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被抽得碎片满天飞,乌珩被重击在地,他还没爬起来,身后就传来破空之声,根据声音传来的方向,为了节省时间,他在反手一刀的同时,迅速爬了起来。
刀刃上沾染的绿色浆液告诉他,他命中了。
但他自己的身体也紧跟着一阵眩晕。
藤蔓在追击与放弃之间,选择了前者,它用旁边的分枝挡住乌珩去路,在刀刃砍向它时,它又忙不迭地让开去路。
乌珩比任何人都能准确得知虞美人的根系与主干具体在哪个位置。
它在最肥沃的土地上,不再有生息的丧尸尸体在它的根部堆成了山,它的根系没有扎进泥土,而是刺穿无数尸体,将它们全部堆积到中心,片刻不停地进食。
乌珩在根系周边站稳脚跟,舞动的藤蔓到达这里的时候也停下了追杀,这里像一座绿色巨塔,外界的一切都被阻挡。
他仰头,腐臭的烂肉和血液在虞美人的根茎之中涌动,也在他身体里的血管与筋骨里穿流。
虞美人同样在对他施以凝视。
除了饱食的餍足,在旧主的注视下,恐惧逐渐滋生。
它明明嚼食过旧主,现在却觉得自己不值一提。
愤怒使它越发阴暗发狂,它弯下主干,叶片碰上了旧主的额头。
“用虐待自己的方式来管教你,的确不是明智的手段,”乌珩表情阴郁不屑,“你也不配。”
说完,乌珩割开了自己的掌心,鲜血如注——
在植物丛林外围清理尸潮与分枝的沈平安身体忽然一僵,他手中还握着一把刀刃,双眸的绿色却无端黯淡了下去。
薛慎一脚踢开一只朝沈平安扑过去的丧尸,推了沈平安一把,“发什么呆?”
这一推,却让沈平安直接软倒在地。
一条小蛇一样的藤蔓从沈平安口中钻了出来。
它盘踞在男生脸上,高抬细弱的稍端,左一看右一看,似乎是在辨认方向。
刹那间,它瞄准了茂密丛林之中,滑下男生面庞,沿着路途无数丧尸身体穿过去,鲜血一路喷溅。
待紧挨丛林、拔地而出之时,它比刚离开沈平安身体时扩大了无数倍。
一条失尽血色的手臂伸向它。
它将自己的躯干弯下来,弯得不能再弯,将最脆弱的芽叶抵住对方朝上的掌心。
真主发起的邀约,它无上荣幸。
藤蔓流淌进少年的身体,冰凉的掌心即刻紧握,原住民所占的空间当即被疯狂挤压!
遍布地面的虞美人愤怒泼天,它伸出爪牙,甚至试图撕开乌珩的身体把侵略者拉出来捏碎,两株植物扭曲缠绕在一起,
拳头大小的人类心脏承受住了两棵变异植物的缠裹,人类意志偏向的那一方,毫无疑问是胜出的那一方。
原住民被实力完全不如自己的侵入者驱赶了出去——哪怕它紧扒着乌珩的一切,温柔跳动的心脏,缓缓开合的肺脏,哪怕是存在感极低的胰腺,还有贯穿整个上身的椎骨……
强制剥离的剧痛像是有无数把匕首垂直扎进乌珩的体内,乌珩倒地蜷缩,无法停止痉挛,他的脸惨白如纸,汗水滑过后,纸糊般雪白靡丽。
被驱逐,感到强烈疼痛的不仅是人类自己,还有变异植物,丧尸带来的影响在此时不值一提,它从里到外地恢复神智。
后来者已经填补上席位——乌珩趴在地上,泛红的根系自觉而懂事地大量进食地面的一切死物,同时试图去吞噬原住民。
原住民不能没有乌珩,它虚弱下来,连带着周遭狂舞的藤蔓都温顺了。
乌珩无视了它。
他快步走到沈平安旁边,切下自己的一根手指,塞进了对方的嘴里。
已经僵直发青的男生身体抽动了两下,浑身肌肉收缩,紧接着大抽了一口气,蓦然睁开眼。
“这是……”沈平安坐起来,他动了动手指,发觉刚刚流走的能量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并且比之前还强了不少。
“你可以随便理解,但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解释。”
乌珩说完,身影在沈平安面前消失,一把刀刃在不远处还在晃动的绿林上方出现,砍下去时,乌珩才露出完整的身体轮廓——原住民的主干被从中劈开。
乌珩直接将它从尸山里拔出,丢到不远处的空地,看起来,只是一束平平无奇的草植而已。
猫灵般轻而慢的脚步声窸窣响起,乌珩站在它的面前,“我上次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他又问:“我在几个小时之前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你贪食,不聪明,总是忘记,我没有与你计较。仅仅只是一只进化型丧尸,就让你找到了足够有力的借口,但你有没有想过,哪怕是被蛊惑,我也不接受背叛。”
乌珩有点伤心,有点失望。所以他蹲下来,将已经蔫了枝叶的原住民截成几段,喂进嘴里。
植物的味道全然是苦味,跟未变异的植物相比起来没有任何区别,充分说明不论是虞美人本体还是分枝,它们都只是变异植物能量源的不同载体。
失去乌珩,它们都一样普通平凡,毫不出色。
藤蔓消失得一干二净,尸山千疮百孔,尸潮重新涌来,尽是污血与残肢的脚下,一株柔软的虞美人钻出来,它不像前面那位那么爱撒娇,一冒头便依偎着乌珩。
它挺拔立着,不摇不晃,等待着指示。
少年与它共感,当然知道它在想什么,他将一只丧尸的断手踢过去,“吃吧。”
得到同意,柔软无害的植物在瞬间粗壮腾起,占领全部空地,它比原住民更加残暴凶猛地进食,同时还不忘清除靠近的尸潮。
