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德霍格算是少数可以知道的人，可惜他当年就不好奇，在拜蒙开口前，就已经杀入火场，一剑砍下了对方的脑袋。

　　而在拜蒙之后，魔族便再没有选出过新任魔王。

　　大陆上的众人只知道魔域在继续进行全封闭式的千年血战，不想死的人轻易是不会在这种特殊阶段前往魔域的，当然，也有想搏一搏的野心家当了魔族的雇佣兵。据说哪怕是在内战已经结束的现在，魔域其实还有局部地区时不时的冲突。

　　总之，大家想当然的就觉得。等内战结束，他们才能抉出新任魔王。

　　“但不是这样的。”拜伦长老神神秘秘的对尼德霍格道，“是黑暗教会一直没有找到下一任的魔王。”

　　就像光明教会的人虔诚信奉光明女神一样，黑暗教会别的不敢恭维，但在对黑暗神的信仰上还是十分虔诚的，他们不会在寻找魔王的事情上做手脚。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宁可让魔王之位空悬，也不会造假搞个傀儡魔王出来。

　　这也是魔族这么惧怕尼德霍格的原因之一。不少魔族都觉得，黑暗教会之所以找不到新魔王，是因为那头远古巨龙已经彻底摧毁了魔王这个概念。

　　自拜蒙之后，魔域再不会有魔王了。

　　如今，紧闭大门几百年的黑暗教会重新燃起了希望，因为又一任魔王诞生了。虽然至今他们还没找到吧，但能够说明远古巨龙也没那么神乎其神，至少他并没有彻底杀死他们的魔王。

　　当然，这个消息至今没怎么流传的原因，也是处于黑暗教会对尼德霍格的忌惮。生怕这个神经病当年没杀过瘾，如今对他们脆弱的小魔王再来一次。

　　他们可不能让还不知下落的陛下遭遇这种无妄之灾。

　　“当然，消息还是被我知道了。”拜伦对追杀魔王没什么兴趣，当年龙族会参加第三次远征战争，也只是因为魔王要毁灭世界，而龙族不想被毁灭。新一任的魔王只要不再惹到龙族头上，龙族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当年他们也是损失了不少龙口的，“黑暗教会就是因为这个而笃定巴别塔的神光属于黑暗神。”

　　从黑暗教会的角度来说，这一切的逻辑简直不能更通顺，黑暗神复活了，所以他们被巨龙杀绝种的魔王这不就又有了吗？

　　至于光明教会的什么第二个圣子，呵，不过是妄图欺骗神迹的小手段罢了。

　　这些虚伪的渎神者，早晚会遭报应的！

　　黑暗教会甚至没空和光明教会撕扯，因为他们眼瞎最重要的是赶在巨龙杀了又一任魔王之前，先一步找到他们可怜的陛下。

　　至于魔王到底在哪里……

　　“人族。”尼德霍格爆出了一个让拜伦都震惊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拜伦大长老一脸惊悚，“你不会……”真的魔王没杀够吧？

　　“因为我儿子好朋友的家长是亚斯塔禄。”

　　这其实就是尼德霍格想打魔讯告诉拜伦的，拜伦早上的时候不是和他说了好奇魔族的事情嘛，白天在开校董会的时候，他就试着让手下的龙族去接近了一下亚斯塔禄家的魔族。

　　不仅知道了魔王的事情，还知道了亚斯塔禄未来会常驻人族。

　　虽然说魔域有他被誉为第一女魔的夫人坐镇，但什么样的大事能让亚斯塔禄大公不好好在魔域巩固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果实，而非要亲自留在人族呢？总不能是独自带猴子有瘾吧？咳，他是说带孩子。亚斯塔禄大公家的儿子实在是个高精力幼崽，只这么一晚上，尼德霍格看着都累。

　　“他们觉得魔王在人族，哈，多有趣啊。”

　　几百年前，光明教会的圣女诞生在魔族，直接导致了第三次远征战争；几百年后，黑暗教会的魔王又诞生在了人族。这是生怕这对冤家打不起来吗？

　　不过，这些又和远古巨龙有什么关系呢？

　　至少对于尼德霍格来说，这些事还不如他本应该在房间里睡觉的儿子，如今正眼巴巴的站在大厨房岛台边上的椅子上让他震惊。

　　“你怎么起来了？”

　　“我来看看小面包。”小朋友睡着睡着，不知道怎么就起来他吹泡泡大赛赢得的面包，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在保姆德拉的带领下，不放心的非要来查看它们是否安好。

