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赵老师。”林凡星点点头，只要不在秦昕面前，他永远能保持最完美的稳定。

　　“不谢。”赵殷昂怀着探究的心情，“你和秦昕怎么认识的？”

　　这能说吗？必然不能。林凡星自然不敢乱说，只是模糊界限：“曾经遇上过几次，说过话。”

　　“单单这样吗？”赵殷昂看向对面的摄影棚。

　　林凡星也看过去，那边的工作氛围可比他们这边紧张得多，毕竟那是秦昕，还是封面，大家都不敢马虎。电脑里一张张过着方才拍摄的成品，哪怕没有放大，林凡星都能随意挑出几张满意的作品。

　　总编和策划的满意表情也说明了一切。

　　秦昕这人品不行，但脸是真能打。林凡星看着正在补妆的他，好看的人连羸弱都那么动人，坐在一个箱子上都是故事。现在秦昕的眼睛还画了下眼线，化妆师非常专业，找到了最符合他目前状态的妆容。

　　虚弱病娇妆。搭配上没有血色的嘴唇、无意间露出的虎牙尖尖，林凡星觉得他很像一只吸血鬼。

　　“秦昕……他很会拍。”赵殷昂说，像是倾诉。

　　林凡星收回目光，笑着说：“赵老师也很不错啊，我不觉得你比他差！”

　　“哈哈哈，那我就先谢谢了！”赵殷昂的笑声很有穿透力，从这个棚到了那个棚。

　　秦昕闭着眼睛，在等化妆师补妆。高热憋气的环境让他浑身出虚汗，所以脸上的妆容一再融化。左右两侧都是人造光源，高亮白炽灯要把他身体里的水分都蒸干，到这会儿回忆起来，秦昕再次肯定前几天他还能骑摩托车纯粹是肾上腺素的作用。

　　现在肾上腺素没了，他一个病秧子被打回原形。

　　只是凡星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呢？

　　秦昕能忍得了工作中的苦，他拍电影时几乎不睡觉，没日没夜地寻找入戏的感觉。有时候秦昕也会惊觉最了解他的人还是家人，比方说，那个从来不肯定他成就的姥爷。

　　乔曜说他的演技方式像伪人，只是在模仿演技，从未真正进入过角色。

　　秦昕自己也觉得他就是一个“卑劣”的欺诈者，他骗影迷，让他们认为他已经入戏了，实际上只是他会骗。

　　但是他现在忍受不了林凡星的冷落，和不选择。

　　秦昕不知不觉地睁开眼睛，渴求般看向对面。那个会给他买清凉补、会玩风车、会编手绳的凡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在乎他的凡星。只是几天接触，秦昕已经不能接受这当中的落差，他的胜负心和独占欲比两旁的灯还要可怕，非要烧融什么才肯罢休。

　　他期待林凡星这时候能回头看他一眼，只是凡星和上辈子一样，从未看过他的注视。

　　整个拍摄过程耗费4小时，其中休息了40分钟。

　　等秦昕完成最后一张定点，全身体力被看不到的手抽空，只剩下意志力在撑。“飞宇……”

　　“我在我在！”方飞宇冲过来扶他。

　　秦昕汗如雨下：“给各位老师买咖啡了么？”

　　买饮料这是必须的，方飞宇当然没忘：“都买了，每个人都有。连林凡星和赵殷昂都有呢。”

