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些给了两个弟弟当零花,自己剩下几块钱买吃的用的。
反正一分钱都吃不到梅家人嘴里。
钱进从屋里出来,通知人去抓杨大怀。进屋的时候忍不住怜悯的看了眼梅家人,尤其是梅盛。
梅盛蜷缩在地上,捂着脑袋闷声哭着。这个老实人如今被欺负的,连哭都不敢大声。
那个小的蹲在亲爹跟前一起哭,席于飞才知道这压根不是小小子,而是个小丫头。她穿的破破烂烂又黑又瘦,跟白白净净的老大比起来简直不像一个娘生的。
小丫头确实是梅家的种,王桂琴说怕如果不给梅家生个孩子,万一出了事,没有挡箭牌。
王桂琴说完自己的事原本不想再说其他,结果两边鬼哭狼嚎的声音和拳拳到肉的动静再次传来,给她都吓尿了。
“先说说你那几个兄弟,尤其是你俩弟弟,他们是怎么当上红小兵的,这几年都打砸抢过谁家!”
王桂琴忍不住给自己兄弟喊冤,“长官,我两个弟弟都是无辜的,他们去谁家,是有人告诉他们,他们才带人去的呀。”
原本只是想捉奸,谁知道王桂琴张嘴闭嘴长官,引起了李援朝他们的注意。又诈了一下,没想到又扯出来了个新的人物。
“我也不认识他是谁,他跟我爹熟悉。我爹跟他叫强哥,以前最苦的时候,每次来我们家都带粮食带肉。后来他让我两个兄弟当了红小兵,然后只要他给出个地址,我那俩兄弟就傻了吧唧带人过去扣帽子,抢东西。那个人也很奇怪,不要钱不要那些抢来的好东西,就要带字的纸之类的……”
李援朝他们谨慎起来,“强哥?什么单位的?长什么样子?”
王桂琴小心翼翼的看向李援朝,“我,我说了这么多,不会死了吧?”
“说不说?你还跟我们讨价还价了?”李援朝用力一拍桌子,给王桂琴吓得脸又白了。
“我说我说,那个人的身份我爹应该是知道的,说是某个大厂的领导。还跟我们镇上派出所的长官也认识,有人找我家麻烦,派出所长官就会过去帮忙平事。他长得……长得很普通,就鼻梁边上有个痦子,平时戴眼镜不太能看出来。那个人四五十岁了吧,看着没有我爹岁数大……长官,我真的不清楚,他们谈事也不让我们靠近,我就是过去送菜送酒才瞅上两眼……”
“你等一下,”李援朝跟钱进又出了门。
钱进去找孙科长汇报这里的事,极有可能会挖出大鱼来。李援朝则对梅家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放心,这个女人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回去了。”
“那个孩子怎么办?”席于飞可不像梅家那样六神无主,毕竟这瓜太大了,就连梅雨都一副恍惚的模样。
李援朝看着蹲在一旁的那个大孩子,道:“一会儿他亲爹就过来了,审完了之后会送去他亲爹那边。”
“我亲爹要过来?”那孩子抬头,表情一点儿都不意外。
“你知道你亲爹?”席于飞问。
那孩子点点头道:“知道啊,家里没人的时候我亲爹就总是来,说来修家里电线。他跟我娘经常在一个屋待着,让我拿了钱出去玩。他还总是给我买糖吃,比我这个爹强多了。”
说完,竟然还十分鄙视的对梅盛翻了个白眼儿。
梅家老两口都哭出声来,虽然对王桂琴恨的不行,但这几年他们几乎都快被王桂琴驯化了,连几句重话都骂不出口。
“那个女人简直恶毒,太恶毒了!”梅雨气的直蹦,“必须毙了她,必须毙了她!”