　　小面包一切正常，依旧蓬松，依旧柔软，依旧弥漫着烘焙的香甜气息。艾斯特尔看着看着就馋了，如今正在试图用眼神恐吓这些小面包，不要钓鱼执法！艾斯特尔大人严正公平，是不会接受它们的不良诱惑的！

　　小朋友对爸爸信誓旦旦，要等到明天再“杀”。

　　不过，当晚盘子就空了，因为艾斯特尔大人……也没有那么讲信用呢。

　　作者有话说：

　　魔王不是攻，因为……魔王是我们艾尔啊。

　　哎哎大魔王：我宣布，全国的小面包都不能过夜！

　　*爱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出自《哥多林前书》

　　*爱是不审判：原句应该是“被爱，就是这个人不审判你”，出自荣格的《红书》。

　　PS：突然想起个老早以前的梗图。

　　一张图是：当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完美的。

　　下一张图是：伊莱推艾尔的照片。

第36章 酥皮奶酪：

　　其实尼德霍格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亚斯塔禄大公留在忒提丝港一定是为了寻找魔王，毕竟魔族的操作总是充满想象力，但有一点他可以确认，对方一定很溺爱他的儿子。

　　在他们连续数日，巧遇数回，对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尴尬上就能看得出来。

　　艾斯特尔倒是很开心，每次远远看见小伙伴，都会高高举手，“米夏，米夏”的这么叫。

　　而米夏……

　　已经在奔赴而来的路上了。

　　有时候是三个小朋友，有时候是两个，反正永远不缺热闹，艾斯特尔真的好喜欢忒提丝港啊，每天一睁眼就是期待今天要去哪里吃、去哪里玩。

　　忒提丝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这里毕竟有大陆排名第一的空堡魔法学校。有着巨大稳定而又常年流动的消费人口，围绕其建立起来的一套经济体系，在某些方面甚至已经超过了一般人族小公国的规模。

　　在吃穿住行四大基本需求里，忒提丝拥有最多的，就是便宜实实惠又好吃的美食，以及各式各样会让年轻人喜欢的娱乐方式。

　　一言以蔽之，忒提丝港别的不多，但吃的和玩的地方一定很多。

　　在这种情况下，巨龙和魔族两家还能频频碰上，并且每一次的小公爵米夏看起来都只有开心，而没有多少惊讶，想不让人怀疑这些巧合大多都是人为的都很难。

　　当然，亚斯塔禄大公也并没有掩饰这一点，对于这样的不得体，这个为儿子操碎了心的老父亲每次看起来都是硬着头皮上的，十分的不好意思，因为对方一出现，都一定伴随着如潮水般的礼物。

　　但他也实实在在没有一次拒绝过他的儿子。只不过一开始还会伪装，后面就干脆摆烂直接在魔讯上问尼德霍格，你们今天有出门的打算吗？如果没有，那你们有招待客人的打算吗？

　　巨龙……

　　还真的有。

　　理由当然有且只可能是因为他的儿子。艾斯特尔是个喜欢热闹的小朋友，从他过去很适应每隔一天就去育儿队里便能看出来，他很适应集体生活，并且是享受这种大家一起玩的状态的，但他和儿子的庄园实在是太大、太空旷了。

　　尼德霍格不是没考虑过带幼崽搬去更小一点的公寓，好比核心区那些黑栅栏后面的帝政风格的建筑。

　　但艾斯特尔却更喜欢这里，不是因为拜伦叔叔把庄园送给了他，而是因为：“在这里爸爸可以随时随地变回自己的原型啊。”

　　就像在赫尔海姆时一样。

　　龙族对居住环境的考虑永远是越大越好，因为他们的原型真的很庞大，成年龙一般都在30到50英寸，也就是三到五层楼高，一栋三层的高挑空别墅。这样的体积，所需的活动范围就消不了，更不用说远古巨龙本就比一般龙族更大。

　　忒提丝港的这座庄园本是拜伦长老为自己和未来小家庭精挑细选的上学居所，足够三头龙的日常活动，倒也足够满足一头远古巨龙了。

　　没有人问过这样一头龙一直压缩自己的体型，禁锢在人类小小的躯体里会不会不舒服，但至少艾斯特尔小朋友会想，他连半夜睡觉一直维持一侧的姿势都会不舒服，更不用说其他。

　　可是好像一直都是爸爸在迁就他，在照顾他。

　　就像赫尔海姆那个大大的巢穴里，到处散落的都是他的玩具，不知不觉就装饰满了他喜欢的颜色，甚至打开橱柜里面只会有他喜欢吃的东西的材料。

　　但这是他和爸爸两个人的家啊。

　　小朋友也是最近在看远古巨龙拉维妮亚的插画集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件事。拉维妮亚女士个话唠，很喜欢在自己的化作和收藏品旁边留下一句句贴纸点评，就像在发弹幕似的。

