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觉得玩你更爽。”他目光往下滑,一想到牧一丛刚才的状态,心口还有点儿痒痒。
“想着吧。”牧一丛揉揉他的耳垂,顺手拽掉他的烟。
这个下午并没有实质性的发生什么事,漆洋骨子里对男人和男人的情事还是抱持着不可思议的态度,牧一丛不逼他,他有的是耐心慢慢改变漆洋。
何况能够上手,对于漆洋来说已经是跨跃性的一步。
氛围实在是太闲适了,漆洋本来还想多和牧一丛说会儿话,感受着相贴的体温,他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从正午睡到了太阳落山,还做了个挺长的梦,梦到了自己和牧一丛上学的时候。
梦里的少年牧一丛还是那副傲慢的模样,两人还是打架,打着打着却亲到了一起。
被香醒的时候,漆洋还有些出神。
看来梦境真的是现实生活潜意识的投射。
床边已经没人了,飘窗外是小区的万家灯火,整个房间黑麻麻一片,从门缝底部透出一抹光亮。
香味也是顺着门缝飘进来的。
漆洋掀开被子下床,卧室的门一拉开,晚饭温暖的烟火气直钻鼻腔,牧一丛站在厨房加热中午剩下的炒菜,夹了一筷子不知道什么东西,喂到他身边的漆星嘴里。
“烫吗。”他垂着眼睛的侧脸看起来强大又温柔,轻声问漆星。
漆星咂咂嘴,抬手摸摸他的衣服。
生活该有的样子。
漆洋靠在墙上看他俩,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句话。
是应该的该吗?
不好说。
但他非常、非常喜欢。
“以后得学会喊人了,漆星。”他扯起嗓子喊了一声。
牧一丛和漆星同时回头,漆星过来攥他的手,牧一丛看着他睡到翘起来的一撮额发,笑意从眼底扩散开来。
“嫂子。”漆洋指了指牧一丛,教漆星喊人。
漆星转转眼睛,不明白意思也不应声,又冲着漆洋“啊”一声。漆洋看着她的小傻样儿,弯着嘴角搓她的脑袋。
牧一丛懒得跟他争,继续准备晚饭,拿着一个盘子冲漆洋挥了挥。
漆洋立马像踩了个二踢脚,骂骂咧咧地蹦过去:“你又给捡出来了?”
看到垃圾桶里仍躺着中午那个不堪入目的脏碟子,他才松了口气,抬手朝牧一丛屁股上甩了一巴掌。
“傻子。”牧一丛捏捏他的后脖子。
这本来应该是顿完美的晚饭,如果邹美竹没有打电话来的话。
铃声响起时,漆洋像是心有所感,朝着手机的方向盯了半天,才起身去拿过来。
牧一丛通过漆洋的表情猜到了一二,看着漆洋接起电话往阳台走,他接替漆洋盯漆星吃饭,往她碗里夹了块小排。
邹美竹的电话没说什么有意义的东西。
她与漆洋搬家那天又变了个人,明明这段时间一直对兄妹俩不闻不问,这会儿也不在意漆洋语气里的疏远和冷淡,热热乎乎地询问:“洋洋啊,吃饭没有呢?”
漆洋听到电话那头另一个人碗筷磕碰的动静,猜测漆大海已经搬回家住了。
这个电话估计邹美竹还开了扩音外放。
“刚吃。”他没有和邹美竹唠闲嗑的兴趣,“打电话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啦?”邹美竹语气里带着她习惯性的嗔怪,“那我大儿子带着闺女在外面吃苦,当妈的能不问问吗?”
“妈今天包饺子呢。”她也不在意漆洋的冷淡,自顾自表示着母爱,“你说你搬走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要不你带星星回来,咱们一家好好吃顿饭。”
漆洋没应声,又掏出烟来点上。
深深地抽了一口之后,他打断邹美竹的絮叨,直白地问:“没钱了?”
