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林凡星一眼识别出这就是一个骗局。

　　和那些骗演员的导演一样，“我要拍电影”永远都是最大的借口。光鲜亮丽的大饼一画，多少人前仆后继，为之争得头破血流。不管男的还是女的，都是导演手里的可得资源。

　　上辈子秦昕也说过他想拍电影啊，那时候林凡星傻傻相信。

　　一相信，就把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都“上供”了。可那时候的“上供”是心理上的满足，是所谓爱情的润滑剂。今天林凡星为了一口气不给拍摄组买饮料，是硬骨头，有骨气，他对秦昕可不这样。

　　只要能帮着小昕完成心里的梦想，林凡星甘之如饴。爱昏了头的他根本没想到秦昕为什么会缺钱拍电影，这位爷理应是最不缺的那种人。

　　那时候太傻了，早知道秦昕是什么样的人，林凡星在得知他要拍电影的第一时间不是给他钱，而是要个角色。

　　可是这个大饼让赵小白相信了。

　　接下来的拍摄过程非常顺利，顺利到林凡星难以想象。他不用爬梯子了，手里的油漆桶也换成了崭新的空桶，去了刺鼻的气味。

　　“对，就刚才那个角度，非常好！”摄影师也会夸人了。

　　空调一直开着，吹走的不仅是闷气。林凡星身处一个光怪陆离的圈子，就是这样现实，不给别人好处，任何能往上爬的路都是困难险阻。

　　而赵小白那边就是另外一幅光景，他找个窗口，放下两把椅子，从来没谈成什么大合作的他第一次体会到真正的经纪人的实力。居然能和影帝一起谈工作，简直不可思议。

　　“您真要拍电影么？”他问的问题都不怎么专业，让惊喜砸懵了。

　　“真的。”秦昕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曾经困于现实，想法只能是想法。

　　赵小白搓搓手，兴奋得浑身发抖：“我能不能问问您，这部电影是什么题材？当然您不想说也没关系，哈哈哈我随便问问……”

　　“大概就是亲情吧，亲情是我非常关注的部分。”秦昕说话时看向粉刷匠，话题也就拐了弯，“凡星哥的工作环境一直都是这样么？”

　　他不太了解普通艺人的酬劳和待遇，偶有听说，也只是两三句话的事情。赵小白尴尬地笑了笑：“有时候也不这样，这回是他们太过分了！我们凡星一直都是优秀合作人，工作快准稳。”

　　话外之音，我们凡星也是有一点咖位的，合作态度也好，特别适合和您拍电影。

　　赵小白的脑袋是转着圈给林凡星找上升通道，不光是为了凡星也为了自己。一个经纪人能带出多少大明星？其实只要有一个就够了。

　　“哦……我也觉得凡星哥工作的时候，很迷人。”秦昕忍不住笑了下，“我很喜欢他的专注。”

　　赵小白一个屏息，影帝您说话别大喘气，前半句话我还以为您看上凡星了呢。“对对对，他特别专注，不管是拍摄还是客串，他都是性价比高的那种艺人。”

　　“哈哈，你真有意思，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秦昕像个围猎的老猎手，开始全方位的缩圈，要把凡星哥身边的人“一网打尽”。凡事和林凡星有关系的人都必须和他有点关系。

　　受宠若惊的赵小白连忙拿出手机，手心出汗的他一不小心还没拿稳。

　　林凡星刚好这时投来休息间的一瞥，唉，小白，别上他的当，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像蘑菇一样，越有毒的蘑菇越漂亮，秦昕就是社会森林里最有毒的那一株，吃下之后还不会立即毒发身亡。

　　他是致幻菇，无论开车接送还是替自己买烟，都是障眼法。等到美好的幻觉日渐加深，人就会难以自拔，日渐成瘾。

　　还好这辈子自己脱离了致幻菇的剧本！你个诈骗影帝！林凡星的注视焦点一开始还停留在秦昕的脸上，但或许是思路开了小差，看着看着……就挪到了不该看的地方。

　　别看这人瘦，瘦子真藏货。

　　是不是太瘦了所以显大啊？

　　林凡星收回视线，该死的，致幻菇的杏鲍菇为什么如此有存在感？是不是穿了那种内带硬邦邦模具的内裤啊？一定是了，他肯定是怕别人看不起他，呵呵，男人的虚荣心作祟，无屌装大这一块……

　　“林老师，咱们可以继续了吗？”摄影师这时问。

　　“啊，可以，继续吧。”林老师连忙走过去了。

　　最后几十张拍得顺，林凡星完美收工。不同以往的是，刚刚给他脸上画油漆的造型师现在坐不住了，非常客气地拿来了酒精帮他擦。然而林凡星的皮肤还是有了过敏的症状，被涂过颜料的那两条明显地红着。

