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之闻言,他无所谓,他去哪儿都行,他反正只跟着乌珩。
“我不去京州。”乌珩很平静地拒绝了邀请。
谢崇宜在旁边托着腮,笑意盈盈的,“我都说了,他不会去的。”
“那你准备做什么?你在外面很危险。”
“现在情况很乱,多处基地发生异能者暴动和普通人抗议,地下组织贩卖租赁异能者以及公然发起能量核悬赏。双系异能前无来者,你的身体大概已经到了所能承受力量的极限,这个消息要是流出去,你面对的是什么,你清楚吗?”怀璧其罪,生姜只是忧心,“而你身边的人,他们尚且还需要你的保护。”
乌珩手里捧着一杯热水,不为所动,“想抢走异能吗?我个人对他们是表示热烈欢迎的。”
那个男生还想开口劝,乌珩已经垂下了眼,不想再听,“我对京州不感兴趣,我会建立属于我自己的基地。”
林梦之站在乌珩旁边,热血沸腾,“谁要给你们打工。”
阮丝莲给每人面前的杯子里添了热水,“到时候你们都可以来做客呀。”
水壶落到窦露面前时,她抬手挡开水壶,“我不渴。”
“露露……”
“我不想跟你说话。”
“好吧,那现在我们就进行工作,乌珩,有关石核的事情,你得详细描述一遍。”生姜示意男生上前记录。
半个小时的功夫,他们便要走了,做记录的男生揣好笔记本,登上飞机驾驶位。
桨叶缓慢转动起来,生姜钻进机舱。
窦露不想走的,她扶着舱门,恨恨地看着阮丝莲,“你永远只考虑你自己,还有自以为是的为别人考虑。”
谢崇宜慢慢戴上护目镜,他转身,“过两天事情忙完……”
他看见乌珩头顶精神抖擞的花苞,欲开未开,“记得,花给我留着。”
乌珩:“京州还有什么事?”
谢崇宜的目光在镜片后面尤为锐利,“我妈说现在只是末世开端,真正的末世可能是地球上所有生物一起被毁灭,物极必反,异能力就是佐证,但这还都只是推测。”
“京州吵得很厉害,大部分组织都在追溯末世发生的缘由,人类未来将要走向何方。有人支持先发展异能者然后带动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有的人坚持要发展就一起发展,有的则倡议执行成立特立组织统一管理异能者,少数人还在谋眼下的民生……乌珩,我妈是小部分,”谢崇宜叹了口气,“我本来懒得管她。”
乌珩:“你之前说她对你不好,不给你买印了动漫头的衣服……”
“停。”谢崇宜一笑,“等我去把那群和她作对的老头儿都敲一遍,我就来找你。”
乌珩想起乌世明和曾丽珂对自己的管制,不由得道:“她会让你走?”
“从赶我离开京州起,她的愿望就是希望我活下去,现在她的愿望应该是希望我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开心。”谢崇宜还是没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乌珩,乌珩不好向其他人解释,或者解释得牛头不对马嘴,他跟乌珩十指相扣,使劲牵了牵,“走了。”
他转身,朝飞机走了一段,身形忽的又一顿,他返回来,凑近乌珩,“少跟梅思达接触,他思想有点偏激。”
嘱咐完后,男生大步朝飞机跑去。
作战服将谢崇宜身形包裹勾勒得分外优越挺拔,他登机的动作比其他人都要具有观赏性。
桨叶蓦然增速,机身离地。
林梦之不可置信地昂着头,“班长怎么还坐副驾驶!他那技术,开飞机?!我要报警。”
乌珩也仰着头,他看着飞机变得越来越小,心脏发涨,无名指更是滚烫得惊人。
头顶一声微小得不能再微小的迸裂声响起。
身后阮丝莲轻轻地呀了一声,“阿珩,你头上开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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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崇宜蔫蔫地靠在座位里,后座的窦露一直在抽噎。
“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薛慎说。
“你不懂,破裂的友情比爱情还要令人伤心,爱情还能用男人就是贱来说服自己,但友情呢,她明明那么好。”窦露说。
她说完,忽见窗外黑影掠过,她吓了一跳,害怕是什么变异生物,忙凝聚了精神,朝外看去。
X巨大的形态也堪比一架飞机,它飞速更快,一上一下,一直与他们的飞机保持齐头并进。
它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但这时候飞机不可能打开窗户去跟它喊话。
“感觉是想给我们找点乐子,乌珩养的没一个好东西。”薛慎客观点评道。
X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放慢速度,从飞机后面绕了一圈,到了副驾驶所在的这一边。
