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虽然贺松风没有等到塞缪尔理智崩溃的画面,但这副失魂落魄的可笑模样,倒也让贺松风满意。
“你像极了一条做错事的狗。”贺松风说。
塞缪尔眨了眨眼睛,松了一口气。
贺松风举起两只手,轻轻的捂在塞缪尔的脸颊两边,把对方逃避的面容强行掰到四目相对。
塞缪尔的眼神依旧是从手指缝里窥看出来的,瞳孔缩小,眼神战栗。青涩如稚童,不敢同贺松风太过用力的注视。
“真可怜。”
贺松风哄他。
塞缪尔的身体哗然向贺松风倒过去。
他像一栋高楼的地基被爆破后的轰然垮塌,直愣愣地摔进贺松风的怀抱里。
突如其来这一下,让贺松风被撞得有些头晕眼花,花了一点时间缓和好呼吸后,才把手掌放在怀中闷闷不语的男人后脑勺上,轻轻的抚摸,像在摸小猫小狗那样。
“Angel,你别听叔叔的,你不要跟我分手。”
塞缪尔侧头吻着贺松风的脖子,说话时热乎乎的气息像喷雾一样扒在贺松风的脖子上,凝出来的水珠又很快被塞缪尔蹭来蹭去的脸颊擦掉。
“Angel……不要,不要跟我分手,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既然贺松风说塞缪尔像狗,塞缪尔干脆就像狗夹着嗓子嘤嘤撒娇。
“Angel……Angel,Angel,Angel……”
虽然是学狗的撒娇哼唧,但其实更像小提琴初学者对着琴弦一顿乱拉的弹棉花声,听得耳朵有些发涩,难听极了。
贺松风已经不想再听了。
“嗯。”
贺松风淡淡的应声,他的手轻拍塞缪尔的发顶,把他毛躁尖锐的头发抓成一撮撮的尖揪揪,从老鼠变成了刺猬。
贺松风说:“去帮我倒杯热牛奶。”
塞缪尔听话的去了,在厨房捣鼓这、捣鼓那。
看似很忙,实则只是从橱柜里端出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叮了三分钟,然后拿出用手巾擦干杯子外壁。
叮铃哐啷的,浑身上下一直到手指尖都写着用力过猛的殷勤。
等到塞缪尔端着热牛奶回到客厅的时候,贺松风正窝在沙发上。
贺松风最喜欢就是这个公寓的长沙发,又舒适又宽展,斜靠在右侧的角落里,一双细长的腿伸得直直的,身体自然放松的伸展。
贺松风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是一封邮件。
塞缪尔借着送牛奶的机会,毛糙的脑袋偷偷钻进贺松风的身旁,用余光窥看贺松风的手机屏幕。
贺松风大大方方把屏幕送到他面前去,自证清白。
【尊敬的Angel先生,Hope this email finds you well。】
【这封信的内容是为了告诉您,我司十分欣赏您的才能,现邀请您投递一份来自您的策展拟方案,主题不定,内容自由发挥…………希望您能够参与我司最新一季的人才招募计划】
【这里是圣米舒诺国家艺术博物馆。】
“你在找工作?”塞缪尔吃惊,又嘀咕:“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贺松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眼一瞧,发现塞缪尔灰青的脸上多了一抹被晕开的淡粉色,颜色挂在嘴角,像是嘴巴里出血了。
贺松风给了塞缪尔指令:
“热牛奶放在桌上,把电脑拿给我。”
塞缪尔照做。
铛铛一声响,牛奶搁置,MacPro送到贺松风手上。
贺松风一只手拉开MacPro的屏幕,另一只手拉住塞缪尔的衣服袖子。
塞缪尔的腰和腿折成直角,以极其别扭的姿势驻足在贺松风面前,疑惑地看着贺松风放在他胳膊上的手。
贺松风趁着PPT加载的时间,转头抬手捏住塞缪尔的嘴角,随口一句关心:
“怎么出血了?”
塞缪尔的眼睛骤然瞪大,眼睛频频眨了两下,Duang大的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突然就如懵懂年幼的少年怀春那般,笑得羞涩、纯情,一双透亮如精灵般的眼眸,痴痴地望着贺松风。
“……我刚刚没有发脾气。”塞缪尔说。
贺松风点头认同。
塞缪尔把他的舌头从嘴巴里吐了出来,耷拉在下嘴唇上,把舌尖咬出来的血坑完完整整摆在贺松风面前,确认自己的伤痛被贺松风看见后,才收回嘴巴里含着。
“不说话的时候我都在咬舌头,让自己不要太冲动,不要凶你,不要吓跑你。”
贺松风的嘴角微微上扬。
塞缪尔不是小狗是什么?还把舌头吐出来给他看。
这条狗敏锐地捕捉到贺松风心情转好的事实,立刻蹬鼻子上脸的跪在沙发边,两只手扒在沙发边缘,把自己刺猬似的毛糙头发尖尖往贺松风身上蹭。
“我们不分手,好吗?”
