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只是绷紧的脊背依旧会在哥哥宽大的手掌下慢慢放松,半晌以后,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小小的叹气。
这就已经是发泄完了的意思。
舒明今天起得很早,生物钟让他清晨就起来了,趴在哥哥腿上是很安心的熟悉感觉,最后都快睡着了,庄正反而开口了。
“小舒,我昨天晚上查了一下那个费硕。”
哦?
舒明耳朵竖起,猛地坐了起来。
庄正查了费硕?他拿什么查的?
庄正还在说话,他甚至拿了一个小本本,狗爬字地写了许多查到的信息——“我先是搜了一下这个名字,发现首都戏剧学院去年的公示名单里有他的名字……”
哦,拿百度查的。
舒明自己吓了自己一跳,差点没给自己逗乐,但仍蜷起膝盖,仔细听哥哥讲话。
实际上,庄正的愤怒是远超任何人的,他甚至可能比舒明还激动一些。
人在极端的愤怒之下,很容易超常发挥,更不要说庄正春节后受了妈妈和弟弟刺激,认认真真地学了许多知识,又在粉丝群等相关地方潜水了好久,懂得了一些玩转互联网的道理,学到了很多之前不会的东西。
其实这帮粉丝,才是扒信息的好手!
他熬了一整个大夜,用尽了全身的能耐,一路顺着能查到的细小线头,像揪毛线球一样,细细地在互联网上扒了一宿,还真让他扒出一点东西。
总结下来,和叶立青说的大差不差,只是庄正这边还多一些细节。
舒明伸手接过他的小本子,一边翻看一边发自内心地感慨:“哥,你变厉害了。”
是真变厉害了!其实信息理论上肯定是都能查到的,都是公开的信息,但搜集信息的能力并非人人都有。
能搜集的这么全,还能把点连成线,真的已经超越了大部分人。
被弟弟那么崇拜地盯住,再认真夸赞,饶是庄正也老脸一红,差点说不出话来。
但他还是定下心,揉揉弟弟的脑袋,很认真地讲:“我想,这次我就不跟你去s国了,趁这个机会,我去考个经纪人的证来……怎么样?”
庄正脑袋里的想法很简单,他知道关献仪在业内厉害,可双拳难敌四手,旁人都是两三个经纪人,什么大经济执行经纪宣传经济一溜的跟在屁股后面,可小舒呢?周边只有一个关献仪是能扛大梁的。
如果他也能扛些压力下来呢?
万一……他能做的比关献仪好呢,舒明是不是就不会再受这样的委屈了?
舒明从来没有这样懵过!
他总觉得哥哥其实没有很强的野心,因此更倾向于把哥哥护在身后。
他从来不知道,庄正竟然还有这样大的志向,还有这样强的主观能动性……
他舌头险些就打结了:“你、你不是要去做摄影吗?”
春节那一会,还主动留在溪山镇来当了一回庄大摄影师,舒明也拨了许多钱给他购置装备来着。
庄正无奈:“就是因为春节时留下来当摄影了,我才发现我对摄影的爱是有局限的……”
他拍照时,只有拍到妈妈和弟弟才漂亮,其余照片就麻麻的,相当一般!
其实摄影是很讲求感情的事情,庄正想起上学时写作文,他语文成绩烂的一塌糊涂,死记硬背可能还好点,尤其阅读与写作,那叫一个不知春花秋月为何的一通乱写,压根没有舒明那样细腻柔软的情绪。
他只有一种情况会得到语文老师的赞扬,就是作文写我的妈妈,或者我的弟弟!
舒明显然也联想起这些事情了。
搞半天,庄正压根不是爱摄影,他只是享受能够时时记录家人的温馨时刻……
好吧,好吧。
他展开双臂,那么长条的一个人,立马横着占了大半个床沿。
这小子坏心眼地把哥哥挤在床边边的角落里,庄正一点不恼,反而很享受弟弟这份无声的亲昵,哥俩各自静默了一会,最终以舒明的投降告终。
那庄正都这么讲了,舒明能有什么样的意见呢?
他只会同意。
哥高兴就行呗!
于是行程就这样彻底敲定了,舒明和梁汝文先一步飞到s国,待十月初准备开机时,关献仪再带橙子和庄正跟上。
梁汝文压根一点意见也没有,能和舒明两个人相处整整一个月,他心砰砰跳到快蹦出胸腔。
崔明哲连连叹气,连他都要眼红一番了……。
唉,傻人有傻福,梁汝文这个恋爱脑怎么会命好到这样?
他摸了摸下巴,那叫一个越琢磨越不对味。
不是,人怎么可以命好成这样?
他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不行,他现在就要电话给自己老爸,是不是崔家祖坟出了问题,才会让他的运气和梁汝文这厮差这么多——
一定是玄学问题,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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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来晚了
下一章开新地图
第88章 去海边!!
命很好的梁先生被崔明哲念叨了许久,却连个喷嚏也没打。
不要说打喷嚏了,梁汝文简直要飘飘然了!
