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还站那干什么,快点给我上来!一天到晚都每个正形!你看你,衣服都皱巴巴的,刚刚干什么去了?”
李主任扭头看向杜渐深跟穆云舒,又缓和了表情,一脸欣慰。
凌焕摸了摸鼻子,什么都没说。
商应欢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可看得清楚,刚刚路老师也不在,两个人在外面做了什么。
他不可以,凌焕就可以了?
凌焕这种人,哪里比得上他?
可就算,就算他没那么好,他也不会比不上凌焕吧……
商应欢的视线不加掩饰,凌焕不瞎就能看见,不过他看着商应欢一脸愤怒的表情,然后冷哼一声,也没再看他,怕下一秒凌焕又会露出那副让人嫌恶的得意嘴脸。
台上每个人拿了获奖证书后还要轮流发表一段简短的获奖感言,上面半数都是克兰霍顿的学生,李主任来营地半个月笑容加起来都还没今天多。
让路禾都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鼓起了掌。
刚好轮到商应欢发表感言,等扫到路老师的嘴角的笑容后,他甚至差点咬到舌头,不过幸好临场发挥,到底也没出什么岔子,而且他本来样貌就生得极好,明明不是混血,可五官深邃,眉毛浓密,营地里跟他表白的女生都有不少。
商应欢说完,又开始盯着路禾,不过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还有那么多眼睛放在他身上,他也不敢看得太露骨。
站在聚光灯下的男生,脸上那点细微的表情根本逃不过路禾的眼睛,尤其是他很了解商应欢。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双本该总是带着挑剔打量看着他,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不知道怎么就变了。毫不保留地释放着最纯粹的喜欢,让路禾既想回避对方又炽热有委屈的视线,眼睛却又被对方牢牢黏住一样无法移开。
就好像即使回避,都会心中生出难以磨灭的罪恶感。
很奇怪,明明他扪心自问,他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可路禾发现,这本来也不是谁对不起谁的问题,其实“在乎”,本来就是,哪怕问心无愧,也割舍不下的羁绊。
等最后是优秀代表致辞,这个代表的评判标准有很多,还要看组织能力跟领导能力,竞争要更大。路禾一早就知道是杜渐深,看对方上台心里并不意外。
不过看对方没有拿发言稿还比较奇怪,他是知道杜渐深还把发言稿修改了好几遍,全英文的发言,他还根据语境优化了很多口语的表述。
很快路禾发现他多想了,就算脱稿也没影响对方发挥,毕竟杜渐深肯定也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等发言结束,散场的时候杜渐深突然叫住了他。
“路老师,能聊聊吗?”
杜渐深身上还穿着那件在台上发言致辞的深蓝色礼服,朝着路禾走过来的时候,看起来更像是个过分年轻的成功人士。
礼堂所在的位置是教学区域,结营仪式结束了一般没人再这边久留。杜渐深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在楼梯边上还有一个小露台,平时上完课,经常有学生跑来聊天。
“路老师,舞会开始前,杜景珩跟你说的那些话,你为什么从没问我。”
路禾半晌才想起来杜渐深指的那些话是什么,上次杜渐深主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对方跟他表白了,那这次,杜渐深想做什么?
“我没问是觉得不重要。”
杜渐深突然凑近了一点,那双眼睛像黑曜石一样,好像折射不了半点光,“不重要,是路老师相信我,还是不在乎我?”
很快他收敛了眼底的神情,低声道:“不好意思,我有点冲动了。”
“路老师,你喜欢凌焕吗?”
凌焕刚刚没看到路老师,还问了几个人对方往哪里走了,刚走到露台门口,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他脚步一顿,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甚至小心到,仿佛呼吸都停止了。因为他真的不想有任何意外,打断他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179章 真实的错觉(大修)
你喜欢凌焕吗?这个问题把路禾问的愣了一下。
杜渐深像是透过他的表情看出了什么, “路老师是从没想过?那要不要从现在开始想?”
“我不做没把握的事,但有一件事除外。”杜渐深的声音轻了很多,像贴在耳边一样, “跟路老师你表白的事除外,因为我知道, 有的事就算再没把握也得去做。”
杜渐深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他平时很少笑, 但是对方这个笑容里看不出一点快乐的痕迹。
“为什么在听我说话, 你的手会那么凉。”
路禾这才回过神来, 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他的手。
“现在是冬天, 手凉不是很正常吗……”
路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让杜渐深就这么隐晦地拉着他,还是让对方松手,总觉得对方此时此刻这种情绪,让对方松手,跟刺激对方一样。
杜渐深好像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低头看了一眼交握的手,说:“一会就松。”
“其实杜景珩说得没错,我确实是差点害死了他。”
杜渐深跟路禾面对面站着的时候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他的睫毛并不翘, 还有些下垂,垂眸时有会流露出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抬眸时那种感觉又会消失不见, 变成一块沾不上任何色彩的冰山,光用眼神就能跟人隔出一片海般的距离感。
“那是我五岁的时候……”杜渐深的语气像是在认真回忆。
“董灵仪让我拿东西给杜景珩吃,后面他因为严重的过敏反应进了医院。”
杜渐深语气平稳, 说起这件事时仿佛心情没有任何起伏波动,跟平时在学校做演讲汇报时差不多。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此时在这僻静的一角,声音也放轻很多的缘故,有些显得他底气不足。
路禾莫名想到,难道是这样,杜渐深才要抓着他的手?
