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之人谁不知晓,秦家向来受圣上看重,秦王府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而秦廉秦世子更是向来出手大方,挥金如土。
“咕?”
买鼠?
呸!
拦下准备揍人的宋舒,秦眠瞥了刘咏一眼,冷声道:“不卖。”
眼见秦眠欲走,刘咏忍不住追上去两步,提醒道:“公子,即便是千金,秦家也出的起,你真不再考虑考虑?”
虽说千金买一只松鼠有些贵了,但依照秦廉的性子,也并非不可能。
这次秦眠没有说话,而是带着宋舒很快从众人面前离去,刘咏本还想追,但不知为何双腿忽的如灌了铅一般难挪动半步,只能眼睁睁瞧着秦眠走远。
“咕!”
千金!
原本有些气愤的心又甜滋滋起来,宋舒用爪子扒着秦眠的脸,炫耀道:“咕咕,咕唧!”
鼠的身价好高!
秦眠以后要好好对鼠,不然鼠跑了你就后悔去吧!
“又在得意什么,”用脸撞了撞宋舒的爪子,秦眠似笑非笑的调侃:“你不会真是想抛弃我,跟着那人走吧。”
“咕!”
鼠开玩笑的,才不会抛弃秦眠!
小嘴贴着秦眠的脸亲了亲,宋舒严肃表示:“咕唧!”
鼠可是发过誓的,不会变心。
感受到宋舒的真心,秦眠眯着眼笑了笑,一人一鼠又去街上闲逛了一会儿,买了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后,准备打道回府。
秦眠租的小院儿僻静,周遭的人不多,门前不远处便是护城河,通行很是方便。
拐过一道弯,将将瞧见小院里枝丫繁茂的枣树,宋舒都快要忍不住想变人形时,却见朱红色的门前停着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
马车周围围着数十名身着家丁服饰的汉子,而为首之人,正是方才自称秦家管家的刘咏。
“又见面了这位公子,”刘咏脸上带笑,“我家公子还是想同您商量一下。”
两名下人掀开马车的帘子,方才在戏楼中的锦衣公子不急不忙的走了出来,目光与秦眠对上,他微微一愣,方才彬彬有礼道:
“在下秦家秦廉,不知公子姓甚名谁。”
宋舒:“咕!”
好文绉绉!这人难道就是话本里写的酸书生?
看着拦在面前的秦廉,秦眠声音微凉,“秦公子,这松鼠乃是我的家人,还请回吧。”
一只松鼠,家人?
秦廉心头发笑,若是其他人这般说,他早转头走了,养个小宠竟是将养脑子都养傻了。
不过秦眠瞧着并不一般,若是京都有这样的人物,不可能他不认识,秦廉对他有些好奇,于是道:“公子误会,这松鼠乃是公子的心爱之物,我秦廉并非喜欢横刀夺爱之人。不过我与公子一见如故,虽从未见过却总有相熟之感,想同公子交个朋友。”
这话并非随意编造,初初见到秦眠时,秦廉心头不禁浮现几分难以言喻的尊敬之感,实在怪异。
“咕!”
你谁呀?
怎么就一见如故了!
宋舒不满的瞪向秦廉,他可见识过了,话本里那红狐狸就是用这样的借口勾搭穷书生的!
秦眠是鼠的人,可不能让别人勾搭!
越想火气越大,宋舒一个起跳,一脚踹在秦廉的脸上,然后又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个飘逸的转身,踩着秦廉的脸又跳回到秦眠肩上。
两爪抱胸,宋舒甚是冷酷的睥睨着呆愣的秦廉:“咕!”
再敢和秦眠说话,鼠就要收拾你了!
似乎没想到金尊玉贵的秦世子竟被一只松鼠踹了脸,刘咏赶紧上前,着急道:“公子可有事?”
说着他又转向秦眠怒斥道:“你这人,我家公子屈尊降贵前来,你却让这畜生……”
目光微冷,秦眠一弹指,刘咏便觉候间似被人掐住,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他惊恐的瞪大眼,看鬼似的看着秦眠。
“咕!”
你才是畜生!
宋舒震怒下,对着刘咏抓挠几下,直到他脸上挂着红红的爪印,方才心满意足的跳回秦眠的身上。
鼠报仇了!
瞧出这一人一鼠的不寻常,众人心头皆带着几分恐惧,几名家丁强忍着害怕挡在秦廉身前,却无一人敢上前拿下面前站着的秦眠。
“若无其他事,秦公子还是快些离开吧。”
推开朱红色的大门,秦眠若无其事的从众人面前离开,肩头的宋舒扭过头朝着秦廉做了个鬼脸。
还想勾搭鼠的人,没门!
