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芷你脑子还没好是吧?”
“你脑子就很好吗?”
“比你好,至少我知道哪边更危险更需要帮手!”
“但是你不听哥哥的话!”
“我又不是他的狗,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乌芷喉咙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塞得死死的,她瞪着双目,浑身冷得发抖。
周围一圈人也都冻得哆嗦了一下。
眼见着气氛越发僵硬,阮丝莲才走到两人中间,吃力地将两人距离拉开,这不动手还没发觉,这一动手,阮丝莲左手被冰了一下,右手又被烫了一下,她缩回手,笑得哀伤又无奈,“你们都是在为乌珩考虑,为什么要吵架呢?”
不安慰还不要紧,一安慰,乌芷就哽咽出很响亮的一声,“嗝,梦之我恨你。”
隔得最远的薛慎抱着手臂,昂起头,看着竹影摇晃,尽量控制住自己露出笑容。
“这样,”阮丝莲手指搭上林梦之的肩膀,她很隐晦地按了按,使了眼色,之后柔声道,“我们现在就往枯荒走,X不是还没回来么?它肯定会先去寻乌珩,如果乌珩需要帮助,一定会托它找我们,要是X到时候带信来,就让林梦之去帮乌珩,好不好?”
乌芷这才勉为其难地点头。
但很显然,她也不愿意跟林梦之说话了,林梦之也不跟她说话,两人头一扭,各走各的,隔得老远。
“好了,我们现在出发。”阮丝莲看向看戏的众人。
窦露:“陈医生不许走我们后面。”
“对,陈医生不许走后面,他会看着我们流口水。”薛屺趴在薛慎的背上,“让我们来给陈医生断后吧!”
“陈医生身上臭臭的,你会彻底烂掉吗?”
“不会。”陈孟说着,从自己眼眶里摘出一只白色蠕虫,喂进嘴里。
一行人正式出发,而另一头,乌珩和谢崇宜也与吴典等人碰上面,此时,月亮从云层之后探出半张脸,幽然普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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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授始终支持地磁学说,他说一切的异常都是地磁变化导致的,包括人类现在的变异,他坚决反对将现在的人类称为异能者或者是超能力者,他认为这是人类被感染后的表现,他将异能者称之为异种。”
谢崇宜:“好难听。”
乌珩附和,“是啊,像在说牲口。”
吴典走在前面,他用手中的刀不停斩断路上半人高的野草,说话时,气也不喘,“各单位一直都在严格监控磁场、大气层还有蓝星外小行星轨迹等多方面变化,异动一直不明显,直到半年前,蓝星多处火山频频爆发,极光出现,卫星时常发生障碍,除了一系列异常的大自然现象,当初参与实验活下来的我们,体征陷入异常和精神失控成了家常便饭,但那个时候,我们对即将开始的灾难一无所知。”
乌珩想了想,说:“班长说末世其实从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为什么你又说一无所知?”
“班长?谁?”
“……谢崇宜。”乌珩道。
“小谢从小就爱管闲事,的确适合当班长。”
“喂。”谢崇宜对此反应异常大。
但吴典已经又开始说起了话,他回答乌珩的问题,“意思就是,灾难早已经开始,只是我们太晚察觉。”
他仿佛知道乌珩在想什么,回答完问题后,又接着道:“人类的确是一种比较卑劣的生物,但是在行使卑劣之前,人类还需要有一个可以行使卑劣的相对安全的空间。”
乌珩点头,明白又不明白的样子。
此时,空气明显已经变得比之前灼烈了不少,三人走在队伍最前方,都能听见身后此起彼伏的粗喘声——竹林的叶冠乍看只给人茂盛得过了头的感觉,像是一把巨伞罩于头顶,可当温度上来时,它便化身成了蒸笼,将林间的空气封锁其中,肆意蒸煮。
“不行,太热了,歇会儿。”后面有人就地躺下,躺下的动作十分干净利落。
“找处有水的地方吧。”
乌珩停下步伐,若有所思,"八点六公里,是不是还没到变异竹的主脉?"
