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穆清听话的把带来的行李放上去,又接过席于飞递来的网兜,从里面掏糖果,放在每个铺位上。
“哎呀哎呀,这是做什么?”老大哥连忙阻止。
席于飞笑呵呵的拉住他道:“哥,我兄弟不爱说话,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要怎么和同学搞好关系,就买了点儿糖果,大家都甜甜嘴,以后多照顾照顾他。”
老大哥见状也不拦了,反而捏起一颗糖剥了糖纸塞进口中,“你是他弟弟?你考上大学了没?”
“没,我不爱读书,现在上班呢。”席于飞看了看周围窗明几净的样子,“哥你真厉害,你把整个房间都打扫了啊?”
老大哥被这一声一声的哥叫的都快迷失了,“嗨,我昨天就来了,也是闲的没事儿就打扫打扫卫生。”
“哥你结婚了吧?我嫂子侄子他们呢?”席于飞又问。
老大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媳妇儿孩子在乡下呢,这不是寻思着等我在这边安顿好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做临时工,租个房子把他们都接过来。”
席于飞点点头道:“那挺好的,都住在一起,哪怕日子苦也是甜的。离得太远,我嫂子估计每天也得担心。”
“可说呢,对了,我姓杨,叫杨勇,冀省沧州人。小兄弟你们呢?”杨大哥问。
席于飞道:“我姓席,凉席的席,叫席于飞。我兄弟姓云,云朵的云,叫云穆清。他今年二十五了,哥你多大啊?”
杨大哥笑了笑,“我二十八了,之前下乡去了沧州下面的村里,后来就从那边结了婚,给孩子们当老师。这不是高考了吗?我老丈人家里就鼓励让我考,没想到还真考上了。”
他也不知道报考什么专业,就写了服从调剂,然后就调到了经济系这边。估计这位杨大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经济系。
这时候知青考大学,除了一小部分目标明确之外,剩下的都是服从调剂。只要能考回到家乡那边的学校就可以,毕业后在老家那边当个干部,踏踏实实工作到退休。
只要不让他们在乡下干活,他们什么都愿意。
没想到这位杨大哥才二十八,看面相得有三十出头的样子。算算岁数估计十七八就下乡了,在那边度过了十来年。
杨勇的床铺位置就在云穆清下面,他也是觉得这边单铺位比较好,上铺他怕睡着了翻身容易摔,还是下铺安稳。
地已经扫干净了,杨勇把自己铺上的糖都收了起来,压在了枕头下面。然后又拿着盆子去打水,要擦桌子。
北方干燥,桌子一天不擦,上面就能落一层灰。
云穆清收拾好床铺,干脆拎着暖瓶去打水,顺便给杨勇也打一瓶上来。
席于飞就坐在凳子上左看右看,他上辈子就没上过大学,这辈子看什么都新鲜。但读书是不可能的了,早就没有了读书的心气儿。
正四处打量着呢,门口又来了几个人。
这一看就是父母送孩子来上学的,那小男孩岁数不大,一看就是应届生,脸蛋儿圆乎乎的,有一种憨萌的感觉。
席于飞第一时间,觉得这小孩儿像小熊猫。
这孩子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新的,估计是为了上学新买的或者新做的,衣服上叠出来的褶子还十分清晰呢。
再看父母,瞅着像是职工的样子,也十分干净利落。
“同学你好,”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你就一个人来的?这是我爸妈,他们送我来的。其实我想一个人来,但我爸妈担心,不同意,非要请假送我来。我叫廖大华,同学你呢?你多大了啊?哎哟你个头比我高不少呢。诶这床上咋还有糖呢?这是学校发的?”
好家伙,这是个小话痨啊。
席于飞帮着接过他手里的包放在桌子上,笑道:“我是送我兄弟来上学的,糖是我兄弟买的。他不太喜欢说话,怕搞不好同学之间的关系,就买了糖。叔叔阿姨好。”
“你好你好,”那对父母也有些拘谨,看上去比他们的儿子紧张多了。
席于飞指了指云穆清对面的那两张铺,“选那边的床吧,离门口远,清净。上铺干净,但下铺方便,你们选一张就可以。”
“好的好的,谢谢同学。”廖父连忙把铺盖卷放上去,然后脱了鞋子,踩着凳子帮着儿子铺床。
“爸我自己来!”廖大华也脱了鞋,顺着梯子往上爬。
“我铺我铺,你陪你同学说说话。”廖父看着也不太擅长言辞,“这个糖……你还不谢谢同学?人家给你糖吃!”
“谢谢同学,诶不是,你不是这里的学生啊?那谢谢同志?谢谢哥哥?”廖大华挠头。
席于飞笑道:“我比你大,喊我一声哥也合适。”他有把自己介绍了一下,顺便还介绍了出去的那两位。
杨勇端着盆进来,“又来新同学了啊?”
“这就是杨勇大哥,”席于飞连忙去接他手里的水盆。
杨勇连忙躲开,“你就别沾手了,擦擦桌子还用多少人吗?”
