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比陌生人多了睡过一次的关系。
可傅聿初看起来也不像那种死缠烂打寻死觅活要他负责的人,再说那件事彼此不是已经心照不宣揭过不提了么。
可傅聿初为什么总是对他阴晴不定摆脸色?
一定是傅聿初自己脾气不好,跟别人没关系。时稚这样想。
确认不是自己的原因,自己也没必要心虚,时稚头不垂了,腰不弯了,步伐轻快地走进公寓楼。
傅聿初在半明半暗的车子里看着时稚从心虚自我脑补到理直气壮的样子,自嘲地笑了笑。
他等11楼某间房灯光亮起后,驱车离开。
翌日早晨八点,时稚如约收到徐以宁的消息:【我在楼下等你】
“你吃过早餐没?”时稚上车后徐以宁问:“饿的话我去买点吃的,你路上吃?”
时稚:“不用了,早点过去吧。”
徐以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里写满思念。他从上往下认真打量时稚,在看到时稚放在腿上的双手时,眼睛微眯,“你戒指呢,怎么没戴?”
时稚下意识看向自己左手无名指,那里之前有徐以宁求婚时带上去的戒指,当时徐以宁耍赖说:“答应求婚就是答应做我媳妇儿,我不管,戒指必须戴在无名指上。”
“摘了。”戒指是见于崇尧之前摘掉的,后来也没有必要再戴回来。
徐以宁语气艰涩:“……为什么?”
“没必要。”时稚说:“我们都分手了。”
徐以宁狠咬着牙,下颌线绷很紧。他没有再说话,发动车子,沉默地开车。
时稚也没有再出声。
一路无话,车子开到徐爷爷所在的疗养院门口停下。
“时稚。”徐以宁终于直面时稚要分手的事实,他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疲惫:“爷爷心脏受不得刺激,我们两个的事,先不要告诉他好吗?还有我妈那里,你给我时间。我最近真的很累,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有个缓冲,慢慢跟她们去说,可以吗?”
时稚看向徐以宁,他发现他很久都没有好好看过徐以宁了。
徐以宁长相是属于温润随和那一挂的,毫无疑问,他是帅气英俊的。他有一双标准桃花眼,双眼皮深而宽,眼睛很大。
时稚曾见过眼神清亮的徐以宁。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双清亮的眼睛已经染上浑浊。
时稚看着眼前这个才过完25岁生日不久的男人,看他布满血色的眼底和被酒色浸染的神情,心口无端发堵。
徐以宁从小到大成绩优异,品格上佳,是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家长眼里的别人家孩子。他是安大有名的才子,学校表白墙上的男神。
时稚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会被社会磨平棱角变得面目全非,但他知道背着他走过安大深夜的少年已经死去。
时稚内心慢慢平静,他在这一刻彻底释怀。
“你在看什么?”徐以宁看时稚眼神虚空地盯着某处发呆,不由出声问。
“没什么。”时稚摇了摇头,知道徐以宁在等他回答,就说:“知道了,先进去吧。”
徐爷爷所在的疗养院在安城算是数一数二,配备了专业的医护人员和独立院子。时稚他们到的时候王素珍和丈夫徐振超正在院子里说着什么,看到他们进来,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徐家父母是标准的女主外男主内家庭。
徐振超曾是小学语文老师,徐家发家后辞去老师工作安心顾家。王素珍是典型的女强人,一个人支撑着家里生意,从县城小超市做起,到如今连锁超市遍布全国,前两年又赶上网络直播带货,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一个只有中专文化的小城镇女人,能有如今的成就,着实不容易。虽然为人精明强势,但时稚佩服她的能力。
对方一直对他很冷淡,但到底是长辈,时稚主动问好:“阿姨,叔叔。”
王素珍没理他,徐振超看看老婆又看看时稚,最后尴尬地笑了笑,也没有说话。
时稚早已习惯,没觉得多难受。
“时稚哥,你来啦!”徐以宁还在上大学的妹妹徐以静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笑着说:“怎么比上次见面瘦好多啊,时稚哥,你是不是又没按时吃饭啊。”
看到徐以静,时稚绷着的神经放松,他笑了下说:“以静,好久不见。”
徐以静嘿嘿笑道:“确实好久没见了,都怪徐以宁,不让我去你们家里。时稚哥,看你气色不好,是不是徐以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替你教训他!”