“没有。”吴典答道,“竹林遍布这里全部的山头,主脉距离我们几十公里也不足为奇,你要它的主脉做什么?”
"能量核,你不要?"
“那不是眼下最主要的事情。”吴典看向西北方向,目光淡然。
他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簌簌劲厉风声,一声鸟类的啸鸣在竹冠上方响起,比夜色更浓的黑影从他们头上掠过去,再次返回时,接连两声鸟鸣前后响彻,回音阵阵迭荡。
谢崇宜抬眼,“你家孩子鬼混回来了?”
乌珩脸上却并无笑意,“有两只鸟。”
簌簌几声,地上躺着的那个圆脸青年旁边的竹自突然从上至下剧烈摇晃,众人神色恐慌地抬头,只见头顶茂密的竹冠被砸出了巨大的塌陷,竹冠衔接得是如此紧密,它竟然接住了来自上方沉重的身躯,只让下面的人窥见了事物的分毫。
鸟鸣,羽翅,黑色的利爪。
“两只变异鸟!他们打起来了!”有人惊呼。
“怪物内讧,好看爱看。”
但就是看不见,他们的视线几乎全部被竹叶挡住了,他们只能听见天空上时远时近的撕咬低吼声,利爪陷进毛层抓破皮肤的刺啦声,巨大身躯碰在一起的撞击声。
有鲜血挂到翠绿的竹叶上,然后顺着叶片滴落。
下面有人搓着手咽着口水表示,“要是两败俱伤,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渔翁得利,变异鸟好吃吗?”
乌珩收起看着上空的视线,朝发出疑问的人看去。
少年看人总是一副萎靡又阴郁的样子,不像末世里其他异能者总是将杀意张扬在脸上,使人感到恐惧,少年是让人感到阴冷不适,像是被什么又冷又黏的东西缠上了,就连喉咙都被他的眼神勒出紧窒道的错觉。
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圆脸青年在此时发动了异能,他竖耳聆听了一会儿,说道:“不相上下啊,有一只打得很莽。”
乌珩以为打得莽的那一只是X。
而这口气都还没来得及松下去,头顶竹枝被缠斗在一起的一个巨大毛球撞开,两只鸟类堪比两辆半挂从空中跌落。
“快躲开!!!”有女声叫喊道。
两只鸟类重重落地,形同猛兽撕打的画面跃然眼前。
然而它们只是刚接触到地面,就立刻展翅再次撕咬了起来,鸟羽满天飞,周围变异竹被悉数撞得歪斜折断,为了避免被牵连,众人都躲得远远的。
与X打起来的是一只通体漆黑的鸟,像是乌鸦,但跟乌珩前面见过的乌鸦又不一样,可能算是鸦科。
它异常凶猛,咬住灰鹦鹉的脖子任凭肚子被踹得鲜血淋漓也不撒口,爪子按住灰鹦鹉的翅膀后就更是残暴,一抓便是一大把带血的羽毛被连根拔下来。
这一幕虽然残忍血腥,却也极易刺激人的肾上腺素,有人忍不住发出高声吆喝,起哄。
X下手虽然也狠,但它怕痛,嗷嗷咕咕个不停。
它也不明白,为什么它都给对方的脖子凿了个洞,对方还这么猛?
“像两头怪兽一样……”站得很远的几人,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它们为什么会打起来?”
“争领地或者是配偶,动物打架百分之九十九只有这两个原因。”
“都不是同类争什么配偶?”