“我来我来!”廖母一把夺过盆子,“我来擦,你们都是大学生,好好歇着,你们的手可是用来做文化的手。”
杨勇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也不是,也种地来着。”
席于飞哈哈大笑。
手忙脚乱的收拾完,一群人坐下聊天。
廖母也从兜里往外掏吃的,是家里自己炸的素丸子,“你们吃,萝卜丸子,可好吃了。专门用豆油炸的,不油腻。”
经过聊天,知道廖家就是京城周边的一个县里的,别看那地方现在穷,再过个十来年,就属于五环,也令人无比羡慕。
等云穆清打水回来,又给他们倒了热水喝。
三个人都是北方人,语言上没有什么障碍,生活上也不会有太多麻烦,倒也合适。
杨勇和云穆清都属于不怎么特别会说话的那种,但廖大华是气氛组,那张小嘴儿叭叭的,长得也讨喜,像个小宠物一样可爱。
俩年纪大的哥哥都挺喜欢他,席于飞还忍不住掏出一包干果投喂,看他吃东西的样子,更可爱了。
见儿子和同学相处的很好,廖家父母也放了心。
廖父道:“一会儿中午我请你们几个去吃饭吧,听说这边食堂的饭菜也很不错。我家孩子什么都能吃,不挑食。但性子有点儿跳脱,还得两位当哥哥的多包容。”
杨勇呵呵一笑道:“能考上这个学校的,性子再跳脱也是聪明人。大华这样挺好,看着就让人喜欢。”
廖家父母对看一眼,更放心了。
云穆清道:“请客吃饭就不用了,整点儿钱也不容易。我们领的东西里包括饭票,可以直接去打饭。”
“对对对,还有饭票!”廖大华连忙去翻领的东西。
眼瞅着要到中午了,几个人打算去吃饭,外面又来人了。
这次来的是个南方的同学,皮肤黑黑的,跟梅雨有的一拼。不过身上带了一股淡淡的鱼腥味,这是海边长大的孩子。
他是自己来的,扛着个麻袋,手里还拎着两个麻袋,压的几乎都看不到瘦小的身子了。
廖家父母起身去帮忙,这个人抬起头,看着差不多二十来岁的样子,笑出一口大白牙,“你们好。”
这一口浓重的带着方言的普通话,听的北方人一愣一愣的。
新同学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我是胡建人啦,你们呢?”
廖父愣了,心说胡建是什么地方?
席于飞差点儿笑出声,他道:“你是福建人,怎么考来京城了?”
新同学嘿嘿笑,“我从没见过天an门,就想来这边看看。这边人嗦普通发很biu尊,我想学一下啦。”
他见廖父帮他铺床,连忙过去。“不用啦不用,我自己来。”
“你歇会儿,”廖父说完顿了顿,又轻声细语道:“你休息一下啦。”
席于飞爆笑。
笑的廖父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新同学姓林,据说是福建那边的大姓,叫林祖海。家里世代渔民,在海上讨生活的那种。但他学习好,平日里一边忙打鱼一边教弟弟妹妹们学习,功课也没落下。
高考的消息传到了那边,家里人都鼓励他试试,于是他就想着要考到京城。
也不知道学校咋选,就选了个最靠前的,谁知道还真考上了。
林祖海还从麻袋里掏出个布袋子,里面全是晒干的海货,“你们拿去吃,是不是也能让食堂给做了吃啊?我不懂,我爹娘说不知道这边给不给吃的,让我自带了这些。”
几个人半猜半蒙,也能勉强听懂。
席于飞叹了口气,拍拍林祖海的肩膀,“你得好好学普通发啊,否则以后都没有办法学外语。”
“我几道我几道,我那边有北方过去的知青,有教我啦,否则我这些都说不好啦。”林祖海涨红了脸,看上去很不好意思。
他带来的东西鱼腥味比较大,席于飞建议让廖家父母多带一些回去,因为在这边确实用不着,放在宿舍也有点儿影响。
又拿出一部分让杨勇寄回老家,这些海货家里很少能吃到。就算沧州那边离海也不太远,但想吃个晒干的瑶柱墨鱼之类也很难。
剩下的他留了一部分给后面的同学,剩下的一部分干脆就带回家,晚上加个菜。
这一耽误就到了大中午,一群人拿了饭盒饭票,锁好门浩浩荡荡的去食堂了。
食堂里人也不少,大多数新生都是自己来报名的,个别少数由父母送来。毕竟车票也比较贵,何况出门又要开介绍信又要请假,不少人还是舍不得那些钱的。
那些兴致勃勃东张西望的,都是新生。
放眼看去岁数大的也不在少数,男的女的都有,还有带着孩子的。
食堂的饭菜也十分丰盛,甚至还有少数民族窗口,也排了长长的一队。
这年头大家出门都会带饭盒,饭盒里放菜,盒盖上放馒头米饭之类。这里也有窝头,看着金黄的,应该没有掺杂别的东西,就是纯棒子面。除了馒头还有花卷,米饭是二米饭,大米混了小米。
窝头便宜,馒头花卷米饭比较贵。
不少同学买的都是窝头,省饭票。林祖海打了一两米饭,又要了两个窝头。
他拿着这个东西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表情有些微妙。
南方也有人种玉米,但他们很少吃窝头,会用玉米面蒸糕吃,或者做成叫做粑粑的食物。
菜色就是大白菜土豆萝卜为主,还有鱼。总之放眼望去看不到绿色,这时候大棚都没有推广呢,北方的冬季与初春,饭桌上极少能看见绿色蔬菜。
身为南方人,一年四季都有绿色蔬菜吃,但还真的第一次吃大白菜。
南方没有大白菜这件事,也是席于飞上辈子去了南方才知道的。毕竟在没有过去的时候,他以为全国各地冬天都吃大白菜跟土豆子呢。
作者有话说:
原本想要继续吐槽老板的,但看见有一章被锁了,无语。
我去研究瞅瞅怎么个事儿,晚上再吐槽老板
第174章 改革开放
席于飞没有办法陪着云穆清一起等其他同学回来,因为吃完午饭,他就得上车了。
云玉玉这个难过啊,感情刚有进展,就要被迫“分离”,他考这个大学有什么用?难道就只是为了每天睁开眼,发现自己对面躺着的那个是个脚丫子很臭的话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