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怎么啦?”张大嘴摸了摸兜里的烟,但在满是家具和字画的库房里,他抽烟会被老窦揍的。
席于飞啧了声,“你平时说别人家八卦,哎哟一套套的,我家的你就没少说。咋轮到你家……我愣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呢?这不公平啊。”
张大嘴又开始东张西望,“我家有什么好说的?屁大的地儿一窝子人,哪有你家热闹?”
席于飞挠了挠头,“你家家底儿,都没了?”
张大嘴道:“这不是屁话吗?但凡有,我都倒腾了卖黑市去了,就算不卖黑市也卖给老窦了。头几年我家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大人小孩饿的嗷嗷叫,要不是你家给口吃的,都饿死了。”
老窦道:“确实,他家真没有什么家底了。他爹临死前欠了一勾子饥荒,房子都抵出去了。就他住的那小破屋子,还是兄弟几个找人帮他兑的。再加上他的身份,工作都不好找。”
“哪是不好找,当年我爹让他去学校打扫卫生做个饭什么的,又不是不给钱,食堂位置多好。他不乐意啊。”席于飞辩解。
“哎哟喂,我敢吗?”张大嘴听完就冤得拍大腿,“天天被拉出去批斗,我魂儿都飞了,胆都碎了。有口吃的拉倒,饿不死就成了。”
他说的也是实话。
四九城别的可能缺,但遗老遗少们不缺。一部分不干正事儿的都去了大西北了,剩下一撮没关系的都被收拾了一顿。可能那些人确实从张大嘴身上榨不出什么油水,再加上人家媳妇儿就是平民,名下房子都没有。
最严重的那两年挨了两年批斗,然后就消停下来。
后来还是街道上看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实在太难了,给了张大嘴一个拉板车的活儿。
“当初你就应该听我的,讨好讨好那几个人,好歹别受罪。”老窦叹气。
张大嘴混不吝道:“可拉倒吧,爷们儿不是那种求人的人。可别让他们污了我的眼。再说了,他们能有什么好处了?现在不也都下台了?”
说完,又开始不耐烦,“成了成了,别叭叭我了。赶紧挑东西!”
席于飞又挑了两个梳妆台,三张配套的桌椅,一张可以写字画的长案。最后盯着两个紫檀的大木头箱子,“这箱子,看着不错啊?”
箱子上没有什么花纹,但都是实木全板儿的小叶紫檀,油润发亮,看着挺舒服的。
老窦也道:“不知道当时从哪里弄来的这两个箱子,看着不像内务府的,估计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吧?看这板儿,相当厚实。又是紫檀的,放个衣服被褥什么的在里面,能薰出檀香味儿。”
“这俩箱子我也要了。别的就这样吧。”主要是一趟拉不回去,席于飞还想挑点儿字画来着,但又不好意思。
家具什么能说攒嫁妆,缸也能说腌咸菜。买字画呢?总不能说回去烧火。
老窦能直接气出心脏病来。
没想到老窦反而介绍起字画了,“挑几幅吧,再不挑,这些玩意就都被那些屁都不懂的老外弄走了。”
张大嘴叹了口气,“我出去抽根烟。”然后伸手跟席于飞要烟。
席于飞心里也明白,这个时候国家缺外汇,这些文物商店之类的都是对外开放的,就是为了换点儿外汇。
后来国人出国玩,看到不少瓷器都被切了底钻了孔当台灯罩或者什么了,其实里面相当一部分,是从这种商店买回去的。
还有这些字画,那些老外别看看不懂,但也知道这玩意是好东西,敛罗了不少走。
“嘴哥帮我挑吧,我也不懂。”席于飞掏了包烟塞给张大嘴,“什么这个名家那个名家,我一个都不认识。”
张大嘴把烟往自己兜里一揣,看着老窦,“你真舍得?”
老窦笑道:“这有什么舍不得的?难不成我还能偷摸都拿回自己家?赶紧挑吧,被别人拿走,我还心疼呢。”
张大嘴看着那几个缸,片刻道:“有什么好挑的,直接拿两缸走。往那个箱子里一放就拖回去了。你这里都是好东西,真让我挑,这不是馋我吗?”
“还两缸……”老窦看着席于飞:“你有多少全国粮票?”
席于飞低头翻布兜子,从里面捞出来两捆,“这些够吗?”那一捆都得有一寸多厚,几百斤,都是当初田新他们给自己的。
老窦愣了,他一把夺过粮票翻着看,“好家伙,深藏不露啊?爷们儿,你挑,就这些,别说两缸了,你都拿走也成。啊,不过要给钱啊。但你粮票都有这么多,钱应该不缺吧?”
席于飞笑道:“那我也不知道多少钱啊?”
老窦道:“就那张床贵,八百。三套桌子一套一百块,梳妆台一百五。这两口箱子你就给一百二。还有外面的缸,大的五十小的二十。”
席于飞听着这个价格,心肝直哆嗦。
这特么的,这也太便宜了吧???
这跟白捡有什么区别???
“那字画呢?”他问。
老窦道:“如果你全要了,大的一百小的五十,不管是谁的都这个价。”
席于飞心里直喊卧槽,“这么便宜?”
