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要提前警告车上的乘客看好自己的物品与孩子,车门大敞四开,乘务员都下去溜达了,谁也不乐意跟车上枯坐着。
席于飞把休息间门一锁,一边骂骂咧咧那些停车就跑下去随便找个草窠子撒尿拉屎的乘客,一边背着他的包,带着云穆清溜溜达达的去站外玩。
下了车先去洗个澡,然后去车站外面,找吃的去。
武汉站挨着长江大桥,上次他们过来就出站去吃了这边有名的热干面。国营饭店是真舍得下料,芝麻酱厚厚的,吃着都黏嘴。
这次席于飞可不想吃热干面了,他要去喝醪糟,吃豆皮儿。
湖北的醪糟很是有名,尤其是孝感,可以称得上醪糟之城了。
武汉这边也有很多米酒,喝着不醉人,甜滋滋的,里面还能煮那种不带馅儿的糯米圆子。
云穆清很喜欢喝这种甜滋滋口感糯叽叽的小丸子,连带着还吃了一大盘子的豆皮儿。
这里的豆皮可不是北方那种一张一张的干豆腐豆腐皮,是绿豆和大米磨成的浆水,在铁板上摊成一圈薄饼,饼上放了炒好的馅料跟蒸熟的糯米饭,卷起来在锅里煎的两面金黄,香气扑鼻。
见云穆清喜欢吃,席于飞干脆去国营饭店后厨跟厨子讨价还价,用十块钱加五斤全国粮票,买了一桶醪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转手就把醪糟放进市场了。然后又拿饭盒买了豆皮跟酒酿圆子,留着路上吃。
他自己本身对这些甜了吧唧的东西没兴趣,但唯独对糯米包油条很是喜欢。
以前在南方,他最爱的就是糯米饭团,在沪市叫粢饭团的这种食物。北方其实也有类似的,某些地方流行的小吃是油饼卷切糕,吃起来又香又甜,特别过瘾。
等着时间快上车了,俩人才溜溜达达的往车站走。
这种长时间停车会有播报,提前半个小时车站的大喇叭就响起来了,没十分钟喊一次,如果这都没能来得及上车,不好意思,您自己看着办吧。
火车过了武汉,车上的温度就越来越高。
原本穿着毛衣秋裤的北方人都开始不停的脱脱脱,只剩下最后一身单衣。
席于飞穿的单衣可不是的确良的,是曾柳华专门做的纯面料子的衬衣,这款搭配制服的衬衣没有领子,专门配了个的确良假领子。
别看现在的人那么喜欢的确良,但席于飞不喜欢。他更喜欢纯面衣服,吸汗透气,穿着舒服。
鞋子也还上了一双千层底黑布鞋,不是没有皮鞋,主要是穿皮鞋在这种地方纯属浪费,被人不小心踩上几脚,前面都踩塌了,多好的鞋都穿不出好。
晚上吃饭的时候,梅雨脸色十分难看的进了餐厅,嘴里叭叭抱怨,“我真服了,我那节车厢来了几个带狐臭的,我的个亲娘诶,周围的人都躲着他们!整个车厢都是一股子骚臭味,我都不敢在里面待着。”
这年头天天洗澡的人少,狐臭简直比脚臭都要命,在人群集中的地方就是大杀器。
脚臭好歹穿了鞋能遮掩一些,狐臭……
一言难尽。
看着饭盒里的酸辣大白菜和豆芽炒肉末,梅雨都吃不下去,他低着头跟狗一样闻自己的衣服,“你们闻闻,是不是有味儿?”
“快离我远点儿,”席于飞抱着饭盒躲到一旁,“狐臭味没闻见,但你一身汗臭味倒是很明显。四个点儿的停靠,你都没去洗个澡?”
“我特么在卧铺打牌呢。”梅雨闻了闻自己的衣裳,“哪有汗臭味儿,就你俩矫情,下车跑去洗澡。”
不过吃完饭,他还是有点儿不放心,怕被传染了狐臭,拎着水壶拿着盆子,专门去厕所小小的洗了一下。
车上的餐标就是俩菜搭配俩二合面馒头,或者三个窝头。吃不饱自己掏钱买,管够。
席于飞就吃了几口酸辣白菜,一个馒头。那个豆芽炒肉末他一点儿没碰,总觉得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别吃那个豆芽,”他对云穆清道:“晚上去卧铺,咱们吃面包香肠,还有醪糟没喝完呢。”
这年头粮食跟肉都金贵,就算有点儿味也不会有人在意。
他们没吃完的豆芽都被同事们抢走分了,结果到了后半夜,乘务员加乘警都开始拉肚子。
没有中标的就只有三个人,席于飞他们都快忙疯了,一边儿巡逻一边照顾同事,给他们灌淡盐水喝。
就这拉一路连个药都没有,不得拉虚脱了啊。
车上的厨子被侯长青揍了一顿,要不是都是长期合作的熟人,这特么都能按照特务处理了,下车就得给他带走。
常峥嵘给前面的大站发了电报,等车停了,站台上来一群医生,挨个的看病喂药。
这车到了长沙又停了三个小时,最后医生说是食物中毒,那个肉变质了,还好不严重,中途又补了淡盐水,只要吃几次消炎药就可以了。
厨子又被揍了一顿,虚脱的躺在床上,哀嚎道:“我也不知道那个肉变质了啊,以前买的都没问题,谁知道这次就出了事儿。你们得问那站上的人啊。”
他可是真的委屈,车上的食材原本就是随用随补,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儿,他也吃了的呀!