邹美竹还在说她今天包的芹菜猪肉馅,听到漆洋的话,瞬间安静下来,连带着漆大海吃饭的动静也消失了。
“洋洋,”再开口,她就带上微微的哽咽,“妈现在有工作,不要钱。”
“我就是问问你想不想回来吃饭,没别的意思。”邹美竹吸了口气,又重复一遍。
这根烟有点儿难抽。
漆洋盯着猩红的烟头看了会儿,拉开纱窗,在外面的横栏上捻灭。
“挺好的。”他告诉邹美竹,“不去了,你们吃吧。”
说完,他没等邹美竹还想继续说什么,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攥着手机在窗台前站了会儿,漆洋拿起烟盒弹了弹,正在想要不要再点一根,肩膀上落下一只手,牧一丛拍了拍他。
漆洋扭过脸看他一眼,将弹出的烟摁了回去。
“家里的电话?”牧一丛问。
“嗯。”漆洋点点头,“问我回不回去吃饺子。说找班上了,不问我要钱。”
“想回去吗?”牧一丛不评判漆洋的父母,只问他的想法。
漆洋还是把烟咬在了嘴上,但是没点。
然后他摇摇头:“不。”
邹美竹这通电话如果是打来要钱,漆洋不会有任何的触动。
偏偏她不要钱,而是用可怜的口吻说她找工作了,只问漆洋想不想回家吃顿饺子。
不论她先前是多么糟糕的母亲,听着曾经年轻过、养育过自己的人用这种语气,近乎祈求地想让他回家吃饭,漆洋还是没办法不有所触动。
“她一辈子没上过几天班。”他忍不住问牧一丛,“如果她自己想得开,是不是也没到不能原谅的程度?”
牧一丛不评价漆洋的父母,也不帮他做决定,听漆洋说完这些话,他只开口喊了一声:“漆洋。”
漆洋看着他。
“你拥有不原谅的权力。”牧一丛说,“也拥有随时原谅的权力。”
“跟其他都无关,只取决于你自己。”
“你可以在一个想回家的日子带着漆星回去,再带着她回来。”
牧一丛贴贴他的额头。
“只要你‘想’。”
第71章
漆洋不想原谅, 也不想回去。
不想面对邹美竹,更不想面对漆大海,不管他们觉悟了也好, 拿话诓他等他到了家就原形毕露也罢,他们后面的日子过得好或者坏, 他都不想过问。
可能在以后的某一天,他会放下所有的情绪, 接纳了那个家。
但也不是现在。
漆洋看着牧一丛,突然想,他也许根本不是纠结。
他只是需要一个人,需要牧一丛这样, 坚定地告诉他“只取决于你自己”的人。
“从某种角度来说, ”他想了想, 突然有点儿想笑,“你和我应该都属于‘不孝子’。”
“我比你更坚定一些。”牧一丛坦然承认。
这是一句包含了言外之意的话。
“看不起谁呢。”漆洋咂摸出来了, 点上嘴里的烟抿一口,递给牧一丛, “做好跟我耗一辈子的准备吧。”
入秋后, 天气稍微凉快一些,牧一丛和漆洋各自挪出一周的空闲,带着漆星去旅了趟游,李姐也跟着一起, 方便照顾她。
他们没跑远, 漆星的状况不适合长途跋涉,所以两人没选那些人太多太热闹的景点,连玩乐的项目也不需要,只是一座老城, 有着长长的古巷和梧桐街,以及遍地的文创店。
特意错开十一的高峰期,长街上人流稀少,本地人的步伐都慢慢的,闲适到显得有些萧索。
漆星倒是不在意。
他们来的前一天下了今年的第一场秋雨,梧桐叶被打落不少,漆星一手牵着漆洋,另一只手随机捡起花坛上的落叶,等看到下一片更好看的,再换一只捏着。
路过感兴趣的漂亮店面,她停住脚手一指,漆洋就带她进去逛。
“无聊吗?”
拎着一兜兜漂亮的素材和纸片从店里出来,漆洋注意到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牧一丛,转脸问他。
牧一丛一直在看兄妹俩的互动。
顺手帮漆洋接过几个袋子,他回答:“像是在看你这十年来的经历。”
这回答有点儿答非所问,不过漆洋听懂了。
“往后很多个十年,大概都会这样。”他晃晃漆星的手,摘掉她头上沾到的小碎叶。
漆星不明所以的摸摸脑袋,眨着眼看看他,把手里的漂亮梧桐叶递过去。
漆洋笑着接过叶子,在指尖转了两下,转手再递给牧一丛。
牧一丛接了,细小的叶枝能捏住的地方有限,他在捏走时,大大方方笼了一下漆洋的手。
“不一样。”牧一丛说,“以后多一个我。”
漆洋顿了顿脚,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看。
被攥着的手上力气一散,漆星想去拿下一片树叶,走快了一步,牧一丛顺手接住了她,带着漆星继续往前走。
“啊。”漆星反应了一下,没挣扎,回头冲漆星轻声喊。
“跟上。”牧一丛也回头招呼他,眼角带着弧度。
漆洋转转有些发酸的手腕,揣进外套兜里,回应着漆星“啊”了声,说:“来了。”
住宿的地方是一幢藏在老巷深处的小独栋,翻修成了时尚民宿的风格,带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铺满白色的鹅卵石,院角栽了一棵粗壮的桂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