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累啦,让他休息一天吧。
不得不承认的是,舒明今年的确瘦了很多。
流出的照片里能明显看出来,卫衣套在他身上,袖口都有点空空荡荡的。
他也好久没有睡过一个长一点的觉了。
在香港拍戏时,每天能睡四五个小时就不错了,到了国外,既要压缩时间,又要压缩经费,还常常有夜戏,通宵颠倒都是常事。
国外的部分中,海上的动作戏还很多。
这小子失足掉了一次海以后,给庄正差点吓懵了,将近一米九的汉子眼泪糊了一脸,差点就下去找弟弟去了。
幸好救援人员施救得当,舒明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上了岸就开始断断续续地发低烧。
可拍摄是万万不能断的,这烧的都是他自己的钱。
还要加班加点地继续拍摄。
梁汝文是隔了两天才知道这件事的。
舒明有意不讲,两个人又隔了小半个地球,想瞒过他还是很容易的。
他电话过来,舒明就干脆谎称自己最近感冒了,鼻子有点堵……还是某次视频时,这小子困蒙圈了,无意中拍到了自己挂水挂到青青紫紫的手背,这才露了馅。
阿诚从未见过梁汝文脸色差成这样,他立即推掉了所有线下工作,连夜奔赴拍摄地。
转了飞机又转车。风尘仆仆地把人抱在怀里的那一刻,梁汝文才终于觉得后怕,才觉得有实感,才觉得一颗狂跳的心脏勉强安定下来。
舒明刚下了戏,就被他抱的快喘不过气,也没说什么,只笑:“我水性很好,你难道不知道么?”
梁汝文并不反驳他,只“嗯”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鼻腔内都是恋人的气息。
他没有说他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怕的连东西都拿不稳,杯子碎了一地。
他从未如此狼狈地赶上了最近一趟航班,哪怕他当下的理智是知道舒明早就没事了的。
舒明也任由他抱去,梁汝文的胸膛很宽,装他现如今瘦削的肩,其实刚刚好。
有一种严丝合缝的安心感。
是一个安静而亲昵的休憩时间。
只可惜,事情显然没有那么容易轻轻揭过。
沉寂片刻后,梁汝文把头埋在他的颈窝,轻轻问他:“我把阿诚给你,你带他在身边,好吗?”
一个几乎祈求的问句。
舒明回头看他。
对视期间,他没说话,两个人沉默很久,梁汝文便知道这是明确拒绝的意思了。
其实他也猜到,舒明从来不是躲在谁羽翼下的小孩子,可他还是担心、害怕、恐惧到无以复加。
爱让他变得软弱,变得瞻前顾后,变得患得患失……
可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梁汝文无声叹气。
而在他闭眼,试图遮掩情绪的瞬间,一个冰凉而柔软的触觉贴上了他的唇角。
梁汝文猛地睁眼,一低头,只看见恋人抖动的,像蝴蝶翅膀一样震颤的睫毛。
舒明很少这么主动吻他。
“我也有错,让你担心了。”
舒明仿佛天生知道如何拿捏、揉搓一个人的心脏,这也许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只本能地轻轻捉住男友的手,然后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手掌之下,就是他心跳的声音。
舒明声音很轻:“我之前总觉得,生命都是自己的事情,后来想想,确实是是我不对。”
“我同你发誓,以后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之前,一定心里念过你的名字,再去做。”
“知道你在等我,我一定会好好地回来的。”
梁汝文低低应了声“好”,舒明顿时松过一口气,知道继哥哥那关以后,男友这一关也算过了。
哎呀,真的紧张很久了。
他深知这件事情是自己的错,是他太冒失,明知道这个动作有可能跌下去,还是为了镜头效果,不管不顾地做了……心里想了好多种哄人的办法呢!
