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小男孩扬起脑袋,轻眨乌溜溜的眼睛,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大艺术家灵机一动,又添了一笔,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红白格围巾,围到了歪七扭八的雪人脖子上。
更丑了。
大艺术家却很满,并教育起小男孩。
“江季烔,这个世界是多样的,知道了吗?”
小男孩乖乖应。
“嗯,好。”
大艺术家继续教育。
“任何事物都没有固定的模板,知道了吗?”
小男孩继续应。
“嗯,好。”
教育非常成功的教育家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并抬手摸了摸小男孩脑袋。
而后他抽走刚给雪人系上的红白格围巾,围到小男孩脖子上,嘀嘀咕咕数落。
“呆子,出来堆雪人不知道多穿点,脸都冻紫了。”
说完,他将小男孩从雪地里拉起,拉着人往屋子里走去。
“不堆了,我们烤火炉去。”
小男孩安静跟上,很轻地再次应。
“好。”
碎片的画面连成记忆,喻和颂陷在记忆里许久,再回神时,手机已经自动熄了屏。
他盯着漆黑的屏幕,想起前世江季烔一个人搭的雪人。
少时的话语与二十年后背道而驰。
喻和颂慢慢滑进被窝里,拿过枕边江季烔的外套,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
临近年底,城东项目的推进开始变得紧迫。
仅一周时间,组过一次的饭局又再次组起。
周五下午,喻和颂走出学校,没看到林叔的车,反而看到了喻麒明的车。
几乎是他看到喻麒明专用车的瞬间,轿车后座车窗降下,喻麒明严肃的脸出现在视野中。
喻和颂走过去。
没走出两步,忽地见喻麒明身侧多出半截身子。
C市来的男人。
喻和颂脚步微顿。
中年男人一脸祥和,在车里冲喻和颂招手。
“小喻,快上车,跟叔叔们一起去吃饭。”
喻和颂面不改色重新迈开步子,朝轿车走去,拉开副驾驶座车门上车。
轿车后座车窗缓缓回升。
中年男人的面孔在车窗回升到半截时,落入站在校门口的江季烔眼中。
一股无名火倏地在心头窜起。
江季烔眉心轻拧,看着轿车远去,眼前的景象骤然颠倒更迭。
广阔的天地不复存在,眼前出现一条长长的走廊。
他似乎很焦急,快步行走在仿佛看不见尽头的走廊上。
忽地走廊一侧有扇门打开,一道身影从门内走出。
男人一身浅灰西装,惹人注目的一张脸红得有些异常。
脸虽然很红,他神色却极其冰冷,整个人像一只随时准备亮出尖刺的刺猬,浑身充满戒备。
江季烔没来得及收住脚步,与从屋内走出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男人刚从口袋里摸出的手机摔落在地,拧眉仰头看他。
漂亮的桃花眼氤氲着水光,眼底神色却仿佛碎了冰,像带刺的玫瑰。
在盯着他看了会后,眼前人忽然像小动物一般,凑到他颈间嗅了嗅。
而后像确定了什么,浑身刺的人顷刻卸下防备,跌进他怀里,用最后一丝力气开口。
“包间里的酒,让人拿去做检验。”
话落的瞬间,眼前人脱力向下滑去。
江季烔迅速抬手,将人抱起。
视线扫到一片殷红,他追随着血迹,看到了怀中人皮开肉绽正在渗血的掌心。
第65章 靠近
世界一瞬静止。
鲜红的血液从白皙掌心流出,浸染大片浅灰色西装。
江季烔周身气息下降至冰点。
助理喘着气充满焦急的一声“江总”响起在耳畔,江季烔才拧眉去翻找口袋里的方巾。
动作的手无意识颤抖。
翻找出方巾包裹住喻和颂血流不止的手,江季烔不敢用力,可不用力又完全止不住血。
他将人往上抱了抱,让喻和颂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而后腾出手,观察着喻和颂的表情,将方巾缠在喻和颂掌心。
助理见江季烔动作不便,下意识想上前搭把手,一抬头看到江季烔从未有过的难看脸色,他识趣地停在原地,没有做多余的举动。
深色的方巾迅速被鲜血浸染。
江季烔将方巾打结收紧,听见耳畔响起很轻一声哼。
他迅速停了动作,将喻和颂打横抱起。
四周已经围了不少看客。
一片混乱中,一道痛苦的呻吟声从包间内传出,而后一道满脸是血的身影从包厢内爬出。
走廊上瞬间惊呼声四起。
“救命……救命……”
被血糊住视线的男人艰难地爬出包厢,混乱的在地上抓着,试图找到救命稻草。
江季烔冰冷的视线在男人身上短暂停留,沉声吩咐助理。
“报警,让人把这间包间里的人和东西全部看起来,警察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入,包间里所有酒带去化验。”
江季烔这一趟来C市有备而来。
助理干练应好,往包间方向走去,边驱散人群,边给守在楼下的保镖打电话。
江季烔抱着喻和颂从快速通道下楼,坐进等在饭店前的轿车,对司机开口。
“去最近的医院。”
司机快速发动车,目不斜视将车驶离饭店。
车辆平稳行驶,江季烔小心翼翼将怀中人放到身侧座椅上,而后拉过他受伤的手,隔着方巾按压止血。
突然的力道让意识不清的人闷哼了一声,盖下的长睫轻轻颤了颤,合着的眼缓缓撑开。
车辆穿梭在繁华的城市街道,霓虹灯不时映照男人绯红脸颊,黑夜与异彩将那张迤逦的脸映衬得近乎妖异。
江季烔蹙了一路的眉始终没有松开。
他注视着身侧人,发现那双睁开的眼睛并不清明。
漂亮的一双桃花眼被水光模糊。
那双眸朦朦胧胧将江季烔望着,江季烔看到他碰了碰唇。
他下意识凑近,保持在合适的社交距离,听见喻和颂很轻声音。
“疼。”
可能是声音太轻了,以至于听着有些可怜。
江季烔心头一颤。
喻和颂掌心流出的血已经渗透过方巾粘在他掌心。
他手上不敢轻易再动,于是只能尽量放柔声音,安抚道。
“马上就到医院了。”
他辨不清喻和颂听没听进去他的话,因为眼前人没有任何反应,一动不动注视着他。
轿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下。
车窗外路灯的光亮映照进后座,让模糊了一路的视野变得清晰了些许。
以喻和颂掌心的出血量,他脸上多少该褪去些血色。
可他的脸却比刚才在饭店里时还要红,唇色也红得鲜艳诡异。
像一朵完全绽开的玫瑰,静静注视着江季烔,滚烫的呼吸似有若无擦过江季烔脸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