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和颂看向办公室里正在朝他招手的班主任,回过神,迈开腿走进了办公室。
班主任是早上戴金丝眼镜的男人。
喻和颂走到他办公桌前,男人将一张报名表推到喻和颂面前。
喻和颂垂眸看了眼,是昨天喻麒明提过的国际竞赛。
初赛时间是九月中旬,地点在京市。
男人声音响起:“全校一共两个名额,好好把握,你的能力进入决赛没有问题。”
说着,又将一叠试卷一并推给喻和颂。
“过往几年的真题,遇到问题在校时间可以随时来找我。”
喻和颂接下道谢,要走时,男人再次开口。
“我不清楚你们家族内部的事情,但是和颂,你的上限很高,不要因为他人走偏了你的人生轨迹。”
喻和颂停下脚步,看向办公桌前神情严肃的男人。
这话男人上一世也跟他说过,只不过不是现在。
喻和颂缓缓笑了,再次对眼前认真负责的教师道:“谢谢。”
走出办公室,喻和颂没有马上回教室,而是寻着记忆,绕到了这一层位于教学楼背面的杂物间。
杂物间用来堆放多余的桌椅和清洁工具,供以学生使用,因此一般不会锁门。
天有些暗了,云晋高中没有晚自习,学校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学生。
喻和颂进到杂物间,带上门,走到杂物间窗边。
杂物间窗户正对教学楼后的老旧实验楼。
他打开窗户,往下望,正好看见几道身影走进老旧实验楼。
几道高大的身影推搡着一道瘦小的身影。
进到老旧实验楼屋檐下,几人收了伞,一张张面孔在喻和颂视野中清晰。
几道高大的身影是喻洋鸣和他的三个小弟,而其中瘦小的身影,是喻柯云。
四人将喻柯云围住,推搡了他几把,又说了些什么,拎上伞离开了。
喻和颂靠在窗边看着这一幕,眸色渐深。
前世喻和颂并没有理会喻洋鸣的挑衅。
然而前世喻柯云给他打电话,他赶过去时,喻柯云却是一张脸被打肿,额角也被砸出了血。
这次喻和颂揍了喻洋鸣一顿,喻洋鸣却只是对喻柯云推搡两把?
心中猜想逐渐放大,而后在下一秒,得到了证实。
瘦小的少年站在屋檐下,静静注视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而后是第二巴掌、第三巴掌……
直到将单边脸甩肿,肿到无法再看清手掌印,他终于停下动作。
分明瘦弱到仿佛风一吹就会随风跑,此刻肿了半边脸的人,却还能好整以暇从书包里翻出镜子,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脸。
照完,似乎是觉得不够,他四处看了看,又小跑到实验楼前的草坪上,从草坪上捡起了一块石头。
瘦弱的少年淋在雨里,没有丝毫犹豫地拿着石头砸向自己额角。
终于,他的脸在喻和颂视野中,与前世记忆完美重合。
喻和颂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转身走出了杂物间。
走回教室,握了一路的试卷已经在掌心里揉皱。
教室里空无一人。
窗户没关,风卷着窗帘扫过窗边桌椅。
喻和颂朝自己座位走去。
快走到时,他看着飘动的窗帘缓缓落下,露出了被遮挡的课桌和靠在课桌旁的一把陌生黑伞。
黑伞伞柄上系着红色的平安结,风一吹,平安结上的流苏随风轻轻飘动。
·
司机陈德撑着伞,站在轿车前,不时向眼前的学校里张望。
距离少爷平时出校的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陈德在原地踱步,有些焦急地思考着要不要向老爷夫人汇报这一情况。
也许五分钟对于普通人来说可以忽略,但当了多年少爷的专属司机,陈德比任何人都清楚少爷的时间观念有多强。
又过去两分钟,陈德等不住了。
他决定先给少爷打个电话。
刚摸出手机,就看见一道熟悉身影淋着雨从学校里跑出。
陈德一吓,连忙撑着伞跑上前,焦急询问。
“少爷,早上您下车的时候我不是给过您伞吗?怎么淋着雨跑出来了?”
少年一头黑发已经被淋湿大半,乌黑的睫毛上也挂着水珠。
他没有回答,只是在走到车边准备上车时,忽地停了动作,仰头朝校内望去。
陈德顺着他的视线仰头看去,看到一间开着窗的教室。
风卷着窗帘飞舞,遮挡住教室内光景,叫人什么也看不清。
黑发少年收回视线,拉开车门,坐上了轿车后座。
轿车远去,风渐小。
飞舞的窗帘缓缓落下,露出站在窗边的少年身影。
第8章 窥见
喻和颂按照前世轨迹,在喻柯云哭着打来电话后,“焦急”赶到现场,将人送去了医院。
医生在帮喻柯云包扎时,喻麒明和卢善影匆匆赶到。
病房里不让进人,三人只能等在门口。
喻麒明严厉的视线落到喻和颂身上。
“你今天在学校里跟那家老二发生冲突了?”
听见喻麒明的话,卢善影有些诧异地看了喻和颂一眼。
只一瞬,她便意识到不妥地迅速收回视线。
喻和颂垂下眸应了声。
寂静的VIP病房走廊上瞬间响起喻麒明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跟你说了多少次,高三这一年是本家那位最重视的一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一个完全失去竞争资格的混子发生这种低级冲突,你想因为这种低级的错误让过去十多年的努力都白费吗?”
卢善影连忙上前打圆场,安抚地轻拍喻麒明后背。
“小颂不是这么鲁莽的孩子,事出肯定有因,对吧小颂?”
见喻和颂垂着眸没接话,她又连忙转移话题。
“现在小云还在病房里躺着,我们先说说小云的事吧,刚才在电话里一时说不清,小颂你快说说,小云到底怎么了?”
喻和颂缓缓抬眸,开口。
“喻洋鸣带人挑事,砸破了小云的额头。”
卢善影被吓到:“天呐。”
喻和颂注视着面前两人,又缓缓继续道。
“早上也是,喻洋鸣他们看到小云在对面中学就读,挑衅说要去挑事。”
似乎是没料到喻和颂会说这一句,卢善影表情有一瞬僵硬。
她侧过脸,观察起喻麒明反应。
喻麒明拧着眉,没有对喻和颂的话马上做出回应。
空荡的走廊陷入短暂寂静。
良久,喻麒明严肃的声音才响起。
“用最愚蠢的暴力,这就是你想出的保护家人的办法?”
他越说声音中的怒火越压制不住。
“那家老二为什么敢对我们一家人这么嚣张?因为他们家死死压我们家一头,权与势,能让一个废物公然骑到我们头上。”
到最后,漫长的寂静后,喻麒明失望地注视着喻和颂。
“这个道理,我以为你七岁那年就该明白。”
空荡的走廊又重新归于寂静。
直到几人身后病房门打开,医生走出打破僵局。
“病人伤势不严重,额角伤口不深,不需要缝合,已经简单消毒处理,脸部冰敷几天就能消肿,不过病人的心理状况需要稍加重视,他受到了不小惊吓,接下来几天尽量让他生活在相对稳定能让他感到安心的环境里。”
医生刚叮嘱完,喻麒明手机响起。
他接了个电话,挂断后最后看了喻和颂一眼,而后沉着脸色匆匆离开。
卢善影谢过医生,才推开病房门走入。
喻和颂拎上走廊长椅上喻柯云的书包,跟着卢善影进了病房。
带上病房门,他走到病房前,将喻柯云的书包放到了床头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