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的那一辆也给你,都给你。”
程以镣哄了一路,贺松风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一个人闷闷地生闷气。
下了车,程以镣又搂着人,摇摇晃晃撒娇好一阵。
“我的好松风,你就吹吹我呗,别晾着我了。”
“我发誓以后不吓你了,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刺激呢。”
“你打我嘛,你再给我一耳光嘛。”
程以镣笑嘻嘻的,他这幅样子,贺松风都下不去手打他。
打他、骂他都是让他爽。
天渐渐暗下来,面前是一座庞大的仓库,仓库里亮起昏黄的光,路边零散散着几盏路灯。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楼宇林立,没有人,没有声音。
只有程以镣吵闹的声音贴着他耳边一刻不停的念叨。
贺松风望着前路,不去过问程以镣到底想做什么。
他把身上的毛毯紧了紧,秋天的夜晚冷得过分,北风意图穿透毯子钻进他骨头里。
程以镣的下巴垫在贺松风的肩膀上,两只手环过贺松风的腰,冲耳朵吹气:“你知道吗?现在这个情况真的好适合抛尸。”
程以镣见贺松风没有反应,绕到贺松风的前面,牵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拽着贺松风往仓库大门里走。
敞开的仓库大门像鮟鱇鱼的巨嘴,似乎进了这扇门,就得死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
咚——得一声。
一盏苍白的大灯打在仓库地板的中央,倒着一个人。
贺松风呼吸一窒,他认出来了,是赵杰一。
程以镣走过去,冲地上瘫软的人踹了一脚:“我知道你的麻烦都是他带来的,所以我来帮你解决他。”
死了?
贺松风心底一紧,连忙把脸转过去,不愿直面死亡。
直到他听见赵杰一痛苦的呼吸声响起,这才放心看去。
赵杰一在地上蛄蛹,不服气地张嘴就骂:“你TM有病啊?我卖我对象的视频,关你屁事?老子就是把他挂在网上卖,那也和你没关系!”
程以镣抓起赵杰一的脑袋,强迫他看清楚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
巨亮的白光砸在贺松风身上,像瀑布一样,在贺松风的周身旋出大片的光晕。
他站在那里,白得几近透明,面容平和恬静。
于无声无息中,投下不怪罪的沉默注目。
像是框在教堂最高处的天使圣母,高高在上地审视教堂下礼拜赎罪的信徒。
即使对方亵渎过他,他也是没有情绪的,仅是沉默注视,宽大包容。
这份不合时宜的平和给了赵杰一被原谅的错觉,连滚带爬地像条大青虫,拱到贺松风的脚下,用被困住的肉.身令人作呕地□□贺松风的腿脚。
不等贺松风有所动作,程以镣先一脚蹬上来,把他踹得人仰马翻。
没有什么话可说,捏住领子就是哐哐两拳。
程以镣特意在此之前没怎么教训赵杰一,就是为了这会能肆意地殴打,也不用担心这人会轻易晕死过去。
程以镣打完,甩了甩一手的血,挺身仰头,如孔雀开屏,盯着贺松风笑得张扬。
贺松风面无表情,身上毛毯却松垮垮地坠下来,吊在手臂上。
赵杰一被打得连连哀嚎,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再次向天使圣母求救。
“贺松风,我好痛,你救救我——!”
“贺松风,我发誓,我是拍了你的照片视频,但是我绝对、绝对没有发到你们学校去过。”
“我发誓!而且那些视频我全都打了码,我绝对、绝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是你。”
赵杰一大叫起来,像一刀被砍在脖子上的鸡似的,声音格外尖锐。
“真的我发誓!如果我向别人泄露过你半点信息,我赵杰一全家死光。”
贺松风把掉下去的毛毯重新撩回肩膀,冷漠地观望这一场血肉模糊的殴打。
“贺松风,你要相信我,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好,你不是都看得清清楚楚吗?”
“我是犯了这么一次浑,可不也只有这一次吗?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不说原谅我,我们好聚好散好不好?”