显然,它性格与先前的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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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墙角,乌珩捡到累得奄奄一息睡得死猪一样的的X——天上的乌鸫只剩零星几只了,它估计出力不少。
乌珩在休息站一连喝了几大壶水,瞥见走廊里躺着几个重伤的守卫,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走廊的窗外,生姜和吴典守在围墙上面,还在奋战。
沈平安再次将乌珩的水壶倒满,口中道:“没有了纪泽兰,尸潮比之前容易清理了很多,现在能松口气了。”
但很快,它又道:“只是,如果尸潮一直不结束,基地和异能者都扛不住时间持续太长的高消耗。”
乌珩咕咚咕咚喝着水,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乌珩,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乌珩停下喝水,“没什么,只是在你身体里种了株听话点的虞美人而已。”
“这样。”沈平安本就是沉默得不能再沉默的个性,静静感受着身体里的能量涌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乌珩所说的原因,他发觉,自刚才苏醒之后,他体内对乌珩的臣服欲望变得比以前更加强烈,难以抵抗。
他看了乌珩一眼,又极快敛下目光,莫名觉得此举冒犯了对方。
“我想去看看班长。”乌珩喝够了水,想到谢崇宜当时的脸,心里一堵。
“我带你过去。”
守着谢崇宜的人是窦露,她靠在床头的架子上,脑袋一点一点,听见脚步声,马上就醒了过来,戒备地盯着门口。
直到看见沈平安面无表情的棺材脸,她松懈下来,“是你啊,外面还好吗?”
紧接着,窦露又看见了沈平安后面的乌珩,乌珩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乌珩,你没事了?”窦露大喜过望,她跑到乌珩面前,抓着乌珩一顿使劲揉捏,“刚刚我们都担心死了,你那个植物真的好凶好变态啊,竟然跟老娘玩捆绑play!”
说着,她把自己缠了几圈纱布的手腕给乌珩看。
乌珩:“对不起。”
“我这没事儿,一点小伤,主要是班长,”提及谢崇宜,窦露的表情马上变得苦哈哈,“班长昏迷了,而且,他的半张脸……”她说不下去,就让开身子,让两人自己去看。
沈平安直接就迈步过去了。
乌珩反倒原地踌躇,他紧紧抱着X,心情复杂不明,像是近乡情怯,又像是别的更难以言喻的心绪。
总之,他很过了一会儿,才走到床边。
乌珩把X塞到了沈平安怀里,他弯下腰,用手指轻轻撩开谢崇宜眉眼前的碎发。
谢崇宜的眉骨眼窝都没什么变化,但眼下的脸颊和颌面,那一块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肉和皮萎缩焦黑,与另外大半张脸形成鲜明残忍的分界线。
幸好的是,骨头还没露出来,那样就太严重了。
窦露在后面红着眼睛,“本来现在就没什么帅哥,等会让陈医生看看还能不能修复。”
乌珩无动于衷,他缩回手,将腰弯得更深,然后将脑袋凑到了谢崇宜被腐蚀的面部旁,轻轻嗅了嗅。
熟悉的味道袭进鼻腔,少年眸子出现零星亮光。
还好,还好,闻起来依旧很香。
第106章
“只是一点小伤,陈医生肯定能治。”窦露信誓旦旦道。
乌珩却有不好的预感,如果生姜只能制造出小伤,那谢崇宜大可不必前来抵挡。
他并不比谢崇宜弱太多,就一点,可能一点都不到,半点,或者半点的十分之一。
沈平安取了杯子,打湿一块湿棉布,给谢崇宜唇上润了润水,“陈医生呢?”
“我把他放出来了,他在城里救死扶伤。”
沈平安表情一凝,他放下水杯和湿棉布,沉吟片刻后,说道:“这对他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在这种时候,医生俨然已经成为了一种抢手的资源,因为先进培养医生的土壤已经不再,更遑论陈孟所拥有的是直接治愈的异能,省略了繁琐的治疗过程。
窦露还想不通,她更好奇乌珩能装人的空间,“什么时候有的啊?好神奇啊,你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乌珩被她摇来摇去,“拿不出来。”
窦露哼一声,伸手去掀乌珩短袖衫,沈平安下意识挡开了窦露的手,看着窦露疑惑的眼神,他梗道:“男女有别。”
“都一家人了……”窦露纠缠着。
沈平安重复着男女有别四个字。
“不在我的衣服里,在我的身体里,所以拿不出来。”乌珩找了个把椅子坐下,他回味着窦露口中的一家人。
窦露愣了愣,接着尖叫一声,“那太好了!我们以后不仅可以把我们的宝贝全部装进去,还不用担心被人抢走。”
“还可以把阿阮和薛屺也装进去,带着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