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榆有些困,但今天拍的视频还要简单剪辑一下,一旦拖到明天,他就再也不想剪了,他转身上楼,任命地打开了电脑,早知道当时就不发那个采茶视频了,搞得他现在还要干活。
盛野也并没有真的回家休息,从林向榆家出来二十分钟,他已经坐在夜宵摊上了。
于杨到的时候,盛野脚边已经放了好几个空酒瓶,桌上的烤串一看就是完全没动过。
他拍了一下盛野的肩,揶揄道:“我们盛哥这是喝上闷酒了?我还以为是单纯请我吃宵夜呢,现在看好像不是这回事儿啊。”
盛野不说话,开了瓶酒递过去,也不管于杨喝不喝,自己又开了一瓶,仰头喝了大半瓶。
于杨“啧”了一声,陪着喝了一口,手上疯狂打字,恨不得化身八爪鱼,力图让现在不在现场的纪源吃上第一口瓜。
眼看盛野又要喝完一瓶了,于杨才开口阻拦,“差不多了,又不是二十岁的时候,我可跟你说,我媳妇儿不让我喝酒,我今晚最多能陪你喝三瓶啊。”
盛野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把剩下的一饮而尽了。
于杨看他越劝越上劲儿,心里突然有点慌,要知道以前盛野可是他们三个中最淡定的,他和纪源不管是失恋还是别的,那标配都是大醉一场,盛野从来都是送他们回家的那个,今天这看着是要反过来啊。
“不是我说,盛哥,你有事就说啊,咱们能帮的肯定帮,不能帮的尽力帮,再不济出出主意,找个救兵也行,你这样怪吓人的。”
“你再不说话,我要给纪源打电话了,我一个人不行啊。”
于杨一紧张就爱碎碎念,话密得别人根本插不进去半句,手上动作更叫一个快,盛野抬头的时候,眼前就怼过来一张大脸,隔着屏幕有点失真,但也挺吓人的。
盛野嫌弃地把于杨的手推开,酝酿了好半天,才说出来一句,“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
于杨手机差点掉酒杯里,他抬手给了自己大腿一巴掌,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是疼的,他没在做梦。
铁树开花了。
他早恋的时候,盛野打球,纪源大学恋爱的时候,盛野当兵去了,最后他结婚生子,盛野还是单身。
他和纪源为此还打过赌,他可是赌盛野要孤独终老的,没想到还没突破三十大关,就有苗头了,他要输给纪源那个狗一瓶茅台了,他心好痛。
他还沉浸在悲伤中,电话那头的纪源已经抓住了重点,他推了推眼镜,认真说:“盛哥,你要脱单是好事儿,但是哥,当小三的事儿咱最好还是别做吧,这被打咱们都不能理直气壮打回去啊。”
于杨笑得差点掉桌子底下,他也跟着说:“对啊,未成年也不行啊,咱们不能干这种事儿。”
盛野被两个损友损了一通也没生气,面不改色地否定,“不是,没有。”
纪源一向是闷声干大事的典范,他平静地接话,“既然都不是,不违法也不违背道德,有什么不能喜欢的。”
于杨连连点头,“对啊,大胆去追啊盛哥,这种犹犹豫豫的样子可不像你。”
盛野又不说话了,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同性伴侣,甚至见过,但林向榆呢?他也不排斥吗?盛野不知道。
只是单纯排斥还好,万一是厌恶呢,那岂不是朋友都没得做。
盛野盯着面前的酒瓶,脑子里在想如果他单数口喝完,那就是天意不允许他往前一步,如果双数,那就是可以去。
他像小学生一样掰着手指头数,一口,两口…八口,还剩一个瓶底,第九口,他只抿了一下。
他可能有些醉了。
对面的于杨已经拉着纪源唠开了,“你上次不是说你整理了一本追人小技巧,快发点给盛哥进修一下,不过那种送香皂花的就算了,我上次送我老婆当晚差点进不了家门。”
纪源淡淡地嗤笑了一声,“那是骗你的,谁知道你会信,连盛哥都不信这玩意儿。”
“行了,我等会直接发给盛哥,你看着他吧,我要加班去了,他追人有进展记得跟我说。”
于杨摆摆手,“知道了,我搞得定,拜拜了您嘞。”
于杨回头,发现盛野还在喝,他说:“哥,真的,有喜欢的人不容易,追不上是没缘分,不敢追那就是月老给你们牵钢筋都不行啊。”
突然他灵机一动,“哥,不然直接表白吧,万一人家愿意跟你试试呢,你看你长得又帅,个子又高,钱虽然不够多,但买房买车肯定行啊。”
盛野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样,他是没有谈过恋爱,但先追求再表白他还是懂的,莫名其妙去表白跟赌博有什么区别。
于杨一个人说了半天,没听到对面回话,凑近一看,盛野喝得眼睛都直了,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念什么。