　　“那就好。”秦昕撑着他的手臂往外走，既然绝对复出就必须面面俱到。

　　可是凡星呢？他们结束快，两个人干嘛去了？

　　秦昕往化妆室走，拐杖落地的声音和脚步声掺杂，一听便知腿脚不便。忽然间，他听到赵殷昂叫他。

　　“秦昕！”赵殷昂站在楼梯口。

　　秦昕在方飞宇的搀扶下看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赵殷昂旁边的林凡星。

　　他调转脚步方向，走两步，歇一步，就这样走过去了。

　　林凡星原本是准备跟着赵殷昂去吃饭，没想到他临走的时候忽然叫住了秦昕。秦昕每一步都走得很勉强，方飞宇帮他披好大衣，他整个人被裹在里面，只露出精致动容的脸。

　　银色的拐杖每一次落地，声音都非常清脆。

　　林凡星看着他不断靠近，手里还捏着他请杂志组喝的冰咖啡。咖啡里的冰块儿在林凡星不断变化的握杯中摇晃，不断互相碰撞，像某人不停明灭的恻隐之心。

　　别相信他。林凡星立即偏过身，用恨意不断提醒自己。

　　作者有话说：评论区掉落100小包包。

　　凡星：面对渣男，绝不心软！

第25章

　　“凡星哥，你们怎么这么快？”秦昕艰难地走到他们面前。

　　赵殷昂眯了下眼睛，好啦，现在就咱们3个人，做戏也不用做这么足吧？

　　“拍得快啊，小昂他非常熟练，又有经验，又很会带人，所以我们这边挺顺利。”林凡星调整好情绪。

　　人的行为和感情绝对有惯性，不可能一刹那彻底大变样。如果不是秦昕伤他伤得太彻底，林凡星的同情心还是会拐着弯生出来。

　　可是他说过，和自己交往是他最大的耻辱。

　　只要这句话一想起来，林凡星的同情心和负罪感就彻底烟消云散。别搞笑了，想想他上辈子怎么对你吧！他冷暴力你的时候，你难不难受？这一切都是秦昕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小昂？”秦昕的头微微一偏，“你们关系可真亲密，已经从‘赵老师’变成‘小昂’了。”

　　“我比凡星小1岁，自然是小昂。”赵殷昂原本还以为自己比林凡星大，没想到居然小他1岁。林凡星身高大概180，是很容易搭配别人拍摄的黄金身高，骨骼偏向于秀气，一双眼睛很有灵气。

　　“哦，原来是这样。”秦昕的笑容越来越明显，但却给人感觉越来越假，笑得太过完美，“那……你们的双人拍摄顺利么？”

　　林凡星还是没接话，仍旧是赵殷昂代言：“顺利。凡星一看就非常有当专业模特的经验。”

　　“过奖过奖，以前总当车模，每天赚点零花钱。”林凡星可不敢说大话。他哪有专业模特经验，只是当车模的资历足够写一本。

　　“不过奖，我说真的。”赵殷昂拍了拍林凡星的肩膀，用十分欣赏的语气，“摄影师说凡星的眼睛很有灵气，还总是水汪汪的，眉目含情。”

　　“过奖，过奖。”林凡星揉了揉眼睛，疲惫已经爬上了他的眼尾，没有刚刚那么精神。

　　今天的拍摄强度并不大，几个小时就完工了。以前林凡星为了赶工多赚钱，经常一拍就是十几个小时，赶上做服装模特更是辛苦，高强度、反季节拍摄，一天换一百多套衣服。

　　可刚刚的工作属于心理压力大，他头一次和一线明星合作，全身上下每块肌肉都不敢出错。现在忽然轻松下来，林凡星全靠这杯黑咖啡吊着精神，否则必定哈欠连天。

　　刚打完这个哈欠，林凡星的手机响起：“不好意思，我去旁边接一下电话。”

　　“随意。”赵殷昂点了下头。

　　林凡星便去安全通道门口接电话，秦昕这时将手轻轻松开，对方飞宇说：“飞宇，你帮我去买杯热饮吧。”

　　这是要自己先回避，方飞宇又不是不懂：“那好，你们先聊。老先生我先走了。”

　　“有缘再见。”赵殷昂觉得他面生，大概率不是专业助理或经纪人出身，只是秦昕身边的好友。

　　一个影帝，怎么能落魄到这种程度？今天的接触打破了赵殷昂的固有印象：“你这两年都在干什么？”

　　秦昕不待思索地回答：“刚刚已经告诉过你了，在休息。”

　　“现在周围没人，你在我面前不用假装这一套。”赵殷昂打量着他的拐杖，“病弱人设还挺劳师动众，必须带一个显眼的道具吗？”

　　秦昕笑而不答。

　　一位抽着烟的工作人员走过他们身旁，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袋子滴滴答答落下水滴，在地上淋了一串。

　　“你笑什么？”赵殷昂往后撤退半步，避免秦昕忽然倒在他身上碰瓷。

　　“你怕我陷害你？”秦昕一眼看破他的动作，还把动作挑明，“放心，我不会笨到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毕竟生命宝贵，每个人只有一次。”

