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思维打开

　　方可以继续：“可以设计一个戏剧桥段, 让戏院中的大多数人因为一个契机卷入战争中。当然，都是未经训练的普通人，肯定不能真的上战场…那就还是敌后, 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还有他们表演的技能与戏院的场地优势…

　　“啊，可以让他们搞个草台班子，扮成占领军军官，哄骗来一份重要情报，或者避免一份重要情报的泄露 。

　　“因为是草台班子，所以一定会有很多破绽，在这其中就要不断解决突发事件。”

　　李雪亭按着录音键的手一松，一根灵光穿过迷雾直击颅内：

　　“有人负责解决问题, 也要有制造问题的麻烦精。”

　　手机那头的徐景时：？

　　“李老师？李老师？突发事件后面怎么样？”

　　但尽管李雪亭与徐景时的友谊地久天长, 此时的李伯伯满脑子已经被“要整个大的！”的邪念操控住心神。一个个典型人物的典型形象在他脑子里旋转、起舞、摇曳生姿, 早已将热情的客服小徐抛诸脑后：

　　“要有笨蛋、白日梦、胆小鬼、酒蒙子！”

　　“剧院导演编剧要霸道、凶狠，典型片场独｜裁者形象，喜欢说脏话，面容刻薄说话毒舌, 一边骂街一边帮人擦屁｜股。”

　　“男主演就是电影男主, 夸夸其谈、爱慕虚荣的混子, 所以被强行赶鸭子上架，有无数的破绽需要圆，但是他需要一个坚定的驱动力让他愿意冒这个险。”

　　“既然如此，那就让女主演变成这个驱动力吧。”

　　方可以道，“女主演已经率先卷入进去, 不幸来临时会席卷并不断侵入每个人的身边周围。所以, 一半是自身痛苦下的积怨, 一半是英雄主义激发下的冲动，剧院的大家也冲了进去。”

　　王院长插了一句：“那么女主又是为了什么？被占领军看上了？也可以吧，大明星也是戏子，在那时候很常见。”

　　“那样是不是有点太俗套了。”李渡鱼皱眉。

　　“既然男主是个浮夸的混子，那么女主演为什么不可以成为整部戏的精神道标？

　　“可以写话剧团中她演得最优秀，受到最大的追捧，野心勃勃，想要抢夺男主的荣光。话剧外她也是勇敢的先行者。”

　　说着，方可以自己又皱了皱眉，否定，

　　“这也不好，有点空洞悬浮。女主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演员，再成功也会害怕，不可能主动去干谍报工作。”

　　王院长道：“可以改成男主在老家的一个糟糠之妻落入敌军手中，女主是新时代女性，作为男主事业与精神的真正伴侣发扬风格去救她。”

　　王院长很满意，感觉事情一下又回到自己熟悉的赛道了。

　　“对哦，现在不是比较流行什么女性互助，可以搞一下。”李渡鱼点头。

　　李雪亭挠了挠所有无几的脑门。

　　贝嘉延觉得哪里不对，但唯唯诺诺。

　　安子杰还在emo。

　　方可以开始有点难以控制自己的攻击性：

　　“那是不是还要最后成功得救，女主和男主重获新生激情拥吻，然后把男主的亲吻还给发妻？”

　　“高风亮节，有班姬却辇之德！”

　　王院长眼前一亮。

　　坏了，原来你们就是这么编剧情的。

　　方可以一头问号，四下看了一圈，惊觉在场居然只有高文心一个女性！

　　靳茜呢，靳茜在哪里，这边很需要她救一救。

　　方可以下意识寻找场外援助，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觉得这部电影SE估计插不上手，就没摇靳茜过来。大失策，太久没开筹备会，忘了和一群男人共事的智熄。

　　“高老师，你是女性，你觉得这剧情能接受吗？”

　　高文心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看了这一圈中年老登：“我不太能理解。”

　　在旁边吃瓜半天的袁淑华插嘴：

　　“这剧情太恶…奇怪了吧？女主是知三当三了还是怎么样？老婆出事也得是这男的去救，关女主什么事？”

　　提出建议的王院长显得有点尴尬，一句妇孺之见就在嘴边，忽然想起来好像这是要拍什么女性互助。

　　方可以道：“女主是女人，首先是人，我们是在给她增加人性，而不是剥夺人性？或者你们设身处地想想，自己到那个处境下会不会发扬风格？”

　　设身处地是什么情景？

　　女主的正牌丈夫落进贼手，小｜三子男主发扬风格勇敢救助？

　　贱不贱啊。

　　王院长熄火了，坐下。

　　哎等等，好像也不是不行。

　　这头方可以倒眼前一亮 ，忽然想通。

　　“女主和男主既是戏剧里的男女主演，也是生活中的伴侣，事业和家庭都高度绑定，早期发展顺利，然而当事业到达瓶颈的时候，两边就开始生出龃龉。

　　“女主觉得男主限制自己发展，男主觉得女主野心太过旺盛。矛盾既然发生，女主又作为大众瞩目的明星，那么下一步就是开始试图解绑。与此同时，恰好出现新的雄性｜爱慕者，标志着生机、活力、热情，并打破稳定。

　　“也是因为这个新的爱慕者，姑且设定为年轻年下纯情小狼狗吧，作为新生力量投军。女主一时心软，于是卷入麻烦，新的活力也往往预示着未知的风险与刺激嘛。”

