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走远回来的就晚了,晚上九点多才找了个夜市当口坐下。
今天一天下来,潘鑫发现他招着靳越群这个小伙子还真是歪打正着,他才刚开始干这行,有靳越群在身边,可比自己之前当个无头苍蝇乱撞要好得多。
“来来来,小伟,跟越群咱仨干一个,今天收的那些货后天就有人来看…咱就按越群说的,明天卸车就给它们分开…”
靳越群干了一杯酒。
“不好意思,潘老板,我就不吃了,我弟弟还在火车站等我,他年纪小,我实在不放心他。”
这么晚了,靳越群心里早就担心把乔苏一个人放馄饨店那么久。
“你还有个弟弟?”
“是,跟我一块从汉北来的,还在火车站等我。”
“那你赶紧回去,”潘鑫一听他说年纪小:“那个小伟…!去给老板要两个塑料袋,把凉菜和烤羊肉给越群装点…!”
潘伟瞧着有十七八,靳越群拎着一兜菜:“谢谢潘老板。”
潘鑫还想问他咋回去,靳越群就已经匆匆走了。
滨江的路他不熟,一路问了好几个人,靳越群才浑身是汗的跑回到火车站,已经晚上十点了,馄饨店的招牌灯都灭了,他脸色一变,他不该把乔苏放在这里的…!
“靳越群…!你回来了!”
乔苏看见他,从路那头跑过来,靳越群只觉得心要跳出嗓子眼:“你去哪了!不是说让你这儿等我?!”
“你干嘛朝我凶…!门口蚊子多呀,坐着咬的我胳膊上好多包,你看…!”
乔苏伸着胳膊给他看,果然,他白皙的手臂上让蚊子咬了几个红包,靳越群握着,也冷静下来。
“晚上买馄饨吃了没有?”
“这家馄饨不好吃,我也买了你中午的面,老板炒的好香,就是有点噎得慌,喝了点水好多了!靳越群,我还想跟你说一件好事…”
靳越群握着他的手臂,嗓音有点哑:“省什么,让你买就买。”
“你拿的什么?我都闻见烧烤味了…!”
靳越群拿着装菜的袋子:“老板晚上要一起吃饭,我就带回来了,现在吃。”
太晚了,许多小餐馆都关门了,俩人就坐在路边,袋子一解开,烧烤的香味就扑鼻而来。
“靳越群,你咋这么厉害啊…!你出去一下午就有肉吃了!你找着什么活了?”
乔苏瞪得眼睛圆圆的,怎么他忙活一下午就被叮几个蚊子包?
靳越群看他这么高兴,伸手给他把米饭盒打开,一只手给他在腿旁边赶蚊子。
“跟着一个老板收废钢。”
“收废钢?我还以为你会去找个机械厂呢。”
去厂里当个钳工,焊工,他都会,也能赚钱,可干这个一辈子得干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我原先就看中钢铁,但是和爸一直有分歧,来了这儿,就想试试,现在国内钢价是双轨制…就是完成国家指标,允许企业拿出一部分产品到市场上卖,钢铁货品紧俏,干废铁回收有的赚。”
要说从后往前看,二十世纪最赚钱的两大行业,那公认的绝对一个是钢铁,另一个就是房地产,但房地产光是手续打通就关节繁杂,他现在什么也没有,那么废钢就是他的切入口。
“啥是上游?”
“就跟你之前去水塘玩一样,河上面的就上游。”
乔苏嚼着烤得冒油的羊肉,靳越群看他吃的香,伸手给他擦掉唇边沾的孜然粒。
“水塘?这跟你找的活有啥关系?”
靳越群也夹着凉菜配米饭吃:“你先吃,吃完咱先找住的地方,回头跟你说。”
乔苏也吃了大半盒米饭,剩下的靳越群全倒在他的那盒里,乔苏打了个饱嗝,赶紧从书包里拿出他的小猪。
“对了,给,我白天都没想起来,我走的时候还把它带出来了,幸亏我带了它,你看看…!”
靳越群吃着饭,他认识这个猪,乔苏买的小摆件,他平时爱买点这些小玩意。
“留着吧,这东西没人回收,卖不了钱。”
“哎呀,不是要回收…”
乔苏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庆幸当时他放桌子上这招太英明。
他给靳越群看猪肚子底下的洞:“这不是普通的猪,这是我的存钱罐…!里面可有二十块钱呢!”
靳越群神情怀疑,伸手拿着那只还没巴掌大的小猪,往底下一看,果然有一个黑漆漆的洞,摇一摇还有钱响。
“你藏私房钱?什么时候的事?”
看吧…!他就说靳越群得生气,靳越群这人说的严重点,就是他放个屁他都要知道的。
“呃…其实也不算私房钱吧,我就大大方方放桌子上的…咳,你想拿也能拿呀…”
靳越群眯着眼瞧他。
“拿什么,还顶嘴?”
“没、没顶嘴啊…那你说我放没放吧,你自己看不见,你怪谁呀…”
他越说声音越小,靳越群让他歪理气笑了,端着饭盒,推他的头:“挺嚣张啊你,平常不声不响的,在我眼皮底下闷声干大事,钱哪来的?当时藏钱打算干什么?”