　　赵小白心疼得嘬牙床，冲过去找他们经理，给林凡星要出了800块的皮肤损失费。

　　“太抠门了。”拿到了钱，赵小白不甘心地说，“凡星，你一定要红，你知道那些大咖的脸值多少钱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两天好好休息休息，回家敷个不刺激的面膜。”林凡星想要赶紧离开这里，身上的烟味都藏不住了，“那个……”

　　等了他一整个流程的秦昕看了过来。

　　糟糕，是眼神攻击。林凡星看着那双自带忧郁的明眸，这才说：“谢谢你帮我。”

　　“别这样说，这不止是帮你，也算我了解市场吧。”秦昕每走一步都要依靠拐杖。

　　赵小白在疯狂点头：“是是是，了解市场这方面您可以找凡星。凡星算是草根，他对于这个圈子里的怪相、乱相感触颇深，一定能对您的电影取材产生帮助。”

　　“你少说两句……”林凡星快受不了他了，听着就好像自己非要舔他秦昕这块饼。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没想到秦昕借坡就下，没有一点逆反的情绪，“以后我遇到问题可以随时随地联系凡星哥么？”

　　“可以可以可以。”赵小白嗖嗖嗖地点头。

　　林凡星能理解他的狂喜，但是目前他真不想和秦昕产生工作接触，风险太大了。“对了，一会儿你怎么回去？你的车呢？”

　　秦昕像是恍然大悟，吃惊地说：“诶呀，差点忘了告诉你，飞宇他学校还有事情，所以提前走了。”

　　方飞宇确实还在上大学，不过他那个大学……可上可不上的，他自己也不是很在意。秦昕给他安排了其他的工作，自然就没有了司机，现在时间也刚好，他得寸进尺地要求：“小白，我觉得自己和你们很有缘分。”

　　不好！致幻菇开始往外发散致幻孢子！林凡星已经对他免疫。

　　但赵小白没有免疫：“可不是嘛，上次U然咱们就撞上了，这回又是。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这话让赵小白自己说出来，林凡星就不会有太大的反感，秦昕再将话题收回，温和又大方地表明了立场：“不，应该是我请你们吃饭。这附近有一家餐厅，听说很不错，一起？”

　　影帝邀约，谁敢不从？赵小白几乎是伸着右手，按着林凡星的脑袋答应下来。

　　秦昕没有骗人，这附近确实有一家创意菜，门庭爆满。不过在等待林凡星收工的时候，他已经提前用手机下单，所以他们一来就被请进了包间。

　　“不用客气，你们想吃什么就点吧，我吃什么都可以。”坐下之后，秦昕占了付账的主位，意思非常明确这顿就是他请，你们不要抢着付账。

　　赵小白只是透明经纪人，自然不点，便把餐单递给了左侧：“凡星来点吧。咱们凡星……”

　　刚刚还是“我们凡星”，这么一会儿就变成了“咱们凡星”？林凡星诧异地看过去，赵小白，你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

　　“咱们凡星特别会点菜！每次点菜都很成功！”赵小白纯属不知道夸什么了，从他们开始交谈到坐下，他已经把林凡星夸成了绝无仅有。

　　“哈哈，也很不错啊，这是他的天赋。”意料之外的是秦昕还真的跟着笑。

　　赵小白热泪盈眶，果然影帝就是素质高，同理心强。“他天赋挺多的，而且运气一直爆棚。”

　　林凡星翻餐单的手一停，他没有看到秦昕摸拐杖的手指也是一停。夸他什么都无所谓，但真的不能夸运气。

　　“是，运气其实也是天赋的一部分，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摸不到运气的边。凡星哥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我希望他能一直这样走运。”秦昕心里也是翻江倒海，想到林凡星曾经失去的眼睛和前途，“咱们点菜吧。”

　　赵小白心领神会，影帝这是饿了，于是转过头，给凡星一个“你懂我”的眼神：“选好了吧？”

　　“选好了啊。”林凡星将精品餐单往桌上一摊，渴望地看向精品菜里其中一道，用上了恳求的语气，“咱们能吃这个吗？没吃过，很想吃，不知道什么滋味。”

　　仗着和林凡星心有灵犀，赵小白投去信任的一瞥，相信他必定不会点太过昂贵的饭菜。然而看完之后赵小白变成了赵小黑，两眼每次都被他气得冒黑屏。

　　“大热天的，咱们就不吃和牛火锅和象拔蚌了吧……”