“放心放心,”李援朝连忙安抚,“进了我们调查局,还能囫囵个出去?反正你们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她了。”
他也是没想到,不过就是帮席于飞一个小忙,结果拔出线头拉出绳,后面一连串出来这么多。
梅家老两口站起来,互相扶着颤颤巍巍往外走,走了几步梅老婶儿突然转头,“那,那她兄弟得了信儿,不得去把我家砸了啊。”
“您放心您放心,哎哟要不这样,一会儿我让我两个兄弟去你们梅家住几天,如果她那俩兄弟过去捣乱,直接绑了带走,怎么样?这样四邻八舍也都知道是那俩兄弟的问题,不会暴露这些乱七八糟的。”
要不说李援朝能进调查局呢,这样一些琐事他都能安排好。
有了王家兄弟捣乱被抓的瓜,也会让周围人暂时遗忘王桂琴的事。等想起来就对外说王桂琴带着孩子跟梅家离婚了,这日子不过了。
只有这样,才能把梅家从这一摊浑水里干净的捞出来。
“那成,那成!”梅老婶儿十分欣喜,连往外走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我俩也得走?”席于飞这吃瓜吃了一半就不让吃了,简直浑身难受。
“赶紧走,”李援朝笑着推他,“回头有能跟你说的,我就告诉你,保证你能知道的就全知道,行不行?”
“我可是帮你们立了大功的,”席于飞强调,“我就想知道整件事儿,那些细节别告诉我,我就想知道最后怎么弄的,还有那个奸夫,还有她老家……”
“行了行了,我知道,回头都告诉你!”李援朝也无奈了,他没发现席于飞这家伙长得文文静静漂漂亮亮的,竟然这么八卦。
席于飞撇着嘴,不情愿的跟在云穆清身后出了这个调查局名下的某个小院子,门口挂着什么外贸办事处的牌子。
他俩刚出门就看见一个年轻男人被带进来。
那男人个头还挺高,白白净净的,身上穿着机械厂的制服。
但脸色青白,眼珠子到处乱转,一头的冷汗。
席于飞干脆不走了,扭头抻脖子往里面瞅,这模样给云穆清逗得不行,“那个人可能是王桂琴的奸夫。”
“是吧?我确定一下。”席于飞说着还往里走了两步。
门卫从门口出来,面色不善的看着席于飞。
调查局这个地方,你都出去了,还想再进去?怎么可能!
席于飞不敢动了,不过支着耳朵依稀听到里面有小孩儿喊爸爸,于是心满意足的回来对云穆清道:“就是那个奸夫,长得还人五人六的。”
“去梅家还是回家?”云穆清给自行车开了锁,拍了拍后座的棉垫儿问道。
“先去梅家看两眼,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没有的话咱俩就回家,拿点儿肉跟白面出来,让我娘包大包子吃。对了我这里还有糖跟芝麻花生什么的,我婶儿的糖饼我一次都没吃过呢。”
席于飞坐在车后座上,“走走走,梅家人一定走不快,我们能撵上。”
梅家人也没骑自行车,来的时候是推着板车跟在后面走的。回去的时候一家四口都挺沉默,只有那个小姑娘似乎很是开心。
“梅盛,”席于飞从车上跳下来,“你骑车把我婶儿我侄女先带回去,然后再回来接我叔!”
梅盛表情还是木木的,但眼睛里比刚才有了不少光。
他先看了看梅雨,梅雨点点头,“带娘跟侄女回去吧,回去让我媳妇儿把饭做上。”
梅盛这才期期艾艾的从云穆清手里接过自行车,一个劲儿的说谢谢。梅老婶儿也不停的说谢,然后抱着小孙女上了车。
“抽烟抽烟!”席于飞又从包里掏出一包中华烟,这不是他市场里的,而是用甲级烟票买的。
“你可真舍得,这一包烟能换好几包牡丹了。”梅雨一副开心的样子,直接把烟盒都夺了过去,抽出两根递给他爹,又往他爹耳朵上挂了一根,“爸,赶紧尝尝这好烟。”
梅老叔对儿子这一番动作都无语了,“哪有连吃带拿的。”
“叔您拿着吧,”席于飞看着梅雨点了烟美滋滋的嘬了口,然后把剩下的都塞进梅老叔兜里,“我平时也不抽烟,玉玉自己有烟,这个您拿着。今天这事儿多痛快啊,不得庆祝庆祝。”
梅老叔忍不住笑出声来 。
别人家儿媳妇如果进去了,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在梅家,却成了一件可以挣脱开枷锁的好事。
“去国营饭店打几个肉菜,晚上咱们爷儿几个喝一杯。”梅老叔脸上的表情都轻松了,皱纹也舒展了,“好好的喝!”