于杨起身上前想把人送回去,结果盛野直接避开了,死活不肯让于杨拉他,还反手推了人一把。
“我,自己会回去,你先走。”
于杨真想给他一拳,跃跃欲试地比划了两下,最后还是认命地再次上前。
这次又听到了盛野的嘟囔声,他猛地意识到盛野在念的可能是名字,他立马把人放回去了,然后慢慢地问,“你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你想让他来接你吗?”
盛野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完全不管于杨在问什么,只自顾自地念叨。
于杨在旁边急得跺脚,终于,在盛野念了不知道多少遍后,他听到了一个模糊的名字,林?凌?具体他听不清,于是他摸出盛野的手机,用盛野的脸解开后直接打开了通讯录。
盛野通讯录里人实在太多了,光送菜的就一堆,他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比较像的,林向榆。
看着怎么有点像男的?于杨想了想,觉得是自己太武断了,这么晚打电话好像不太好,他最后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你好,我是盛野的朋友,我们在李记夜宵,他喝醉了,你能来接他吗?】
于杨看着盛野摇了摇头,心说我为了你的脱单大业可真是煞费苦心,结婚他这不得坐主桌。
但心里隐隐地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不道德,他决定等半个小时,要是没人来他就自己送盛野回去,要是人来了,他就在后面远远地跟着,以防万一人家扶不动盛野。
不对,他一个男的“尾随”人家肯定会吓到人,他掏出手机,“老婆,江湖救急,李记夜宵,盛哥能不能脱单就靠你了,快来。”
于杨等了快十分钟,终于看到有人过来了。
站起来发现是一个男的,他又蹲回去了,他还以为是盛野心上人来了,真是的。
他百无聊赖地蹲在路边,看着那个男人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这人看着就像文化人,说话声也温温和和的,就是这话好像不太对。
“你好,我是林向榆,刚刚给我发信息的应该是你吧?我来接盛野。”
于杨脑子里轰地一下,完了,他认错人了。
原本以为是给哥们的爱情路添砖加瓦,现在看是纯添乱啊。
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挠着头说:“是我,我是于杨,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送盛哥回去也行。”
林向榆轻轻地笑了一下,“没关系,我顺路的,那我先送他回去,你应该也喝酒了,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如果需要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林向榆报出电话号码,看着于杨记下来了,他才转身去扶盛野。
今天在他家的时候,他就觉得盛野有点不对劲,但盛野不肯说,没想到晚上就来喝酒了,看这个样子就知道喝了不少,明天起床肯定要难受了。
他站到盛野右手边,弯下腰问:“盛野,我是林向榆,你自己还能走吗?”
盛野听不太清,但是他闻到了淡淡的蝴蝶兰的香味,是林向榆的味道。
他噌地一下就站起来了,并且在林向榆把他的手臂放到肩膀上搭着时,十分顺从地跟着走了。
于杨看得目瞪口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虽然不是盛野的心上人,但起码是盛野的朋友,改天再请人吃饭赔罪吧。
路过于杨的时候,林向榆笑着和人道了别,才扶着人离开。
一直看着他们离开烧烤店,于杨还蹲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分钟后,徐若滢来了。
于杨拉着老婆的手,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把今晚的事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徐若滢一时也没想到第二种可能,她看了看远去的两人的背影,说:“盛哥那个朋友看着有些瘦,他一个人能扶得动吗?起来了,我们跟过去看一眼,万一有什么你能搭把手,下次别乱来了。”
于杨连连点头,他也没想到是这样,唉,明天再跟盛哥道歉吧。
远处,林向榆扶着盛野小心翼翼地下了台阶,看盛野走路还比较稳,应该没那么醉,他试探着问:“怎么突然喝这么多酒?是家里出事了吗?”