塞缪尔说话有些大舌头,为他的声音和态度多蒙了一层柔和,不是咄咄逼人的质问,而是卑微祈求。
“好吗?好吗?好吗?”
“说句话babe,让我安心,好吗?”
“babe~bae~~~”
贺松风垂眸扫了一眼身旁蹭动的巨型刺猬,没管他,而是去处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文案,快速地检查一遍,做完最后的润色完善,迅速发往博物馆,顺带着双手在键盘上灵活飞舞,敲出一封堪称模板的问候与感谢邮件一并发送。
塞缪尔识趣没再打扰,陪在贺松风身边,脑袋跟着手一起扒在沙发边缘,用毛糙的头发去顶贺松风的身体,故意擦出一些躁动的小动静。
贺松风的手指点在键盘上,发出令人心安的白噪音。
滴答、滴答。
腕表转动。
窗外是一望无边的深黑,窗内则是亮堂堂的明黄色。桌上热牛奶的气雾氤氲,不远处厨房里电热水壶发出咕嘟咕嘟作响的沸腾声。
光是贺松风存在这里所产生的氛围感,都足够让塞缪尔陷入无可救药的迷恋,痴迷于贺松风带给他的所有感受,连同患得患失的不安也一并享用。
贺松风的电话响了,突兀的打破这片刻宁静。
塞缪尔立马竖起耳朵偷听。
对方先说明自己的来历,塞缪尔听到博物馆几个字眼,提起的心放了下去。
“亚德里恩先生,你好。”
贺松风回道。
塞缪尔的心立马又提了起来,不顾双方的电话还在接通中,哑着嗓子压低声音小声斥问:“亚德里恩是叔叔身边的一条走狗,你怎么会和他有联系?”
贺松风“嘘”了一声,敲键盘敲到温热的手指尖贴在塞缪尔的嘴唇上,示意他安静。
“Angel,是这样的,你的方案我刚刚看了,我认为你会是一个非常适合圣米舒诺国家博物馆的工作者,我对你十分青睐,但你的方案有几点瑕疵问题……”
贺松风轻轻皱了眉,嗤出去的那口气毫不隐瞒的吹进电话听筒。
亚德里恩语气没变,依旧是笑盈盈的。
“Angel,请你不要误会我,我并不想为难你,这个节点人力资源的邮箱里填满了来自世界各国的申请书,其中比你优秀的不在少数。”
“恰恰相反,我非常的想要帮助你,我认为你的方案改过以后重新提交,会使你的通过率大大提升。”
“不然我也不会如此着急的向你拨来电话。”
贺松风没着急回答,无声地嗤笑。
正如贺松风所想的那样,果不其然,亚德里恩前面说那么一长串的话,全都是为了下面这一句铺垫的。
“所以……你现在方便出来见一面吗?我想面对面修改效率会更加直接高效。”
亚德里恩下流的念想毫不隐瞒的展露在贺松风面前。
贺松风笑出了声,慢悠悠地从嗓子眼里哈出一团悠长的呼吸。
亚德里恩真的把他当成浪.荡的傻白甜了,以为用指缝里漏出去的一点点权力就能把贺松风骗到床上去。
贺松风一转眼,余光里那个刺猬头已经快扎进他的眼球。
塞缪尔的耳朵都快贴进贺松风的骨头里了,就差把手机抢过去破口大骂臭小三、烂小三了。
塞缪尔的眉弓骨深压着紧皱的眼角,纤长乌黑的睫毛自然形成一团逼仄沉闷的阴影,把眼瞳抹成幽绿。
满脸写着不开心,但贺松风不让他说话,他忍着。
“亚德里恩先生,非常感谢你愿意在休息时间帮我修改方案,我能感受到您对我的重视,这令我十分感动。”
贺松风的指腹暧昧地揉.搓塞缪尔的嘴唇,面不改色的同电话那头心怀不轨的男人聊着滴水不漏的天,把电话那头的亚德里恩聊得心花怒放 ,以为自己今天晚上真的能约到贺松风这样一个极品美人。
“那这样,我现在去开车……”
亚德里恩的话说一半,就被贺松风惋惜的哀叹打断,
“非常抱歉,我想我做不到与您见面,原因我想您应该十分清楚,恕我不能将我的地址给您。”
亚德里恩“啧”了一声,“是他不让,对吗?”
贺松风看了一眼塞缪尔,含糊地应下:“嗯呢。”
窦明旭是当着亚德里恩的面,简单粗暴把贺松风拦腰掳走的。
自然,贺松风说这样一番含糊不清的话,他也只会理解成为贺松风不敢忤逆窦明旭,这和贺松风对外表现出的温顺乖巧人设一致,亚德里恩不会认为贺松风拒绝他的邀约有任何问题。
甚至,亚德里恩会嫉妒。
“真可恶,他怎么能如此粗鲁的对待你,如果是我,就不会这样对你。”
亚德里恩阴阳怪气。
贺松风“嗯嗯”两声,现在轮到他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
“不如这样,今晚我们就用电话进行修改,等到我正式成为圣米舒诺国家博物馆的实习生,届时我一定好好的请您吃一餐饭,只有——You and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