“能哪来的呀,就你给我买雪糕的,我没花完,有空就存起来,平常就是偶尔去乔家的时候用用……”
提起这个,乔苏又来气,一下子把背挺的笔直,像要跟人干架似得:“不行了,想起来我就生气…!我上次还给他们买了一只烧鸡!他们居然想把我送进精神病医院去,气死我了!早晚那只鸡我要给他们要回来!我真是大傻…”
“行了,那是什么好词?往自己身上骂。”
靳越群打断他,一合计,他们一共有二十六,精打细算能撑一个星期,中江这边工资比他们汉北高些,普通工人一个月能开一百左右。
“你干嘛塞给我,咱家不是一直是你管钱么?”
靳越群把整好的票子塞进他裤兜:“没钱的时候放你这儿,要我什么时候像今天一样来晚了,你就自己买饭吃,等以后有钱了再放我那儿。”
乔苏“噗嗤”一声就笑了。
“就你这样,得亏我跟你在一块了,不然你这句话去上门,人家丈母娘都给你打出来…我好吧?”
靳越群端着饭盒吃饭,捏他的脸:“还乐,你藏私房钱这事我给你记着,现在是非常时期,先压着,往后我腾出空再收拾你。”
吃完饭,俩人在路边的五金店买了个手提塑料桶,两条毛巾,一块肥皂,沿街先找住的地方。
许多小楼外面都架着住宿的牌子,一连问了几家价格都差不多。
“单间六块钱一晚,床位两块一个。”
小姑娘从后头的单人床上起来,眯缝着困眼,往一旁挂着钥匙的木板上看:“住不住?住了给你们拿钥匙,押金两块。”
俩人都还不知道床位是什么意思,交了钱,女孩拿钥匙给他们。
“从前头拐弯上三楼,302,空床就能睡。”
本来以为最起码有张床,谁知道一进去,乔苏就让熏得捂住了鼻子,那股味真没法形容,不是单纯的臭,狭小的房间里拥挤的挤着五个上下的铁架床,黑里看不清,总觉得每张床都睡着人,有个下铺的男住客被动静吵醒,揭开被子伸出头望,里头还捂着个女的,下头扔着一地卫生纸。
“操的大半夜的,不知道小点声啊!”
靳越群咬咬牙,加钱又下去换了一个单间,单间也没好到哪儿去,到处都是发霉的黑,但总归是有个门,这也是俩人能付得起的最好的了。
靳越群脱了自己的衣服垫在破旧的床上头,才让乔苏坐,他去外头的公共水池搓了点肥皂水,回来给乔苏涂手臂上的蚊子包。
“身上还有哪儿咬到了?”
“还有后背,也好痒痒…”
乔苏撩起短袖,朝他露出单薄的脊背,屋里的灯不知道是不是电压问题,也呲着一闪一暗的,滋滋啦啦的响,不过现在这个境地,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错了,俩人也不在乎了。
靳越群沾着肥皂水,轻轻地给他涂背上被咬的三四个蚊子包,紧蹙的眉眼全是心疼。
“靳越群,那咱今晚还做不做那个事了…?”
“嗯?”
乔苏脸没朝他,声音喁喁哝哝的:“就那个事啊,你之前不是说结婚了就要天天做…?”
等靳越群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男人明显一愣。
周围是斑驳发黑的墙壁,狭窄的单人床坐上去都咯吱咯吱的像要散架,发霉渍黄的床褥子被烟头烧了好几个洞,地上还踩着一堆不知道前头几个住客没扫的烟屁股…气味儿难闻,和几天前在高档的翠湖酒店他们“结婚时”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俩现在全部的家当就是刚才买的一个塑料提桶。
“乖,不做…”
乔苏乖乖卷着衣服,还在接着问:“不做?那不做人家以后会不让咱结婚不?你上次说结婚了就得天天做是谁说的呀?亚东哥…?”
这一瞬,靳越群无法描述他的心情,他恍然间想起了记忆里的那场大火,他知道,当时他肩上担着许多人,许多事,可他如何能放心的下他的乔苏?
他让他养的这样单纯、善良,有点小脾气,但一颗心满心满眼都是他,只是他,他不在乎他是靳家的儿子,还只是靳越群。
他如何能放心呢?
他如何能不抱紧他呢…!一条命而已,如果往后哪一天乔苏就是要他活跳的心、他的肝,他一个字都不用说,他就能第一个心甘情愿地剜出来给他了。
作者有话说:
上辈子的靳爹如何能放心他的乔苏一个人到下头呢。
这辈子的靳爹更是恨不得挖心掏肝了。
苏苏不仅是被爱的小凤凰,他也是很会爱靳爹的!
有个宝儿说的对。
小情侣难过,苦过,但从没有不爱过。
这两章俩崽有点苦,写个搞笑的分析给大家。
其实靳爹和秦爹性格有差,靳爹更偏向控制欲,秦爹是占有欲,但他俩都有一个共通性,就是他俩都不许老婆有私房钱,可能别人浪漫是“你的是你的,我的还是你的”
但他俩不是,他俩是自己赚多少都是老婆的,这点毋庸置疑,但老婆赚多少他俩一定得知道还得掌握[笑哭]咋说呢,他俩其实都是不怎么需要自己私有空间的,外出就是打猎,回家就是老婆,不仅不需要,他俩还都是特别喜欢(侵占)待在老婆的私有空间抱着亲老婆的那种[笑哭]
例:在安县的时候靳爹就一直睡在苏苏屋。
下章给大家分析崽哦![比心]
第二十一章 玉器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天还没亮,靳越群就醒了,乔苏正趴在他身上睡,靳越群小心地给他挪到一边,下去找了半条街,才找到一个刚刚拉开卷闸门开门的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