　　李雪亭这时候已经跟上了电波：

　　“女主演具有坚毅、勇敢的品质，就需要搭配滥情、心软的缺点。

　　“那么男主虽然自负、虚荣，但也同时对女主怀有真爱。面对挑战者，他的爱火与自负重燃，被挑战的权威让他要证明自己。所以他冲了，与其说是保护女主，不如说是雄性弱点逼迫他开屏展示。”

　　方可以道：“对，一个女主尚且可以安慰自己是个人行为，加上男主，两大台柱子全部卷入，戏院的其他人当然也害怕被连坐。

　　“当然，这是现实的想法，我们不需要详细拍。总之，现实主义与英雄主义共同交织，共同推动剧情走向高潮。”

　　“太阳升起了，这破晓的太阳不属于我们，或者有一日会属于吗？”

　　李渡鱼迅速想到：“戏剧名家万舒先生的《破晓》，恰好可以做这个故事的符号。”

　　万舒是本世界夏国当年一位著名戏剧家。作品至今还和莎翁、王尔德一起，常年霸榜大学生戏剧表演比赛必选篇目。[1]

　　李渡鱼：想不到我也有编剧之资！

　　果然，人是要逼出来的。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叮咚——”

　　众人齐齐望向门口。

　　袁淑华在厨房边，用农民伯伯看地里小白菜的眼神，看方可以纸上谈兵已经有一会儿了。门铃响起的声音近在咫尺，她吓了一跳，忍不住埋怨：

　　“这个点谁啊？”

　　门外，电话客服忽然顺着网线走到人间。

　　徐景时西装革履，面容严肃，唯独头上发丝却有一缕偷跑出斯丹康的约束，显出几分仓促的狼狈。

　　“方导，这部电影打算什么时候立项！”

　　“我们扶苏真的很有诚意的。”

　　。

　　可是方导并不打算立项。

　　*

　　弄清来龙去脉，徐景时虽然略有失望，不过在李渡鱼、王院长面前，还是保持体面，表示方导不执导也没关系呀，如果李老师负责编剧，加上官方把控，扶苏还是很希望投资的。

　　李渡鱼狠狠点头。

　　他又说了没两句，就拉着王院长告辞，火急火燎地准备去忙活筹备工作。

　　在明确整个电影主题之后，他脑子里随即冒出来几个人选。既然打定主意要以剧作为核心，那么老牌导演若是真谈不拢，大不了就找些年轻的。

　　在经过一场头脑风暴之后，李渡鱼觉得自己已然顿悟了，思维打开、大彻大悟了。凡事最怕的是启动之前的迷雾，现在有了方向，事情反而简单起来。

　　徐景时自称自己只是顺路经过，又恰好得知。总之还是那句话：如果方导后续有意愿，扶苏文化这边怎么样都是可以的。

　　方可以矜持点头。

　　她听靳茜暗示过徐景时最近和李雪亭打得火热，据说对相亲对象都没有这么热情，真现场感受到了老板春天般的温暖才发现，这俩兄弟在撒币上的习性还挺一脉相承，主打一个皮夹子特别松。

　　据说徐山（徐父）年轻时也是个音乐发烧友，大学组过地下乐团，自费出过唱碟，搞过唱片公司，亏得血本无归，最终遗憾回家继承家业。饶是如此，现在家里还码着一堆音响设备，对各种黑胶如数家珍，自诩是被家族事业耽误了的追梦人。

　　嗯，这么看徐祖年因为主播上头搞影视公司也很合理了，原来是家学渊源。

　　说话间徐景时还试图安排下属去送李渡鱼和王院长回去，被坚定拒绝，表示这样容易违反纪律。

　　徐景时只好遗憾目送，接过下属补递来的营养品送到袁女士手中，然后又是一通对李雪亭的嘘寒问暖，并主动提出送李雪亭回去。

　　袁女士听儿子介绍过这人的身份，对他种种言行举止看在眼中，不由蹙眉，忍不住悄悄拿出手机：

　　“小如，那个叫什么徐景时的，是不是在追可可？”

　　方如是看到消息的时候，差点一口咖啡喷在刚打好草稿的设计稿上，连忙扭头，好悬没呛到气管。

　　方如是顺了顺气，把画稿拿远了一点，然后直接一个语音通讯打过去，试图探究一下是什么让母亲产生这种想法。

　　“他今天来可可这边探病，很奇怪啊，他又不是可可的老板，顶多就是可可老板的大哥吧，无缘无故的一个大老板态度这么热情。

　　“我跟你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种事我看多了，电视上那些霸道总裁都是这样的。

　　“你不知道，他连带着对雪亭哥哥都好得不得了。你说雪亭哥哥都一把年纪的糟老头子了，有什么好献殷勤的，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喏，刚刚说顺路就送雪亭哥哥下楼了，雪亭哥哥去哪儿他知道吗就顺路。”

　　方如是：“那他对你呢？”

　　“对我那就更恭敬了呀，刚刚过来杵在门口都不敢进，我跟你说，小刘阿姨家女儿在外面谈了个男朋友，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就是这人一脸老相，光看神情是看不出来，但我是谁啊。多年前我还代班过去小树林抓早恋的呢。”

　　袁女士越说思路越流畅，“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方如是忍不住打断：“妈，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有男人会喜欢小弟。”

　　语音这头，如是酱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袁女士：额。

　　袁女士开始东张西望。

　　袁女士试图转移话题：“哎呀我的锅扑了，小如我不跟你说了啊。你好好吃饭，明天我过去看你啊，挂了拜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