“便宜也没人敢要啊,早晚都得糟蹋了。回头就说被耗子啃了,也没人追究。我就一个要求,以后让我去你家,偷摸的看看……当然,不看也成,你是小贝勒带来的,我相信他不会亏待这些字画 。”
“滚啊,什么小贝勒不小贝勒,贝勒都特么吃花生米了,你这是糟践我呢吧?”张大嘴气的直骂。
席于飞狠狠的抽了口气,“点数吧,不过我带的钱可能不太够,得回去拿一下。玉玉你跟大嘴哥在这里等等我。”他说着,把自己的布兜递给云穆清。
这一兜子就一万块,估计不太够用。而且兜就这么大,多拿了会引起别人怀疑,还是自己跑一趟比较合适。
然后让家里把家具什么的收拾收拾,空个房子放新东西。
云穆清点点头,他也不太想走,这里好东西太多了,多看一眼是一眼啊。
“我这小兄弟喜欢瓷器,还有什么压箱底儿的瓷器吗?”张大嘴问。
老窦点点头,“有,但不在这个库房。”
“大宝子你多拿点儿钱啊,老窦这里好东西多的是。”张大嘴说完,就忙不迭去数字画了。
把他扔在这里,老窦也没管,只对云穆清道:“走吧,小爷们儿,去看看瓷器。前面你选了吗?有几个花瓶不错。”
云穆清点点头,“选了几个花瓶。”
“好小子,”老窦又笑。
从仓库出来,张经理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前面他也不在,说是带儿子出去吃饭了。
其实这就是避嫌,不管这里的人拿走多少东西,他回头签个字就成了。卖给谁不是卖,凭什么都给老外?
就在他们吃饭的那个地方,看着是之前的正房,打开后里面亮堂的三大间,摆满了架子,上面放的都是瓷器和玉器。
云穆清就跟耗子掉进米罐儿似的,看这个也喜欢,看那个也想要。
他又挑了十来个花瓶,八套茶具,八套酒具。
老窦跟旁边瞅着,嗤的笑了,“成啊,乾隆的你是一件儿都看不上啊?”
这挑的都是素净款,花里胡哨的一个都没有。
云穆清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审美,太闹腾了。”
老窦哈哈大笑,不过还是指着角落里一对儿葫芦花瓶道:“不是准备嫁妆吗?那对儿缠丝珐琅葫芦瓶就挺好,喜庆。还有那一对儿满地锦的花瓶子也不错。”
云穆清还是很听话的把花瓶也收了,一套一套放在锦盒里。
席于飞蹬着自行车先回家,让家里人收拾出个屋子来放东西,然后又去自己房间,把放在市场里的钱又拿出一万。找了个军绿色的书包挎身上,然后重新回到信托商店。
拔步床已经被拆了放在院子里,还有那些家具也都搬了出来。
两口檀木箱子沉得要死,里面放了满了字画和那些小瓷器。
“一共两万一千三百八十六,”老窦挨个的开了票,“这些票都保存好啊,如果有人找麻烦,就把票拿出来。正规地方买的东西,他们也不敢闹腾。”
这一堆东西花了两万多,还有大几百斤全国粮票。
听着很多,但跟东西的实质价格比,压根算不上什么。
“先把两个箱子拉走,”老窦指挥,“剩下的我找人给你们送过去。这些家具都没那两箱子东西值钱。”
他们装东西的时候,席于飞去旁边的国营饭店要了几个硬菜,二十个大馒头,又借了饭盒子装了送过来,“原本想请师傅一起去吃个饭的,但怕一时半会儿忙不完,眼瞅着这就中午了,您随便吃点儿。”
老窦打开个饭盒子,笑了,“红烧肉叫随便吃点儿?那不随便吃什么?熊掌啊?”
又打开另外几个饭盒,一个干煸肥肠,一个红烧鱼,一个京酱肉丝跟一饭盒肉丸子的饺子。
这一桌子,给老窦他儿子看的眼珠子都直了。
“看什么看?还不回家拿饭盒子,把饭菜装上,还想一顿都吃了啊?饺子拿回去给你娘和你媳妇你妹妹吃,个傻子。”老窦踹了儿子一脚,去门口喊了几个窝脖进来帮忙扛东西。
看着张大嘴他们离开的身影,老窦不知道怎么,心里就有点儿欣慰。
“小贝勒还能认识个靠谱的朋友,也不错了。哎……”
作者有话说:
我昨天晚上刷那些军师博主对93的看法,刷到大半夜,一大早又起来去喂鸡,结果有事儿耽搁了,回来错过了前面方阵。
中午吃了饭又看了重播,看完后才心满意足的补觉去了。
是的,所以我今天更新晚了,哈哈哈哈。
这场大阅兵,看的酣畅淋漓啊。只可惜我们的小船船没能来,略有遗憾。
看到不少解说评论,有个评论就让人特别开心。
东风61,是咱妈用来劝全世界冷静的。
东风5C,是全世界劝咱妈冷静的。
哈哈哈哈,还有最后覆盖全球精准打击爱好和平的解说,哎妈呀,这给我腰板子硬的哟,跟焊了钢板似的。
真的,全程看阅兵我都在笑。
看到那个直升机方队,我都看了他们半年了啊,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儿,后来组成三角,后来组成80,再后来开始吊小条幅。
直到他们上了电视,我才知道那个小条幅上写的是啥,笑死。
还有咱家立了功的J10,竟然只配做个气氛组,喷个彩烟儿。
日本的前首相还来了,听着一句句的抗日胜利,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不过前首相亲中,我就不逼逼他了。
现首相石破茂上蹿下跳想要干一票大的,也不知道他们家能扛得住几个东风快递。
真是舒爽的一天啊。
第164章 撵人
“你们,你们这是搬家啊?”曾柳华都惊了,“这能弄回家吗?”
“娘!”席于飞冲她挤挤眼,“怕什么,都有票呢。”
曾柳华猛地想起她儿子的神通,“啊,哦,对……对对,有票,不怕。但也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