　　“你知道就好。如果身体真的不好就多休息，不用做出勉强的样子来，非要让所有人看到你的辛苦。”赵殷昂也挑明了态度，这是两代的恩怨，假惺惺的表面友好不如开门见山。

　　“怎么会辛苦？这就是我的本职工作。公众人物永远要拿出态度，现场每一位工作人员其实都比咱们辛苦，对吧？”秦昕方才挑起了他们的情绪对立，这一秒又撤得干干净净。

　　赵殷昂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但马上又试探了一句：“你母亲最近怎么样？好些日子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她还好，在家偶尔画画，弹琴，发展了不少兴趣爱好。”秦昕自然听得出他的试探，但还是选择将谈话气氛松一松，因为林凡星快要回来了。

　　赵殷昂提起乔莲，无非就是试探他们母与子的关系。这些年也有乔莲和秦昕母子不和的传闻，但无人坐实，也只能是一个传闻而已。

　　只是赵殷昂不知道的是，秦昕对这个话题有精神反应，在他忽然挑起的一刹那，秦昕全身上下卷起了一股无来由的幻痛，一把火将他从头烧到脚，每一寸皮肤都疯狂疼着。

　　停留在他记忆里的折磨并未褪去，乔莲尖锐的指甲和叫声一起在他身上扎根。但秦昕必须将恨意压下去，特别是在赵殷昂面前，因为他和乔莲对外是利益共同体。

　　再有，他没有傻到在赵殷昂面前羞辱自己的母亲。

　　赵殷昂漫不经心地观察着秦昕的反应，看不出他哪句话是真。莫非传闻有假？

　　“不好意思，我可能没法一起吃饭了。”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林凡星卷着一股风走到他们面前：“对不起小昂，我得回家去一趟。”

　　“不要紧，反正咱们已经加了联系方式，改天再约。”赵殷昂收起对秦昕隐形咄咄逼人那套，对不知情的林凡星展示春风般的态度。

　　“外面下雨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秦昕的话又见缝插针地插进来。

　　林凡星“啊”了一下：“下雨了？”

　　秦昕乖巧地点了点头，用拐杖指了指地上那串水迹：“刚刚有人装着雨伞走过去，我推测雨势不小。路面一定堵车了，这时候也不好打车，不如一起走吧。”

　　“我送你吧。”赵殷昂也顺着说了一句，但他这句话只是出于礼貌，并不是真情实意。再有，他只是很喜欢和秦昕争罢了。

　　摄影棚两面不通风，距离窗口又远，林凡星确确实实不清楚外面的天气状况，只是依稀记得今天有下雨预警。奇怪的是，刚刚还义无反顾选择和赵殷昂一起工作的他这次转向了秦昕，笑着说：“那就劳烦咱们影帝了。”

　　“不劳烦，应该的。”秦昕笑了笑。

　　虽然没搞懂林凡星对自己的厌恶来自何方，和秦昕基本上掌握了林凡星的行动轨迹。好事肯定不选他，脏活累活一定会麻烦他，所以刚刚秦昕才特意强调外面堵车。

　　林凡星和赵殷昂刚刚认识半天，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开车相送，而且还是大堵车的状况。但是，他一定舍得麻烦自己。

　　林凡星还真是这样想，与其在雨里等网约车，还不如蹭车。临走之前他先去找赵小白，赵小白还在和张妍沟通，应该是临时开会，准备为了林凡星争一争，再多争取两张全身照。

　　“小白，我先走了啊，今天麻烦你了。”林凡星以前可不这样，会直接把小白丢在工作现场。

　　“嘶……我说你今天怎么转了性子？对我这么体贴？莫非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赵小白已经意外了好几回。

　　“我不体贴你，难道还体贴别人？等我将来发达了还请你当助理。”林凡星还顺手摸了下他的七彩炫发。

　　“你绝对有问题。”赵小白躲开他的肉麻举动，忽然问，“外头下暴雨呢，你先叫车再下楼。”

　　林凡星灵活地动了动手腕：“我蹭影帝的车回去。”

　　刚活过来的赵小白又嘎嘣一下死了：“你……你蹭谁的车？”

　　“秦昕啊，他主动邀请，我干嘛不去？”林凡星觉得这套逻辑没有问题。

　　“好吧，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上了车之后你好好说话。”赵小白不求别的，不求秦昕和凡星交上朋友，只求人家别记仇。

　　林凡星点了点头，实则一点都没答应。我还能好好说话？我没把他气死就算我今天仁慈。

　　停车场里，方飞宇和秦昕已经在车里等着了。空调开到舒适的26度，这也是秦昕能承受的冷风温度。

　　“我刚才还担心你和赵殷昂吵起来呢。”方飞宇的手指敲着方向盘，等着那位“大明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