——毕竟他此时此刻正侧靠在软枕上,眼也不敢眨地看躺在身旁的人。
简直好像在做梦,在万米高空的飞机上,居然能有这样好的时机,这么近观察舒明的睡颜。
光洁的额头,鸦黑的直扫入鬓角的、英俊的眉毛微微簇起,眉毛里还有一个极可爱的,不这么近距离绝对看不见的小小的痣……
梁汝文边看边想起外婆曾经找过一位很有名的广东师傅给他批命。
那时候他还小,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可现如今竟然一扫记忆的尘埃,想起那位师傅笑眯眯地跟他说过——人的脸上少有好痣,但能巧妙藏起来的,多半都是好的。
他从前是不信的,可现在看见舒明这颗小痣,便深深地信以为然了。
再往下,则是舒明深而长的眼皮褶皱,正是有了这样的深褶,才使得舒明看人的时候,显出那么多含蓄的情感和深意来,才让这人能够在镜头面前,捕获那么多导演和观众的喜爱。
还有舒明长而直的睫毛也常常是粉丝夸赞的对象,唯独有尾端微微卷翘起,轻轻翕动着……
梁汝文正分心想起很多曾经见过的赞誉——
“在看什么?”
也许是他的目光实在太扰人清梦。
倏然,那双漂亮的、含了一点困倦睡意的眼睛在自己面前缓缓睁开。
舒明这会儿睡的久了,连声音都是懒怠的。
那座举世闻名的电影天堂s国,位于遥远的南半球,从首都飞过去,要整整九个小时。
好在两个舱位可以拼一个大床。
都是男的,于是舒明也没太忌讳,即便隐隐知道周围有同性.爱慕自己,但这小子脑袋里尚未开这个窍,自然没什么防备。
舒明已在这张柔软的大床上睡过去一大半儿的路程了。
此时在昏昏暗且严密包围的隔间内醒来,只问了这样含糊的一句,眼皮子就不由自主的有一点要合上的趋势了。
梁汝文伸出手,轻轻在被子上拍了一下,好像哄小孩子一样地安抚他:“再睡一会儿吧,还早呢。”
得益于他们将近两个月的睡前通话,以及舒明对梁汝文的可靠印象,他此时便在迷朦之中感到些许的安心,于是真在这样的氛围里慢慢睡过去了。
梁汝文从前也不知道能把人哄睡竟是这样令人心情愉悦的一件事,怪不得父母亲总要守在小孩子的摇篮边上。
他既爱且怜,全无杂念地守了眼前的人一路,在一种温馨的幸福里念念不舍地结束了这段漫长又短暂的飞行。
待飞机落地弗德里国际机场的时候,当地时间刚过上午十点。
九月初,这座漂亮的海滨度假小镇可一点也不冷。
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沿岸温暖的洋流恰到好处地调节了它的气候,使它变得温暖而舒润,完全可以说是终年长夏了。
浓烈的阳光洒在水面上,像打翻了金粉似的一片波光粼粼,从车窗望出去,呈现一股从绿变靛青再变蓝的,是那种介于春天和盛夏之间的质感。
睡了太久的觉,舒明算是彻底精神了,更妙在于一切有梁汝文打理妥当,连去落脚地的车都是管家亲自开来的。
于是他便很放心、很安心地降下车窗,静静任由带着青草气味的咸咸海风灌进车内。
似乎连弗德里的海风也偏爱他,舒明的发丝在风里摇摇晃晃,风打着卷儿地吻过他的鼻尖和脸颊,让他的面孔上浮现出一点轻快的红晕。
果然,换个地方就换了个好心情!
舒明沉郁了一周,总算能把那些国内的糟心事顺着风抛之脑后了,身上更多换了些蓬勃的朝气出来。
梁汝文也跟着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手里可没有弗德里的度假屋,七月时突发奇想,在舒明面前编了个谎言后,他差些就要去置办一套了。
幸好梁父梁母最大的爱好就是全球各地去度蜜月,弗德里这样经典的度假胜地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自家惯用的房子总比他临时装扮一套要妥帖,更何况梁父连打理房子的管家也帮忙挑选好了。
这位管家是一位穿着一丝不苟、好脾气且会说中文的中年男性,开车十分平稳,车轮碾过狭窄的石子路也没什么起伏,尚能游刃有余地向后座的舒明介绍城镇。
“……除了帆船和潜水以外,这里也是冲浪爱好者的天堂,南边有一片很美的沙滩,大部分冲浪爱好者都聚集在那儿。”
哦,阳光、大海、沙滩!
舒明还没见过正儿八经的美丽沙滩呢!
他人生前十八年,连大海都没见过。待有了点自己的事业,各地飞来飞去后,大海倒是见了不少。
可也都是匆匆忙过,并没有真正意义上享受过所谓的海滨假期。
除了管家刚才讲的那些外,还另有沙滩排球、网球场……原来还能这么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