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锦袍的俊美青年坐在枝头,笑吟吟道:“一群剑修欺负一只可怜的小雀,也不知是哪门哪派?”
在众人说话的时候,夜知闻扑腾几下翅膀,便要飞离这棵树。
锦袍青年屈指一弹,竟将振翅的夜知闻轻轻压回原位,精准把这小雀笼住。
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叫这鸟儿挣脱,也不伤着他半根羽毛。
夜知闻吱吱喳喳地叫唤着,众人听不懂这鸟语。
铁横秋却听懂了,夜知闻在说:“尊上,救救我!救救我!我挣不开!”
铁横秋一怔:居然连夜知闻都挣不开吗?这人是什么来历?
心念一定,铁横秋动用真气,想看清这个锦衣男子的修为,却不想,竟然看不出来。
这说明,锦衣男子的修为在铁横秋之上。
铁横秋都是元婴了,那这男的岂不是……
铁横秋忍不住在心内叫道:这人什么来头……
夜知闻听见铁横秋的疑惑,便回答道:这人虽然收敛了气息,但我知道,他就是霁难逢!
铁横秋:……霁难逢?是三大魔将之一?
夜知闻:正是。
铁横秋一下想起来了,魔域有三大魔将,各自盘踞一方,宛如三头蛰伏的凶兽,割据着魔域的大片疆土,却也不称尊。
细数魔域数百年风云,虽不乏枭雄自封魔君,却从未有一人能在血诏碑前真正称尊。究其根本,正是这三位魔将桀骜难驯。他们宁可偏安一隅逍遥自在,也不愿向任何人屈膝称臣。虽不自立为王,却也容不得他人号令。
历代魔君虽坐拥高位,却始终奈何不得这三头猛虎。明争暗斗间,多少魔君想将其收服,最终都铩羽而归。久而久之,魔域便形成了这般诡异的平衡:魔君高居庙堂,三将雄踞四方,彼此制衡,谁也无法真正一统魔域。
可见,这三大魔将都是难缠之辈。
想到这些,铁横秋对自己的敬佩之情又油然而生了:我居然把他们三个给收复了,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魔尊,我好牛啊。
不过,现在的铁横秋还是弱鸡,赶紧摸了一把脸上的鲛褪,心下稍定:如今我体内魔气尽散,修为也跌回了元婴期,就连面容都已改头换面,那家伙想必是认不出我来了。
要是让魔将发现魔尊变菜了,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虐菜吧!
那可不兴啊!
铁横秋还记得话本里说的,三大魔将都是暴躁癫公。
一个是路过的狗都要踹一脚,一个是路过的狗都要咬一口,还有一个,是路过的狗都要日一夜!
铁横秋福至心灵,问夜知闻:霁难逢,就是喜欢【】狗那个?
夜知闻闻言,瞳孔紧缩:……??吱吱??他还有这爱好??喳喳??
夜知闻听说霁难逢居然有这般特殊的爱好,也是惊悚得羽毛都要炸开。
霁难逢察觉到他的异样,偏过头来,目光温润如水。他唇角噙着浅笑,举手投足间尽是世家公子一般的优雅气度,丝毫不似一个【】狗狂徒。
夜知闻:……吱吱……知人口面不知心,喳喳。
第50章 霁难逢
那侍卫长原本自觉修为还算不错,可如今连对方是如何出手的都没看清,自己便已被击倒在地,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凛然的惊意:此人的修为绝非等闲之辈!
想到这一点,侍卫长立即露出敬畏之色。
然而那顽童却依旧不依不饶,扯着嗓子嚷道:“我的来历?哼!说出来可别把你吓得屁滚尿流!”
霁难逢嘴角上扬,饶有兴致地笑道:“哦?说来听听。”
侍卫长赶忙伸手拉了拉顽童的衣袖,迅速挡在顽童身前,双手抱拳,对霁难逢恭敬地说道:“我家小公子年少无知,行事的确有些不知轻重,还望阁下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他计较。”
听到侍卫长语气这么谦卑,那顽童又要恼火了。
可这一次,侍卫长并未任由这位小主人肆意妄为,竟不顾尊卑之分,对着顽童使了一个禁言咒。
顽童气得双眼圆睁,那眼神能喷出火来,脑子里无声咒骂:你敢这样对我,我回去定要告诉哥哥,让他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侍卫长按住了顽童,又对霁难逢道:“阁下风采卓然,气度非凡,实在令人心生敬仰。不知可否有幸得知阁下名讳?鄙人的主家乃常宿何氏,在这修真界也算略有薄名。今日能与阁下这般英雄豪杰结识,实乃我等之荣幸,求之不得啊。”
侍卫长先是客客气气地赔笑,称自家公子年幼懵懂、少不更事,而后不动声色地搬出“常宿何氏”的名头,这番举动,也算是给足了对方尊重,又隐露自家威势,讲话办事倒是老道。
围观的人们听说“常宿何氏”这个名头,也是心下一跳。
在修真界,谁不知道这个大族的威名?
“不会就是那个常宿何氏吧……?”
“可不就是嘛!听说他们家现在最年轻的少主,叫何处……何处什么来着?”