　　其中有一本关于如何装饰家园的绘本里，她就提到她和朋友吵架了，她很后悔。

　　明明是她们一起合租的房子，她却常常因为赶稿期的来临而把家变成她的工作室。到处都是她的画稿，她的作品周边，甚至还有出版社寄来的签名页，助手也在家里进进出出，总之，偌大的二层公寓，却连她朋友喜欢的小小一盆绿植都没有了落脚之地。

　　一直到朋友悄无声息的搬走，她才意识到这件事。

　　而她的朋友却还在鼓励她说，我是你的第一个读者，也永远会是你最坚定不移的读者，只是我们都长大了，需要更多属于自己的空间，不管如何，我都会一直、一直爱着我们坚果太太的。

　　小朋友有很多读不懂的地方。好比拉维妮亚的笔名不就叫拉维妮亚吗？坚果太太又是谁？

　　而尼德霍格觉得这位先祖大概是在臆想，让小朋友不要相信，最明显的一个破绽就是，他们远古巨龙什么时候穷到会需要和别人合租房子了？不都是龙手一个家园吗？

　　但忽略这些以外，坚果太太的弹幕还是给了艾斯特尔很多启发。

　　好比：“爸爸喜欢什么样的家呢？”

　　尼德霍格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家，他在哪里都能睡着，哪怕是在战火纷飞的潘地曼尼南，他要是想休息了，那也是能随时随地合眼。但他知道自己喜欢听儿子和他认真讨论家时的样子，因为那让他意识到，就像他想要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堆在儿子面前一样，他儿子也是这么想的。

　　“爸爸一直变成人也不会难受的。”他这么认真对儿子解释。

　　但小朋友却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不难受不代表很喜欢。”好比他觉得小猫咪很可爱，可如果让他每天都变成小猫咪，他肯定不想。

　　理所当然觉得全世界都想变成人的想法，大概只有人类会这么想。

　　他的好朋友米夏就觉得魔族的外型更帅，全世界的人肯定都想变成魔族，可他至今还没有长出小恶魔的角。

　　“所以，爸爸也肯定更喜欢当巨龙。”小朋友总结陈词，他想留在这个能让爸爸自由当巨龙的庄园里。

　　在养育幼崽的过程中，一定会有很多个辛苦的瞬间，让人无数次质疑自我为什么会想要个孩子，但也会有那么一些瞬间，会让自己推翻此前全部的想法。只恨不能和全世界宣布，这是我的崽，他超可爱的！

　　黑色的巨龙也确实这么做了，忒提丝港连放了一个月的烟花，每天晚上都能在港口的大海上看到一场又一场绚烂的魔法。

　　那是龙息与云层碰撞后留下的瑰丽景象。

　　巨龙除了用辛苦工作回报拜伦——导致这位龙族的大长老一度差点以为巨龙又疯了，还心怀忐忑的来探望了好几次，就是想尽各种办法，把对于儿子来说过于空旷的家填满。

　　好比各式各样儿子会喜欢的东西，以及朋友。

　　***

　　亚斯塔禄的人族庄园。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亚斯塔禄大公一回到庄园，黑暗教皇布里·奇·布拉沃的魔讯就迫不及待的打了过来。对方此时正身处魔域位于垂直深入地心的巨大裂谷中，六座倒悬的黑色尖塔缓慢而稳定的重新积蓄着力量，等待再一次连接成阵，定位神谕中魔王所在的模糊方位。

　　没有人可以窥伺魔王的真正所在，哪怕他如今还年幼。这虽然增加了黑暗教会找到他的难度，却也保证了魔王的行踪不会随随便便外泄。

　　黑暗教会能做到的极限，就是启动供奉着魔族历史上最著名的十二位堕落先知遗骸的黑塔，祈求一些来自先贤的指引。

　　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启动一次，而对方也给出了提示。

　　中域，人族。

　　这个范围给的实在是让魔不好评价。

　　但下一次启动先知黑塔还要等上很久，魔族不得不开始了先一步的广撒网。远古巨龙尼德霍格莫名其妙多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幼崽，这自然也在魔域的考虑范围内。虽然可能性不大，黑暗教会也最不想它成真，可该进行的排查还是要进行的。

　　唯一能靠近巨龙一家的便是亚斯塔禄大公，黑暗教皇每天都会敦促对方登堂入室。

　　而亚斯塔禄大公却有点消极怠工，至少没有他去其他地方积极，如今被逼急了，给出的回答就是对着魔讯凑近了自己巧克力色的眼睛：“你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