谢崇宜瞥了它一眼,目光却一怔——巨大的鸟喙中,含着一朵完全盛放了的花。
X用眼神催促着飞机里的人。
“找个平地,降落。”
在一处斜坡上,飞机无法降落,谢崇宜直接从飞机上跳了下去,X几乎是在同时在他面前落下脚,它含着花,飞快地走到了谢崇宜面前。
谢崇宜把手伸过去,X在他面前低头,小心翼翼地张嘴。
冰凉的茎秆轻盈地落在他的手心,茎秆顶端,一朵虞美人完全地张开了花瓣,花瓣如烟云层叠,轻薄飘逸。它边缘透着紫,越往中间,颜色越深,宛若整个世界的倒影,遗落在某个夜晚的油画。
谢崇宜用手指轻抚它花瓣的不规则边缘,像薄纱一样的质地,柔软轻盈又极富韧性。
他将呼吸放得轻慢,因为对方好像停驻在掌心的蝴蝶,稍不留意便会飞走。
“跟乌珩说,谢谢,我喜欢你,”谢崇宜将虞美人的根茎插放进左上胸前的口袋里,“传达错误,就等着我下次来收拾你。”
X切了一声,摇着翅膀飞走了。
大型变异鸟类巨大的灰影下方,茂盛的森林一寸寸地侵蚀每一处,雨雾还未完全散去,第二场雨便再次落在了它的翅膀上。
它回到出发点,落在少年面前,抖了抖身上的水,叽叽哇哇,“谢谢,谢谢。”
还有个什么,它在原地转着圈,着急死了。
“谢谢。”它重复道。
好像,张嘴的次数不对。
乌珩懒得理它,转身打算回雨棚里。
X在后面张着翅膀追。
“谢谢,谢谢……”
林梦之打岔,“不用谢哦。”
X要急死了,飞起来狠狠啄了林梦之两口。
“我喜欢你。”它说。
林梦之捏着它的嘴,“我可不喜欢你,臭鸟。”
X抬起脚踢了他两脚,把林梦之踢走后,它追上乌珩,“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乌珩的动作这才一顿,因为X的词库里没有这一句话,他跟着窦露和林梦之学到的最多,以前也没有听它说过这句话。
“班长说的?”乌珩问它。
X摇摇翅膀,用眼神给了肯定的答案。
乌珩弯了弯嘴角,“那你去跟他说,我也一样。”
“……”X的脑袋越来越歪。
它歪着身子,匪夷所思地看着乌珩。过了良久,它骂了一句神经,跳到蜀葵的旁边躺下去,闭上眼睛继续睡大觉。
他们几乎都没怎么休息,外面的雨又接着下了,雨声叮叮咚咚的,还有风声,还有依稀可听见的植物生长的声音。
在汉州收集的物资现在都能用得上,乌珩睡在柔软的垫子上,身上盖着温暖的毯子,蜀葵与他背靠着背,X仰面躺在蜀葵身上。
天亮后,乌珩脑袋发痒,他半梦半醒间挠了几回。
X被他的动作惊醒,走过去,用爪子帮他狠狠挠了几下,被虞美人一鞭子甩出去老远。
“阿珩!快起来,你的头发!”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阮丝莲惊恐的声音忽然把所有人都叫醒。
“我再睡会儿。”林梦之抓起被子盖住头,却发现被子在动。
什么玩意儿?他睁开眼,发觉自己手里的不是被子,是头发!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连滚带爬,拖着一条发挥不了作用的退,移动到乌珩旁边,却再次有了新发现——那头发就是乌珩的!!!!
乌珩坐起来,坐在一片黑色的海洋中,整个雨棚已经被疯狂生长的头发给填满了,他的脸雪白,表情透露出一股睡好后餍足的恬淡。
他歪头,咬断过长的指甲,藤条拦腰一切,蠕动的发丝便在瞬间失去了活力,瘫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层。
“为什么会这样?”林梦之随手捞起一把头发,沉甸甸的,他浑身都发凉。
“睡会再说。”乌珩反应出奇的平静,难怪他昨晚头痒。
沈平安用藤蔓把头发一捆一捆地捆了起来,叠放到角落,“走的时候,林梦之你放把火,把它们都烧了。”
“为什么?”
“免得有人拿去诅咒头发的主人之类的。”
“你还信这个?”
几个小时后,乌珩的头发又长了一些,但没之前那么恐怖了,沈平安帮他修回了原来的长度。
“之前都没有长,我也没有长。”沈平安收起剪刀,看着又长了两公分的头发,在包里翻了翻,翻到了几把发夹,“你介意用这个把头发别一下吗?”
乌珩自己把发夹拿过去,把刘海别成三七分。
“像个小女孩。”林梦之搭着沈平安的肩膀。
乌珩看着使劲打量自己的X和蜀葵,想了想,慢悠悠说道:“可能是由于木系和光系同时作用导致的,加上气候的变化。”
“应该就是这个原因,”沈平安说,“因为我从昨天开始,也感应到了体内能量不同以往的充沛和活跃。”
“那你怎么不长毛?”林梦之扭头看着对方。
“我没有双系异能。”
在他们聊来聊去的时间里,乌珩悄然抽出沈平安已经放进包里的剪刀,把好像长了一些的睫毛也剪去了一半,又低头认真地修着指甲。
他做完一系列清理工作,把剪刀递给沈平安,“可以出发了。”
头顶的雨棚松散开来,天光暴露,它们变回了原有高度,与牧场重新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