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夷垂眸,声音温和得甚至有些轻柔了:“不想被抱着?”
林知霁隐约觉得有些不安,迟疑道:“如果可以的话……”
但下一秒,谢夷就抱着他跳到了人家围墙上。
林知霁:“!!!”
林知霁本以为自己有经验了,再来一次,一定不会比之前更狼狈。
可他错了。
他是有经验了,可也挡不住谢夷这个神经病忽然改变路线,增加难度。
如果说之前只是普通的跳楼机,现在就是360°无敌旋转过山车。
因为太害怕,林知霁连骂谢夷都忘了。
只是吓得整个人往谢夷身上贴,不仅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甚至还将脑袋往他颈窝里塞。
谢夷能感觉到,怀中的少年如雏鸟一般紧紧地依偎在他胸口,毛茸茸的头发蹭在他的颈窝,仿佛他的世界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这让谢夷心中那些无端的憋闷、酸胀,也仿佛随着呼吸被吐了出去。
他又紧了紧手臂,将林知霁牢牢地扣在怀里。
重新跃回客栈里,谢夷将林知霁放在榻上,起身去给他倒茶。
林知霁惊魂未定,下意识抓住了谢夷的衣领。
谢夷眯起眼睛,却是顺着他的力气弯下了身子。
两人鼻尖近得几乎相贴,呼吸交缠了一瞬。
林知霁脸颊骤然红了,慌忙松开手,身体也向后倒去。
谢夷抬手护住他的后脑勺,身体也自然而然直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问道:“渴了吗?”
林知霁这才意识到自己干涸的嗓子。
先前和岑雪舟聊得太欢了,完全不记得喝水,之后又被谢夷抱着飞来飞去,无声尖叫,嘴里那点口水早就吹干了。
不等他开口,谢夷便起身倒了一杯水过来。
林知霁手还有些颤抖,刚要接过杯子,谢夷便收回了手:“我喂你。”
林知霁:“不……”
可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瓷器的边沿便抵在了唇齿边,温热的茶水润湿了他的嘴唇。
林知霁也只能忍着那点莫名的古怪,就着谢夷的手喝了大半杯茶。
喝完茶,谢夷才道:“那两个探子想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我们得下去了。”
林知霁此时精神头回来了点,想到谢夷回程时抽风的操作,原本正想发难,却被他这正经的理由给堵了回去。
只能暂且记着,先回去再说。
可他刚站起来,就发现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又不由自主地跌回了榻上。
谢夷:“走不动了?”
林知霁怒瞪他。
假惺惺!!
他走不动到底怪谁啊!
谢夷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的问题,竟还直接朝他走来。
林知霁头皮都麻了:“不、不准抱我!!”
之前在天上飞来飞去就算了。
要真让谢夷给他抱出客栈,还不知道要被传出些什么!
哥们的脸还要不要了!!
谁知谢夷只是半扶半抱地将他搀起来。
林知霁:“……”
谢夷似笑非笑道:“哦,原来你想的是抱着。”
林知霁:!!!
你是故意的!!!
林知霁气怒不已,偏偏还得倚靠着谢夷,脸涨得通红。
两人就这样从天字一号房出来。
那两名探子坐在角落,目光一直盯着楼梯口,正巧看到这一幕。
谢夷衣领凌乱,胸口的衣料还皱皱的,唇角带笑地半搂半抱着一名少年。
少年脸色通红,神情羞愤,腿脚似乎也有些发软,不得不靠在对方身上。
噫。
白日宣淫!!
还这般激烈!!
两名探子的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好在胡闹了这一番,谢夷总算是餍足地带着那小厮上了马车,回将军府去了。
-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
谢夷先下了车,随后又伸手,将林知霁扶下来。
两人都没觉得这有什么,倒是在门口等着的谢管家眼角抽了抽。
“三少爷,将军有令,您回来之后直接去主院。”
谢夷并不意外。
他也猜到,谢平岳忍不下去了。
谢管家看着他带着林知霁径直往主院走的时候,眼角又抽了抽。他
有心想阻止,可想到这位三少爷过往事迹,只怕他这话刚说出口,下一秒这位爷就带着人回清平院,让将军过来找他了。
于是,谢管家只能把话咽下去,让人提前去通知谢平岳。
因而,当谢夷跨进主院书房后,迎面便是一只飞来的茶杯。
谢夷淡定地侧过头,任由茶杯砸在门外的地上。
林知霁正跟着谢管家去隔壁厢房,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随即便听见书房内传来谢平岳的怒吼:“你这逆子!成何体统!”
谢管家不愧是大管家,神情稳重:“将军对三少爷寄予厚望,爱之深责之切,林公子应当能理解吧?”
林知霁觉得有些好笑。
他也没想到,自己迎来的第一波试探,是来自谢管家。
若他和谢夷真是传闻中那样的关系,恐怕还真会动摇。
只可惜,他和谢夷的关系不止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却是更加牢固,坚不可破。
当然,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还是要恶心一番谢管家的。
林知霁撑着下巴,满脸的清澈单纯:“当然能理解,爱得越深责任越大嘛!就是全力托举三少爷的意思,我懂的。”
谢管家:“???”
爱之深责之切是你这么解释的吗!!
与此同时,书房内谢平岳拍着桌子怒道:“你堂堂将军府的三少爷,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带着个男人……还整日与人同进同出,也不怕旁人嘲讽?!”
“嘲讽……”谢夷抬眼轻笑,“谁敢?”
话语平淡,却毫不掩饰其中的威慑。
谢平岳愣住。
他忽然反应过来。
此时的谢夷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将军府庶子,他如今是太子最爱重的臣属,还即将领兵去青州剿匪,若是能获得战功,掌控折冲营,他在朝中地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而这一切,都要始于他谢平岳轻易给出折冲营,将他送进东宫。
不,或许更早。
在他借由蒋氏的陷害,顺理成章出现在他面前开始。
谢夷借着他的困境,顺利进入东宫,又靠着从他那敲来的折冲营得到太子的看重,他这一路精密算计,借力打力,却是意在朝堂之外。
朝堂之上吵得沸沸扬扬的左宾客,从一开始就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从始至终就一个目的,去青州剿匪,顺理成章掌握兵权。
谢平岳此时才觉得陌生和后怕。
他以为的谢夷,年轻气盛,骄狂自大。
可真正的他,心机深沉,不动声色地将整个朝堂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他,亦只是谢夷手中的棋子而已。
谢平岳年少从军,这一生打过大大小小上百场战役,从一名小小的裨将做到如今掌握三十万大军的大将军。
如今竟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耍弄,怎能令他不怒火中烧。
他冷声道:“你以为太子同意你去青州,你就能去了?”
他才是朔方军的主将,他若想收回折冲营,谁能阻拦!
谢夷却全然不慌,好整以暇:“将军自可以试试。”
谢夷上次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在他踩断小侯爷腿的时候。
结果就是逼得自己为他拦住昭德候府,让所有人更确信自己对他的宠爱,确信折冲营就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