口水的蜀葵,捡起一张饼。
“没……没事,可以分两次,只要带我们出山就行,我们可以自己回家!”那对夫妻连忙说道。
“你们如果没有异能,可能回不去,丧尸随处可见。”沈平安提醒道。
“那你们能不能……”
“不能。”沈平安提前拒绝。
林梦之比较心软,在沈平安后面说:“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我们的一个妹妹不见了,而且我朋友生病了,唉,只能你们自己加油了。”
他们要在这里休息一晚,天亮后再继续赶路。
入睡之前,他们一直听见有人在悲怆地哭泣,尽管音量压得很低,但他们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就像末世刚降临的那时候,到处都是这样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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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场出现异常的频率越来越高,真正的灾难就在不久后,你跟你的朋友们一起出去走走吧,以后就看不见这样的世界了。”
在异常地磁的影响下,极端天气还能艰难求生,一旦大气被破坏,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会死。
“你呢?”男生站在女人身后,语气冷淡。
“我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谢崇宜静静地站在谢意身后,她戴着帽子,只露出几公分长的黑色发梢,实际发顶都快全白了,对方这些年一直在跟很多人一起寻找阻止灾难降临的办法,很显然,她失败了,她也变得胆小了,不忍打破人类怀抱着“规则会重新出现,世界会变得崭新”的美好希冀。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谢意的办公室。
走廊上,他靴底敲出一道接一道的碰撞声,墙壁上映出他漠然的面孔。
一架直升机在隔壁落地,谢崇宜停下脚步,从窗户后面看下去。
桨叶逐渐停下转动,舱门打开,下来了十六个人。
谢崇宜记得早上登机的有二十个。
他转身继续往楼下走。
要穿过好几栋楼,才能到达他们办公的位置,与作战中心相比,他们这小楼凄清又渺小,但室内却一点都不凄清——窦露涨红着脸,磕磕巴巴地在做昨天晚上出任务的报告,看见有人在偷笑,她快崩溃了,但吴典在工作的时候,眼神比以前学校的死校长还要恐怖。
谢崇宜在外面走廊等了一会儿,直到他们会议结束,他才走进去。
“上校找你去说了什么?”生姜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转圈,“她现在沮丧得很,你别被她影响。”
“卢鸣教授被拘留了。”谢崇宜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出一袋饼干。
“应该的,他说末世是神罚,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放下屠刀,跪地忏悔自己前半生所犯的罪孽,对了,拍死蚊子也算罪孽之一。”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男生举着手说道。
他排行3,叫陈柒,就在吴典后面一位,几乎可以驾驶现有的所有交通工具。
“其实本来没什么,神神叨叨的人多了去了,你那老师不也神神叨叨的,遭人投诉好几回了,但卢教授这次是为什么呢,他的怂恿直接导致了当时执行任务的所有士兵牺牲,就他回来了,还是军方派人去接的,见了鬼了,要让我去接我在路上就把他解决了。”陈柒咬牙切齿地说。
吴典坐在显示器前,忽然看向陈柒,“你四点是不是有任务?”
“昂,北方基地出现了以前没有的疫病,我跟军方的几个人护送急救队过去。”
“注意安全。”
“头疼,真疼。”陈柒敲着脑袋的间隙,瞥见了谢崇宜胸前那朵黑色的花儿,他好奇地起身打量,“小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忘臭美。”
谢崇宜慢悠悠啃着饼干,“如果这么理解能让你感受到好受些,你随意。”
“?”陈柒不懂。
薛慎转着笔,“乌珩给的。”
“乌珩?昨天那个?他为什么要给你花?”
“对啊!乌珩为什么要给你花?都没有给我。”窦露觉得好奇怪呀。
“行了,我不跟你们聊了,”陈柒看着时间,他抓起外套穿在身上,“听说北方基地的面食很不错,要是真的,我带点回来给你们也尝尝。”
“OK——”本来没说话的其他人都异口同声回应道。
窦露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他的异能是什么?”
“呼吸。”
“?”
谢崇宜吃完了饼干,把纸折起来,不经意塞到了生姜的帽子里,顺势在对方旁边坐下来,“小哥。”
生姜睨他一眼,“说。”
“把你异能借我用一会儿。”
“做什么?”生姜以为是什么公事,坐直身体。
“我要跟乌珩说话。”
“……”生姜掌心上浮现出现几根蓝色的细丝,缠结成网,光点不断闪烁,“合着你进来磨磨蹭蹭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
谢崇宜托腮笑起来,“拯救世界是你们的事情,我只想谈恋爱。”
要在众多能量体之间准确找到目标不是易事,但幸运的是,乌珩能量体几乎是所有能量体里面的最强,所以轻易就能定位。
生姜把手掌放到眼前,仔细感受着,“他好像要休息了,你确定要在这时候骚扰他?”
谢崇宜蹙了一下眉,抬手捂住生姜的眼睛,“别偷看我男朋友睡觉。”
“我用得着看?我异能就这样,我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