　　有人在桌下踢自己的右脚，林凡星却假装感受不到：“啊？天热不能吃吗？那好吧，我换个家常菜。”

　　“不用换，就吃这个吧，刚好我也非常想吃。”秦昕准备按铃叫服务生，却被赵小白给拦下来。

　　“不行，这个真的不行，太破费了。咱们吃家常菜就行，我们平时上工都吃盒饭，不碍事。”赵小白一个劲儿摇头。

　　“就是因为平时总是凑合，今天才要吃一顿好的，对吧？”秦昕越过他，看向了对和牛火锅无限向往的凡星，“凡星哥？”

　　林凡星是无所谓的，花大尾巴狼的钱他正乐意：“对，偶尔放纵一下。”

　　“那我是不是也能放纵下？”秦昕再扳回一城，继续加大谋福利的力度，“今天我请客，下次见面我想吃凡星哥亲手做的饭菜。”

　　林凡星两眼一瞪，这感觉怪怪的，明明是自己作天作地，怎么还让秦昕捞着好处了？

　　同一时刻，方飞宇走进了陌生的校园里，按照秦昕的吩咐去找一个叫林繁星的男生。他没见过林繁星什么样，但大概……不会难看。能读艺术院校表演系，当秦昕的学弟，又有一个眼睛闪亮的哥，这林繁星怎么着都不会很难看。

　　没想到刚刚走到篮球场边上，就听到前面有人打起来了。

　　“你松手！松开她啊！”有男生在喊。

　　怎么回事？方飞宇是个高个子，蹦着往前看。不看不要紧，那个闹事的男生不是别人，肯定是林繁星！

　　这……长得也太像了吧！好认！

　　作者有话说：凡星：他肯定是穿了伪装内裤！

　　秦昕：我真材实料！

第32章

　　像得离谱！

　　以至于方飞宇都不用过脑子，径直跑到那小孩儿身边，先把产生纠纷的几个人扯开：“干嘛呢干嘛呢！光天化日欺负人？”

　　这是学校，无论是当事人还是看热闹的，都应该是方飞宇的同龄人才对。可没想到林繁星以单薄之力揪住不放的那个，是一个微胖、缩腮的中年人，一时间难以分辨他是不是老师。

　　林繁星没工夫和陌生人说话，手指仍旧勾着宋灵灵的背包带：“你别去！我跟你说……你先别去！”

　　“那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了？我不是不让你说，你又不说。”宋灵灵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不该推开，“繁星你先松手。”

　　“等等！”方飞宇原本还以为自己的出现是天降正义，没想到谁都把他忽视，“林繁星！”

　　林繁星胆小，下意识将手一收，还以为这人是朱锋的打手：“你要干什么？我……我警告你，我们现在是校园环境，你要是……不客气，我可以叫警卫。”

　　“警卫什么？你先跟我走，我……”方飞宇脑子一转，这时候的他也不能说时候，总不能说我是秦昕派来卧底，就是为了搞清楚你哥为什么这么烦他。

　　“我是你哥的朋友，找你有点事。”最后方飞宇模棱两可地说，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一把就将风筝一样轻飘的林繁星拉走了。

　　“我哥的朋友？你谁啊？”林繁星又想挣脱又挣脱不开，只能抻着脖子，用最后的力量对宋灵灵喊，“别去！小心！”

　　宋灵灵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双标致的杏仁眼露出不解。

　　这时候，朱锋非常客气地走了过来：“小宋，你还去不去了？不去的话我也不逼你，咱们这个角色本身就可以换人。拍摄地点不在郊区，就在市中心的影棚，很多群演都在。如果你觉得不放心可以先去看看，不行就走。”

　　“去，我去。”宋灵灵身材娇小，绷着一张不服输的脸蛋，但又多看了林繁星离开的方向几秒。

　　方飞宇把林繁星拽到了林荫处，头顶是杨树，树下是学校的休息横椅。将人一把按下之后，方飞宇才开始自报家门：“我叫方飞宇，你好。”

　　“你不是我哥的朋友吧？”林繁星用一个反问打回了他的自我介绍。

　　方飞宇桀桀桀地笑了：“你怎么知道？”

　　“我哥有什么朋友，我大概都知道。”林繁星没有闲聊的心思，却重重地叹了一声，懊恼刚刚没有将宋灵灵拉回来。

　　“嚯，你还挺聪明。”方飞宇的接近林繁星A计划大失败，只好采用了迂回的路线，“我其实是你哥一个朋友的朋友，这个朋友他很关心你，所以托我来看看，顺便问一些事情。”

　　林繁星面无表情：“拒绝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