正探讨着,一条绿色的藤蔓悄无声息出现在了两只巨型变异鸟之间。
它沿着黑鸟的脊背滑上去,停滞一瞬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勒住它的喉颈,看似柔软的藤蔓也在瞬间绷直,无数分支在此时如罗网散开,捆缚住黑鸟的双翼双足。
还有分支在半空中高高竖起,像进入攻击状态的眼镜蛇,没等黑鸟嘶叫,它的瞳孔中就被绿色充斥——藤蔓同时捅进了它的腹部,它几乎是连喘气都来不及,便已经咽了气。
乌珩走上前,藤蔓从层层笋衣底下,蜿蜒爬行,回到他的身体里。
除了谢崇宜和吴典,其他人甚至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世界一片昏暗,刚刚那些摇摆的柔软肢体,像蛇一样,突然出现,又很快消失,可两只变异鸟却只剩下一只了。
它是那只灰色大鸟的帮手。
乌珩走到X旁边,X变小身体,半身都血淋淋,它跳进他的怀里,将脑袋埋进对方的胳肢窝,发出委屈的咕咕声。
“阿珩,救救我。”
乌珩没理睬它,把它拎起来,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发现没受什么重伤,只是被拔掉了几撮毛,脖子上掉了一点皮。那只黑鸟只是打得凶。
“这是你的鸟?”远处,有人终于忍不住出声问。
乌珩点点头,用衣袖擦了擦X头上的血。
那人得到了肯定回复,一脸被噎住的表情,他刚刚好像当着人家面讨论这鸟好不好吃来着,又好像没有,记错了。
既然是自己鸟,那他们就不害怕了,马上围拢过来,一半儿人围着黑鸟研究,一半儿人扒拉着X。
“鹦鹉!我妈以前养过,嘴跟那老虎钳似的。”
“这是什么品种的鹦鹉?”
X现在暴躁得异常厉害,把凑过来的人啄得大惊失色地往后退。
吴典和谢崇宜则是在动手察看地上那只黑色的鸟。
“黑卷尾,”吴典说,“比较好斗的一种鸟。”
谢崇宜用手指捏了捏黑卷尾厚实粗壮的腿根,神色微顿后,他看向站在后面的乌珩,“你吃不吃?”
乌珩看见了,轻轻摇头,“不饿。”
“那我们出发。”谢崇宜也没有耽误时间,他起身后,吴典在他后面起身,环视一周后说道,“在这种丛林当中,小心虫子。”
“虫子有什么可怕的?”
乌珩朝自己身旁发出质疑声的青年看过去,“是比你还大的虫子,也不怕吗?”
谢崇宜拉住乌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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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微出现,前往枯荒基地的队伍中,不断有人喊着好热,汗水的气味被燥热的空气蒸干后,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时不时出现的丧尸好几次冷不丁吓人一跳,幸好不管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类,在这时候早就能镇静斩杀丧尸,异能者的主要是任务是提防那些强过丧尸数倍的变异种和变异动植物。
叶纵然慢慢悠悠地走在末尾,旁边的生姜寸步不离。
“京州需要我援助哪方面的事宜?”老人爱闲聊,走了一路,憋不住开口找生姜说话。
生姜本来还在盘算着能不能先把这些人安全送到枯荒,他再返回,结果被叶纵然这么一打断,他停下思考,说道:“张教授他们发现,变异植物全部都背叛了原来的基因,它们体内的结构被它们自己篡改,并且,它们受到外界的影响最大,水土磁场都能影响它们,张教授监测过,所有异种当中,植物共生体是被反噬概率最高的,十个人中就有九个人被植物反噬,成为植物的养料,或者从属关系置换,成为变异植物傀儡。”
“与动物共生体不同,动物与人类很容易建立主从关系,它们的精神意识很容易臣服于人类,但植物的世界里没有服从这个概念,不管它与谁建立关系,在它的世界里,另一方都只是土壤的角色,只能作为给它提供养分的存在。”
叶纵然听完,沉默良久,冷嗤一声,“十个就是你们的样本?”
生姜坦言道:“出现自我意识的植物太少了,共生体寄生体就更少了,十个已经是把京州和京州周围两百里全搜了一遍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