“以静,别没大没小。”徐以宁这时候插话说:“叫嫂子。”
徐以静翻了个白眼:“时稚哥又不是女孩子,叫什么嫂子,叫哥才更亲切。”
“媳妇儿,你别跟以静一般见识,她被家里惯坏了。”徐以宁一副无奈的语气,“咱们让让她。”
“都别杵这儿了。”王素珍眼底闪过一抹厌恶,目光落在徐以宁身上:“进去吧,你爷爷在等你。”
徐以静对着徐以宁离开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嘟囔了一句什么。
如果有人懂唇语,就会发现徐以静说的是——
装货。
作者有话说:
时稚:话都让傅聿初说了,时稚说什么。
亲妈:嗯……或许……
感觉大家都不怎么说话呜呜呜大家多互动啊啊啊[求你了]
第13章
“小稚,你们来了。”徐爷爷躺在阳台的摇椅上,笑着朝时稚招手:“过来爷爷看看。”
时稚走过去蹲在老人跟前,脸上绽开笑容:“爷爷,我来看您啦。”
“好,好。”徐爷爷拉着时稚的手上下打量,皱眉说:“怎么瘦这么多,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说着转头对后面跟进来的徐以宁交代:“小稚画画需要安静的环境,你没事少打扰他。如果你公司忙不能照顾他,就给他找个阿姨,一日三餐要按时吃。”
徐以宁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认真听训:“知道了爷爷,知道您疼他,我哪敢不好好照顾啊。是他一忙起工作就忘了时间,总是昼夜颠倒,说了也不听。”说完宠溺地看了眼时稚,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肯定是你不上心。”徐爷爷不认同,他看了眼坐着的孙子又看了看蹲着的时稚,叹气:“你不知道给小稚拿把凳子吗,没看到他蹲得难受?就顾着自己舒服了。”
徐以宁哈哈一笑,没当回事,玩笑说:“明明是他想挨着您,最后倒成了我的不是。我看他才是您的亲孙子。”
徐爷爷瞪了徐以宁一眼,摸了摸时稚的头发,“小稚,你坐着陪我说说话。”
“没事爷爷,我不累。”时稚仰着头,调皮道:“这样能更仔细看着您。”
徐以宁笑着对时稚说:“媳妇儿你还是坐着吧,不然爷爷说我欺负你。”
时稚没搭理徐以宁,问起徐爷爷的身体:“爷爷,您最近怎么样,腿还疼吗?这两天天气不错,我带您去溪筑住几天?”
溪筑是时稚爸妈留下的小楼,在安城郊区,那里临湖,很适合春天踏青疗养。
徐爷爷年轻时下苦力伤了腿脚,现在上了年纪除了心脏不好腿脚也不利索,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待在疗养院。
时稚刚和徐以宁在一起的时候,徐以宁还没有对家里出柜,只有徐爷爷知道他们两人的事。两人大三暑假带徐爷爷去过溪筑,老人家很喜欢那里。
时稚对这位开明又慈祥的老人有很深的感情,跟徐以宁分手,如果时稚还有什么遗憾和不舍,那就是给过他家人温暖的徐爷爷。
老人家身体不好,看得出来是在强撑,在所剩无多的生命里,时稚想带他去喜欢的地方走走。
“不折腾了。”徐爷爷知道自己的情况,他不想给小辈太多情感负担,看着时稚说:“这里挺好的,吃喝有人管,闷了还有工作人员陪着说话。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看你们结婚。”
“爷爷,您会长命百岁的。”时稚低着头,没让老人看出他脸上的情绪。
徐爷爷摇了摇头,不在意道:“生老病死是常态,我已经享受太多本不该享受的东西,再没有缺憾啦。我这几天总是会梦到你奶奶,她说她有点孤单。”
“爷爷……”
“爷爷今天喊你们来,没其他事,就是想看看你们,不好好看看你们我不放心。”
可看到你们,我更不放心。
徐爷爷叹了口气,摸着时稚的头发说:“小稚,如果以宁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你让让他,他……”
徐爷爷没有说下去,他知道自己终究自私偏心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徐以宁脸上表情变得颓丧,他嗫嚅着嘴角喊了声:“爷爷……”
“罢了,你们回去吧。”徐爷爷没有再看任何一个人,他望着窗外的春色,轻声说:“现在正是好时节,你们多出去走走。这段时间就不用再过来了。”
刚从房间出来,徐以宁手机响了,看到消息,他表情几变,找了个借口丢下时稚去外面打电话。
时稚站在院子里看着刚冒出头的迎春花发呆。
“我有事跟你说。”王素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时稚转头,“阿姨。”
王素珍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时稚,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公司最近在谈的投资出了问题,你再拿一千万出来。”
时稚闻言愣了愣,对对方的理所当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王素珍看时稚发愣的模样以为他不想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忍着心底的厌恶说:“只是应急,又不是不还你。再说你跟以宁马上都要结婚了,这结了婚就是一家人,公司变好了,你不也跟着沾光。”
时稚很是无语。
别说他跟徐以宁不会结婚,就是他们感情没出问题,他现在也没有一千万啊。
“我没有。”
“什么?”像是没想到时稚会拒绝,王素珍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便毫不在意地说:“你怎么会没有,你爸妈留下那么多字画,随便卖几幅出去就够了。”
对方是长辈,时稚耐着性子解释:“那些字画做了托管,没到时间我根本拿不出来。更何况,那是我爸妈的遗物,我不可能卖掉换钱。”
“讲究真多,人都死了,还留着那些干嘛。”王素珍撇撇嘴:“你爸妈也真是,既然是给你的东西,还设置那么多限制。死人倒管起活人的事……”
“阿姨!”时稚打断她,难得带上情绪:“我敬重您是长辈,您说我我可以受着。但请您不要这么说我爸妈,她们并不欠您。一千万我拿不出,而且也不会再拿,你们再想其他办法吧。”
王素珍掌管公司多年,做惯了上位者,没想到会被一个小辈下脸,还是带坏他宝贝儿子的小辈,“新仇旧恨”叠加,王素珍恼羞成怒。
她口不择言地骂道:“这么对我说话,真是没教养!以宁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吃我们的用我们的,现在只是让你卖两件死人的东西应急,你竟然敢对我摆脸。果然有人生没人养,带坏以宁走歪门邪道,亏他那么向着你!”
时稚突然觉得某些坚持没有任何意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和逆鳞。
时稚可以顾着徐以宁曾经的好,顾着徐爷爷的身体,答应徐以宁给他时间不着急对他家人摊牌,但时稚不能在爸妈被人轻贱后还忍而不发。
“徐以宁不是我带坏的。”
王素珍皱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