没等到回答,林向榆偏头看了盛野一眼,眼睛还是睁着的,他盯着人看了许久,终于,盛野摇头了,还很嘴硬地说:“我,我没,没醉。”
林向榆无奈地笑了一下,“难不成是失恋了?我没听你说过啊,还是说是被心上人拒绝了?”
盛野其实没那么醉,在走了几步路后他已经清醒很多了,面对林向榆的问题,他差点脱口而出“是。”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低头看着林向榆的侧脸,无声地笑了一下。
林向榆看他不说话只是笑,最后还是放弃了,“好吧,不管因为什么,咱们商量一下,你争取别彻底睡着,出门有点着急,车又停在外面停车场,只能走过来,你要是睡着了,我俩估计得摔路上。”
这次,他看到盛野点头了。
要不是大家认识那么久了,他也知道盛野的性格,他都要以为盛野是在装醉骗他了。
镇子不大的好处在这一刻得到了体现,很快,林向榆就看到他家门口了。
这里距离盛野家还有一段距离,以他们现在的速度,保守估计二十分钟才能回去,万一盛野爸妈睡了还得再耽搁一会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让盛野今晚住他家。
在扶着人准备上二楼的时候,他发现盛野脚步顿了一下,他回过头,问:“怎么了?今晚住我家可以吗?”
盛野没说话,含含糊糊蹦出了两个气音。
林向榆摇了摇头,全神贯注地盯着楼梯,生怕没扶稳摔下去,终于到了二楼,他松了口气。
虽然有客房,但之前林向榆从来没想过客房会有人住,也就没收拾,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盛野扶回自己房间。
就在手碰到门框的刹那,一股温热的,带着酒气的触感,毫无征兆地贴上了他的耳廓。
林向榆仿佛被烫了一下,耳朵上清晰而又陌生的触感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放开手把人推开。
心底最后一丝理智崩塌之前,他回头了,此时的盛野低垂着头,眼睛也闭上了。
林向榆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或许,可能,不,应该就是一个巧合而已,只是盛野睡着了,所以才不小心碰到的。
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越来越大,林向榆抬手抹了一下耳朵,扶着人进了房间。
第一次照顾醉鬼,还是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醉鬼,林向榆显得有点笨拙,草草地给人擦洗了脸和脚,又把外衣脱下来,林向榆就累得鼻尖冒汗。
他盘腿坐到地上,开始挣扎,要不要让盛野睡他房间。
他的床很大,别说两个人,就是睡四个人也绰绰有余,但他现在完全不想和盛野共处一室。
客房哪里都好,但是床没有收拾,如果要睡客房,那么他现在就得去铺床,一想到要套被套他就开始累了。
林向榆纠结了快十分钟,眼一闭心一横,决定让盛野睡他房间了。
盘腿坐了太久,起身的时候腿麻得差点站不住,他下意识要去扶沙发,结果手一歪扶到了盛野的肩膀上,想起刚才门外发生的事,林向榆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扭头去了浴室。
在听到关门声的时候,盛野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他小心翼翼地碰了下自己的嘴唇,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回想方才的触感。
林向榆洗漱了很久,盛野刚开始还强撑着,后来真睡过去了,他是真的喝醉了,只是没到完全没有意识的程度。
林向榆换好睡衣出来,看着沙发上蜷缩着的男人,心里又叹了一口气,他怎么把人弄到床上啊?
在努力了快五分钟,林向榆终于带着人哐当一下倒在了床上。
他用力把人往里推了推,就放松地倒在了他的枕头上。
照顾醉鬼真的比他健身还要累一百倍。
最后,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