程以镣也捉摸不透贺松风的态度,只能在打人的间隙里,委屈出声:“贺松风,你不许原谅他。”
“好聚好散……”
贺松风暗自念着这四个字,无感情的嘴角按捺不住的抽动。
真是好荒谬的四个字。
赵杰一被程以镣打得满口是血,他痛得在地上来回翻滚,手脚骨头好像断掉了,肋骨也好像断了,满口的牙也不剩多少。
他只觉得自己要死了,并不觉得自己是错了。
当他无论如何求饶都得不来贺松风的心软时,他那坏到流脓的恶意在痛苦里膨胀 。
他开始歇斯底里地辱骂贺松风。
“贺松风,你TM就是个烂表子,我TM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把没打码的视频发到网上去,真TM该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贱人騒货。”
“贺松风你就是老子养得一条狗,老子也算日了狗,真TM信了你的邪,早知道就该把你困死在镇子上,让你这辈子都只能做伺候老子的狗,而不是放你来这里跟这群有钱人搞在一起。”
“你以为你攀上他们,他们就不把你当狗?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赵杰一抬起头,满脸血污,鼻青脸肿,却万分凶恶地瞪着贺松风,一字一句,念出最恶毒的诅咒:
“贺松风,你这辈子都是被人骑的烂命。”
贺松风反应平平,连眉头都没多皱一下,平静地像死了一般,静静地承受汹涌的恶意。
直到,程以镣一拳擂下去。
又是一拳,又是一拳——
直到赵杰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拖着一身断骨头,要死不活的哀嚎。
拳头到位,赵杰一又丑陋的换了一副嘴脸。
“贺松风,我的乖乖,求求你了,求求你让他放过我吧。”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是我对不起你。”
“你放过我,只要你放过我,以后我都不会再来打扰你。”
他跪在地上,一再向着贺松风的方向跪拜。
但每次试图靠近,又都会被程以镣拖着领子拽回来,警告他离自己的主人远点。
“我发誓,我真的发誓——”
“我求求你了,乖乖,我要死了,我好痛,我求求你放过我。”
赵杰一的声音减弱,只剩下浅淡的呼吸声。
他仍在像一条虫似的,拼尽全力蠕动到贺松风的脚边。
把贺松风当做最后世界毁灭的大救星,卑微至极的恳求。
“贺松风,我是畜生,我猪狗不如,我是烂人,是贱.货。”
“我求求你,放过我。”
贺松风低下头,向脚边的男人投去怜悯的眼神。
赵杰一立马顺藤摸瓜的往上爬,污脏的手抹在贺松风垂下的毛毯上,疯了一样发出狂喜的讨好:
“乖乖,乖乖你救救我,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感情的。”
贺松风抬眸,扫了一眼程以镣,轻轻皱了眉头,无声中责备对方怎么把这个疯子放过来。
程以镣不敢怠慢,赶紧扣着赵杰一脑袋又拖得远远的,划出一道笔直的血痕,额外补了两脚。
赵杰一满嘴的血,他蜷缩在地上发出苟且的喘息声,但他还在尽力喊着:
“乖乖……我的乖乖……”
“乖乖,我爱你,你救救我……”
“贺松风……贺松风……”
程以镣直翻白眼,作为最装的那个货,都没忍住骂道:“装货。”
他活动活动手臂关节,盯着贺松风看了好一会,休息了大概两三分钟后,一拳毫无征兆地殴了上去。
这死前任还能说话就证明还没打服。
程以镣向来下手狠辣,他手臂肌肉不是白练的。
一拳又一拳下去,硬生生把“乖乖”两个字打碎成牙齿,强迫赵杰一吞进喉咙眼里。
赵杰一再叫不出任何话,脏话也好,求饶也好,乖乖也好,全部全部——都化作尖锐的碎牙,血淋淋地含在嘴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惨得像路边被车轧过的死狗。
“哈哈。”
沉默了整晚的贺松风突然发出笑声,突兀的声音插在拳打脚踢里。
殴打和求救的声音同时停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
贺松风放开了声音去笑,他僵了十八年的嘴角,第一次放肆地舒畅张开,笑得恨不得用剪刀把嘴角都剪开,好让自己彻底释放笑意。
他的脸不再是紧绷的白瓷,裂纹肆意在这张脸上生长,他终于放□□面,由着面目不体面的崩坏。
他指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哈哈大笑,又鼓起掌来。
手掌拍得发烫、发麻,面目似烟花爆裂绽开,要把胸膛都笑炸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