“何处觅。”
“就是何处觅。听说他早年便拜入云隐宗门下,成为嫡传弟子。十年前云隐宗遭遇变故,他便回归常宿,接掌少主之位,如今已然成为威震一方的人物了。”
“听闻这位何处觅少主也要前来白光山参加此次大比,此刻说不定就住在咱们这城里呢。”
“哦?如此说来,这位小公子口中的‘哥哥’,莫非就是那位何处觅少主?”
……
那位顽童显然也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虽然被下了禁言咒无法回答众人的疑问,但他脸上露出的骄傲神色,无疑是在向所有人宣告:
没错,他就是何处觅的亲弟弟,常宿何氏嫡系二十一公子——何处安。
看明白了这个情况的铁横秋心里嘀咕:啊,所以这份无脑刻薄,仗势凌人……是祖传的啊?
这常宿何家真的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家教了。
“什么常宿何氏?没听过。”霁难逢仍把夜知闻控在掌心,一边又伸手抚了抚夜知闻尾巴的那一撮翎羽。
夜知闻只觉一股酥麻之感顺着尾巴传遍全身,忍不住猛地打了个激灵:冒昧啦,兄弟!
但他转念一想:我现在换了形态,霁难逢大概没认出我,只当我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可爱小山雀吧,喳喳。
听到霁难逢这等言论,何处安愤恨的神色更深了,双眼盯着霁难逢都要盯出火来。
霁难逢却好似浑然未觉。
他手心稳稳托着夜知闻,身形轻若鸿羽,从高高的树上翩然落下,而后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缓缓朝着何处安走来。
随着霁难逢一步步靠近,何处安这才真切地感受到一股超乎想象的强大威压,如汹涌的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朝他压来。
在这股威压之下,他脸上的愤恨与骄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因恐惧而泛起的苍白,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瑟瑟发抖。
侍卫长想要拦在何处安面前,却发现双脚像是生了根一样,不能动弹,脸上也写满恐惧:这修为,怕是比主人还强!
霁难逢却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抬起手指,在何处安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记爆栗。
何处安只觉额头传来一阵刺痛,可心里竟莫名地放松了下来:不过是被打了一记爆栗罢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松完,便突然感觉身上一阵异样,紧接着整个人竟变得轻飘飘的。他低头一看,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小鸡崽子!
侍卫们目睹这一幕,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这时候,街角窜出来一条狗,就往这小鸡仔扑。
何处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扑腾着那对还使唤不熟练的翅膀,迈着小碎步,连滚带爬地夺路而逃。
那模样,狼狈至极。
侍卫们心急如焚,想要立刻追上去护住小主人,可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主人变成一只很丑的小鸡被野狗撵得满街跑。
霁难逢哈哈大笑,转身就走,一边还摸了摸夜知闻毛茸茸的脑袋,说:“小东西,这可解气不解气?”
夜知闻:……吱吱,你有病,喳喳。
眼见霁难逢已快走到转角处,铁横秋赶忙紧赶几步上前,脸上瞬间切换成那副他极为熟练的着急慌忙又憨厚老实的神情。他一边用力地挥动着双手,一边对着夜知闻急切地喊道:“鸟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啊!我找你找得都快急死啦!”
霁难逢听到这声音,微微转过头,目光落在铁横秋身上,显然有些困惑。
铁横秋放心了:这易容法宝正好。
他果然没认出我是让他俯首称臣的魔尊大人桀桀桀。
霁难逢的确不认得铁横秋。
但正是因为他不认得铁横秋,所以他不可能卖铁横秋面子。
听到铁横秋张嘴就要认作夜知闻的主人,霁难逢眼中闪过不悦的神色:“你是什么人?”
铁横秋赶忙解释道:“今儿个我出门的时候忘了关窗户,这小家伙就从客栈里飞出去了。我到处找它,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都快急死我了。”说着,铁横秋又对着霁难逢赔笑,“真是多谢这位英雄,帮我找回了小雀,您可真是大好人呐!”
霁难逢冷笑:“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铁横秋被这话噎了一下,又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英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否把手掌松一松?他认得我,自然会朝我飞过来的。”
听到这话,霁难逢略作思忖,缓缓把手心松了松。
果不其然,他掌上力量刚减弱,夜知闻便朝铁横秋的方向飞去。
铁横秋和夜知闻都微微松一口气,庆幸能过关。
却没想到,夜知闻还没飞出霁难逢的指尖,就感到一阵无形的力量缠住自己的鸟爪,一下又被拉回到霁难逢的掌心。
夜知闻睁着绿豆眼一脸懵:吱吱?我瘸了?喳喳!
铁横秋却没看懂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夜知闻飞起来,又落回去。
铁横秋疑惑地眨眨眼睛。
霁难逢却冷笑一声:“你看,他根本不认识你。可见你在说谎。”
铁横秋:说谎?我吗?
虽然我真的很爱说谎,但我这次说的的确是实话啊!
苍天可鉴!
霁难逢冷笑着转过背,不再理会铁横秋,径自往前走去。
铁横秋知道这个霁难逢不好惹,便把能召唤月薄之的玉简从芥子袋里取出,藏在袖里,想着若有什么变故,即刻就能捏碎。
备好了后手,铁横秋才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