他也拉肚子了,皮燕子都肿了呢!
席于飞累的脚丫子都抬不起来,那些临时段上来的同事还没到站就纷纷下了车,车站紧急调了一批乘务员乘警上车,陪着他们去羊城。
他都想跟着下车了,特么的,好不容易洗的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如今闻一下,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屎臭味!
等他们到了羊城,才接到那件变质肉调查的结果,就是车站有人因为失误导致肉变了质,又舍不得扔,干脆混在好肉里面送上了车。
而且不止他们这趟车踩雷,那天从那个站上补给的都遭了殃。
“特么的!”梅雨下了车,发了第101次誓,“我这辈子,再也不吃豆芽炒肉了!”
席于飞心说你特么是不是个傻批啊?跟豆芽炒肉有毛线关系?
豆芽也跟委屈好不好?
他才有心理阴影了呢,以后都不太敢吃车上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知不知道苏丹?
这个非洲的某个独立国。
苏丹虽然是个独立国家,但它愣是分成了南北两个苏丹。
最有意思的是,两个苏丹都在咱家学的军事技能。然后他们还内战。
南北苏丹分别在石家庄指挥学院和国防学院学习,然后石家庄毕业生赢了,但学校被国防合并了……
忍不住大笑。
为什么说起苏丹呢,因为老美又跑去干涉苏丹内政,结果四十多雇佣兵和指挥官坐飞机还没落地,就被苏丹一发入魂全员见了上帝。
老美到现在还在沉默。
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尼玛笑的都快坐不住了。
哈哈哈哈
第121章 咯吱盒
席于飞左手扶着他大师兄,右手扶着他师傅,身后还跟着搀扶着常峥嵘跟刘队长的云穆清。
得亏这辆车副司机家里带了点儿好菜没吃完,那天懒得去餐厅自己跟锅炉房热的菜吃的。
否则车开半道儿司机不在,那就是大事故。
侯长青腿都软了,一走一哎哟。
都说好汉架不住三泡稀,他们哪里是三泡啊,要不是席于飞给他们补盐水,怕是人都要拉脱水过去了。
可别不信,这年头拉肚子拉没的人是真的有。
这不像后世吃个泻立停啥的就能好,哪里有什么泻立停,拉肚子就吃土霉素,吃点儿消炎药,有的连补液都不懂。
能好就好了,不能好就没了。
京城整个车组人员被人家临时换班的同事搀扶出来,引得周围一群人围观。
“老猴子,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侯长青脸色灰败,“差点儿就没了,全军覆没。”
“师傅,我还在呢。”席于飞心说幸好我没馋那口肉,否则真不好说。
听换班的同事讲了这件事,其他人都心有余悸。
这天儿可是眼瞅着热起来了,如果真有人起了坏心思调换点儿东西,简直就是要命!
“那个厨子也是看到肉有点儿变质,以为是自己的失误造成的,想着赶紧吃了别再放。”羊城铁路局这边的领导过来慰问,看着侯长青这群人的样子,又忧虑又想笑。
这群人跟残兵败将似的,走路都撇咧着腿,腰也直不起来,身上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某种气味。
侯长青只是长叹,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领导又道:“总之这件事造成的后果非常严重,那两个人直接开除,你们段上也会有补偿。哎,好好休息吧。”
说完,放下拎过来的水果,“这些果子都是新鲜的,哎呀,总之这件事整的我们这里也胆战心惊了。”
一块肉差点儿干掉一辆车,特务估计都不敢拿这么玩。
不管在哪个单位,厨子可都是肥差。
如今丢了工作,估计那个厨子得后悔的半夜起来撞墙。
席于飞跟云穆清可是真的累个半死。
人家临时上来替班的可不会帮你照顾人,自己段上的人自己照顾,这两天俩人都没怎么合眼,硬是撑到了地方。
就这样,席于飞还是挣扎着去洗了个澡,挣扎着回来,往床上一扑就秒睡,跟昏迷差不多。
云穆清好歹还收拾了一下东西,脏衣服放一旁,干净衣服挂起来,又给他大师兄倒了温水放床头柜,看着人把药吃了,这才放心。
这一觉睡到凌晨才起来,席于飞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满脑子都是豆腐脑炸油条糖油饼卤煮炒肝儿绿豆丸子汤咯吱盒煎饼果子放仨鸡蛋。
他出去转了一圈,顺便上了个厕所。
凌晨的招待所还是蛮安静的,这时候车少,大家都在熟睡,下车过来住宿的走路说话都安安静静的。
“小声点儿,起来,走,去吃好吃的。”席于飞把云穆清扒拉起来,给他看自己手里的布兜子,“别把大老黑吵起来。”
云穆清想笑,但还是迅速穿好衣服,跟在席于飞身后出了房间。
食堂也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厨师趴在后厨值班,大厅里坐着的几个人也快速的吃完东西,回去睡觉了。
“师傅,”席于飞掏出他们的食品券,“两碗鸡蛋汤。”
厨师眯起眼看看他们,收了食品券,转身去烧热水。
俩人坐在角落里,席于飞往外掏饭盒,一盒子炸咯吱盒,一盒子加卤的豆腐脑,两张糖油饼,俩大煎饼还有四个茶叶蛋。
在车上的时候俩人忙着照顾人,都来不及吃小灶。新厨子也是为了照顾一群病号,专门做了病号餐——煮面汤。
这玩意儿里面放点儿青菜鸡蛋碎挂面煮一大锅,好消化也不刺激肠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