他说着,又看向席于飞,“等这件事儿了了,你带你爹娘,还有玉玉你带你爹娘,你爷爷奶奶都去我家,我们老哥几个好久没见面了,痛快的吃一顿!”
“那不如去我家呢,院子大,施展得开,都是自己人!”席于飞开心了,“得等我们出车回来啊,我们在路上你们可别偷摸的喝!”
梅老叔哈哈笑道:“必须得等你们回来,我知道老云那里得有不少好东西,这么多年都没吃他的了,我得吃回来。”
梅家跟云家原本就认识,云穆清也笑道:“叔尽管过去吃,没事儿也去溜达溜达,现在我们又搬回来了,跟以前一样经常走动走动。”
梅老叔点点头,吐出一口浓烟,他道:“知道你家出事儿,给我家也急得不行。想帮忙,又找不到你家的人。有个姓郑的小伙子还来问过几次,可谁都不知道你跟你妹去了哪里。如今都平安的回来了,是得好好聚聚。”
“姓郑?”云穆清挑眉,“中等个头,有点黑,看着挺机灵的一个小孩儿?”
“对,我记得跟你同岁?之前也看他去过你家玩……那孩子现在在机械厂上班吧?之前看见他穿的机械厂的工作服。”梅老叔点头。
“郑全吧?”梅雨道:“我记得他挺喜欢咱妹妹的,没事儿就去你家干活来的。”
云穆清颔首,这个郑全他挺熟悉,孩子比较苦,父母走得早,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之前和云影是同学,因为是家里的顶梁柱所以不用下乡。
他也去机械厂上班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瓜放在这里,保熟!!
但是要等两章,哈哈哈哈。
第132章 着急吃瓜
郑全算是云穆清童年玩伴之一。
那孩子确实特别辛苦,小时候因为父母抢救国家资产被路霸打死了,被封为烈士。
家里分的房子也没有收回去,就留给了郑全。
郑家现在是两个老的带三个小的,好歹郑全岁数大了,也能撑起一个家了。
他父母就是机械厂的职工,所以以后三个孩子都会去机械厂上班,这是给与的烈士家中孩子的政策。
老两口里面的老爷子之前还在机械厂看大门呢,但岁数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就退了下来,每个月也有几十块退休金。
郑家老太太就是典型的家庭妇女,不认字,但勤劳贤惠。以前生了好几个孩子,就活了郑全他爹一个,结果都成家立业生了孩子了,最后还是没能保得住。
要不是看孙子孙女岁数小,老太太恨不得跟着一起去了。
云家当时没少给郑家帮忙,家里有些精米细面也会偷摸匀给他家一些。
那孩子也是个实诚孩子,跟云影一个班,放学后经常来云家帮忙,不是砸煤就是帮着和煤面子压蜂窝煤,或者过来扫地洗衣服,总之什么都干。
但云家出了事之后,郑家就特别的低调,凡事不出头,沉默寡言。
高中毕业后要不是机械厂有人想起他,上面几乎都忘记了这个人了。
烈士家属必须要给安排工作,加上郑全是个高中生,何玉声又要做出大度的样子,让郑全负责全厂人的档案。
这是个琐碎的活儿,而且平时都见不到人。
说是什么培养,其实就是把他孤立起来了。
云家现在平反回来,何家被抓走,郑全也从来没过来看一眼,导致云穆清几乎忘记了这个小伙伴。
梅家人回去只是说儿媳妇在住院,没有什么大碍。那个大孩子也在医院照顾他娘,不愿意回来。
邻居们也信了,而且王桂琴不在院子里,整个院子都显得宁静了许多。
傍晚的时候梅雨带回来三个小伙子,说是同事来京城出差,在自己家凑合一宿。
小伙子还自带了酒跟菜,真的跟来做客似的,那叫一个客气。
从梅家出来,席于飞坐在后车座上,突然问道:“你说那个什么全,郑全,会不会就是给你寄图纸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