瞧见小松鼠挑衅的模样,几名家丁有些生气,但又不敢上前,互相对视几眼,一人对沉默的秦廉道:“公子,这人有些邪门,不若咱们先回去,寻了白马寺的方丈来,再想法子对付他。”
秦廉抿着唇,没说话,半晌后,转身回到马车内,沉声道:“回去。”
回到小院中,宋舒很快变成人,他大马金刀的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不满道:“方才那人好生无理。”
还敢骂鼠!
“都同你说了,用原型太过惹眼,你偏不信。”
将手上拎着的物件扔到桌上,秦眠老神在在道:“瞧瞧,不过才出去一天,都有人上门来了。”
宋舒噘着嘴没法反驳,侧过身去翻桌上的木匣子和油纸袋。
今儿出去一上午,宋舒见着什么吃的都想买,只是眼大肚小,吃了一袋子灌香糖后再吃不下其它的零嘴儿,遂指挥着秦眠将这些东西都买了回来,留着慢慢吃。
反正鼠有戒子,可以储存食物。
打开攒盒,只见盒内摆着八个圆乎乎的糕饼,饼身上压了一个大大的福字,瞧着很是精美。宋舒好奇的用手指戳了戳,他记得这盒糕点可不便宜,要整整一钱银子!
鼠吃的灌香糖才十二文!
“月饼为啥那么贵,”宋舒扭过头看秦眠:“是不是很好吃?”
秦眠已经许久未曾吃过月饼,自然不晓得味道如何,迟疑了会儿,他慢吞吞道:“应当不错,你尝尝。”
“可他们不都说月饼要留着中秋节吃,什么时候是中秋啊?”
所谓入乡随俗,鼠也是懂礼仪,讲规矩的。
“中秋啊—”秦眠拖长语调,笑盈盈的看向宋舒:“后日便是了,不过只是几块月饼,你若想吃便吃了,咱们明日再买也成。”
也对。
宋舒看着模样精致的月饼,舔了舔唇。
鼠不差银子,今天吃完明天再买便是,捻起一块红豆馅的月饼,宋舒啊呜一口咬下去,甜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吃完一块月饼,宋舒咂摸了一下嘴,眉头微拧,觉得有些怪怪的。
这月饼味道不错,但鼠怎么吃了一块后却再不想吃下一块了。
中秋佳节,本就繁华的京都更加热闹。
圆月高悬,大街上却人群拥挤,吃过团圆饭的百姓们不约而同的来到大街上,街道两旁尽是摆着花灯的摊贩,茶楼酒肆外灯火通明,漂亮的舞娘站在官府派来的花车上翩翩起舞,丝竹入耳,好不美好。
宋舒一身红衣,手里拎着秦眠为他特意做的独一无二的松鼠花灯,嘴里嚼着秦眠刚剥好的栗子,黑乎乎的眼睛往四处张望着。
好热闹!
几个小孩儿手里拿着螃蟹、青蛙花灯路过,宋舒立马将手里的松鼠花灯举高了些,待看着那几个小孩儿投来羡慕的眼光,宋舒又笑呵呵的拉着秦眠走远。
听着后面的小孩儿转身回去找爹娘闹着也要松鼠花灯时,宋舒舒心的笑了笑:
这些摊贩好没眼光!
都不知道松鼠花灯才是最好看的!
“不是说今晚有烟火看吗?”
宋舒抬头看了看天,只看到一轮温柔的圆月,他纳闷道:“怎么还不放。”
据京都的百姓说,每年中秋,官府便会燃放烟火,届时天子也会在观星台一赏,与民同乐。
没见识的小松鼠没见过绽放的烟火,今夜天一黑,便立马拉着秦眠跑了出来。
“或许还要等会儿。”
瞥了一眼明亮的月亮,秦眠拍了拍宋舒的腰,低声道:“我听说燃放烟火的地方在护城河岸,咱们去寻个好的观赏点如何?”
宋舒当然同意。
于是京都最高的南星楼屋脊上便出现了两道人影。
清风拂过面颊,瞧着京都盛景,宋舒半眯着眼,他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感觉,但莫名觉得很舒坦。
之前买过灌香糖的老板娘告诉宋舒,中秋节应当是与家人团圆的日子,大家聚在一块赏月、吃团圆饭。
然而松鼠能够独立寻找食物后,通常不会再与之前的家人见面,宋舒也早已忘记母亲的气味。
他皱了皱鼻子,抬头看向望着月亮发呆的秦眠,问道:“秦眠,你还有亲人吗?”
人都是有亲人的,秦眠应该也有。
微微回神,秦眠看向一脸认真的宋舒,脸上忽的绽开一抹笑:“自然有,你不就是吗?”
对哦。
宋舒陡然清醒。
鼠和秦眠是道侣,他们就是世上最亲最亲的人!
南星楼下,一队穿着甲胄的护卫在前方开路,三辆豪华精致的马车缓缓行驶,马车前头一人举着一张装裱后的画像,面容严肃,阵仗瞧着很大。
嬉闹的人群自觉往两边走去,南星楼中有前来赏月吟诗的书生们,把酒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