眼下攻克过难关,于是连语气也轻快起来,话也多了:“这边特色的东西你吃过么,我晚上请你吃饭好么?他们还有手工做的蜡烛,我从集市上买了一点,晚饭时可以点一点。”
但到了晚上,还是没去成,因着舒明又有点烧。
瘦太多,连着抵抗力也下降了。
关献仪说他:“你今年生日还折腾么?杀青后就休息一下吧。”
舒明理所当然:“不行啊,我都想好要怎么搞了。”
香港拍戏的最后一天,陈觅提了一嘴他的生日,舒明顿时就有个想法,只不过还要求助男友。
他拉一拉梁汝文的衣摆:“我觉得吧,阿诚可以不给我,但是之前答应过我的乐队,可务必要给我啊!”
梁汝文无奈:“我哪次在答应你的事情上面反悔过?”
舒明嘿嘿一笑,没吭声了。
其实舒明的想法很简单,他今年难得在生日前后不忙,想好好答谢粉丝的付出。
其实见他总要付出很多,接机要奔波辗转好几个城市,看剧、看电影要付出会员和电影票,追线下商务活动要早早守在商场门口。
他一次为某奢牌站台,碰到很眼熟的粉丝,问她们几时来的,她们总答:六七点,七八点。
商场九点半、十点才刚刚开门,只能烈日之下暴晒了,发丝黏在脸侧。
其实舒明当日也只睡了两三个小时,但仍觉默然而哑口无言。
这是他的工作,这是他的义务。
粉丝呢?
从选秀开始的打投,到他成为演员与歌手的现在,从头到尾的坚持,都凭借的是什么呢?
后来舒明就学聪明了,他学会了自掏腰包,额外委派工作人员组织秩序,确保大家夏日不要在场馆内中暑,冬日不要缺保暖物资……
一场一场活动的积累,让他的名声在圈内很好听。
可他还是只想一遍遍鞠躬,讲谢谢大家来看我。
更何况,这几年由于他自己的名声越来越大,影响力越来越强,舒明便越来越难以在网络上发声。
他不再写信,不再直接而坦荡地回复粉丝的呼声。
有难以计数的恶意会曲解、揣测他的每一句话,随便一点动态都是腥风血雨。
他只能沉默地不表态,降低作品以外的存在。
他妥协的已经够多了!
这样一个弥足珍贵的,同大家见面的机会,他并不想放过了。
这才是舒明始终要坚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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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部分嗅觉敏锐的粉丝已发现,《暗潮》这张新专辑,和以往的专辑有太多不同。
第一张《勇怯》是更偏向于大众口味的爱情味道。
第二张《bright》是明朗上口的流行旋律。
三章《暗涌》就是一张深度剖析的自我表达。
一个崭新的尝试。
有乐评人指出:“能看到舒明在这张专辑中的野心,他不再为了迁就大众情绪而牺牲掉一定的机能和技巧……这张专辑几乎是炫技和真情流露的集合体,也能看出他丝毫没有懈怠的进步。”
一张演唱难度极高的专。
背后凝结的是舒明四年不曾缺席的声乐训练,凝结的是作词人对他的偏爱,凝结的是他见过更多,了解更多后的情绪和感悟。
更凝结的是市场对他的认可。
他已经不必绞尽脑汁地迎合潮流了,而能够更从容、坚定、大方而漂亮地做自己。
而市场,照样爱惜他。
他也具备了足够的掌控力,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梁汝文惯用的乐队跟着他声音的带领,轻轻为他合奏。
他则在镜头面前,轻轻地唱。
唱“唯独你自己救你”
唱“明日终有各自路可走”
唱“爱是被淹没的瞬间”
有多少人见证他,目睹他,默默湿润了眼眶?
已不得而知了。
挑挑拣拣地唱三张专,其实时间过得很快。
之前有影评人讲过,舒明之所以为外国评委所偏爱,全依赖他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
他坚韧,几乎没有什么灾难能够打倒他。
可当他袒露真心,便会格外凸显这坚韧背后的脆弱与孤独。
舒明是一个坚强的人,也是一个脆弱的人。
由此,给他增添了太多可以深挖的部分,让他具备了丰富矛盾且复杂的独特风味。
这正是他身上的迷人所在。
而舒明略显笨拙地抱着吉他,对着镜头轻轻微笑,捧上自己明亮的真心时,这样的魅力便再也不能为镜头和屏幕所挡了。
舒明说:“最后一首歌,并不在专辑里,是送给大家的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