“杜修远当时大发雷霆,可他还是没选择跟董灵仪离婚,也让对方更加有恃无恐。不过其实就算董灵仪不做这件事,这个家也没有她跟我的位置。”
这么多年,还是杜渐深第一次说起杜家的事,而路禾对杜家的了解,只有之前意外撞破几次对方跟董灵仪的矛盾现场,才知道他们并没有外人看来那么让人艳羡。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作为一个倾听者。
“我知道路老师你肯定认为不怪我,毕竟一个五岁的孩子知道什么。”杜渐深顿了一下,把路禾的手握得更紧了点。
“但我差不多是知道的,毕竟董灵仪并不会那么好心,给对方送东西,可我还是给了。”
他的语气变得很冷,但更像是在审视自己,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因为我心里很嫉妒他,因为他的存在,杜修远从来不会看我一眼,我会想如果没有他的话,说不定杜修远也会像个父亲一样爱我了,毕竟我是他唯一的儿子。”
“只能说我不愧是董灵仪的儿子,我会愤怒,我会嫉妒,我脑海中的想法,也会让我变得丑陋……我离完美差很远,跟路老师你眼中的形象相比,也可能离题千里。”
杜渐深突然伸出一只手揽住路禾的肩膀,他这么做只是下意识不想让对方看见他的脸,也不想在对方脸上看到失望的表情,让心跳跟体温来传达情绪,用对方的抗拒或接纳,来告诉自己是否会被丢弃。
“为了超过杜渐深,我努力让我的每一步都走的有把握,但最后发现只有没把握的那一刻,我最自由。”
杜渐深话音落下,像是在路禾的耳边发出一声极低的叹息。
就好像禁锢自己十几年的东西,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注意力被转移,被瓦解,又被重组,整个人好像脱胎换骨,比起强加在他身上,被环境折磨出来的扭曲胜负欲,嫉妒心,在这一刻重新滋生出一种,内心深处的渴望。
“路老师,喜欢你的时候,我最自由。”
可以不喜欢我,但也不要推开我,你的接纳,就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路禾出去的时候在楼梯旁边的转角处停顿一会,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总觉得这里……刚刚是不是,有人?
*
路禾在营地的最后一晚,就跟第一晚一样睡得都不太安稳,有那么一个小时的时间都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突然他感觉到旁边有人动了动,还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胸口。
不对,他身边怎么会有人?
室内昏暗,窗帘似乎没拉开,只有隐隐约约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让路禾只能看到一只抬起的手臂,手臂结实又修长,覆盖着一层并不夸张的肌肉,明显男人手臂的轮廓。
对方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眼,然后坐了起来。
“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对方的声音让路禾有点熟悉,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休息好大脑有些昏沉,让他脑子里想不起任何东西。
“唔,你昨天说想吃海鲜粥,做好我来叫你。”
对方刚说完,路禾就感觉自己嘴角一凉。
竟然就这么被人亲了,又或者说来了一个早安吻。
耳边响起了关门声,对方似乎是出去了。路禾感觉自己又把头埋进被子里躺了几分钟,然后走出去,穿过客厅,靠在厨房门上看着对方忙活。
“不是说让你再睡一会?”对方围着围裙背对着他,还在切水果,“我这边马上就好了,你在外面等一等……”
他突然扭头看了一眼路禾,然后默默把手给洗了,一声不吭走过来把人按在了门上亲了下去,一只手在他的腰上游走,略微粗糙的手指滑过后背的脊线引起的颤栗感让路禾有点头皮发麻。
比起那个落在唇角的轻吻,这次这个对方显然不愿意那么轻易满足。先是一点点试探,再伸出舌头触碰到了里面的柔软,就跟尝到甜头一样,几乎收不住,让路禾都有点喘不上气,连带着心脏都剧烈跳动起来。
等亲完了,路禾还没回过神,就被对方拦腰抱起,放在了外面的沙发上。对方就这么趴在路禾身上,那张脸比路禾印象里要成熟很多,依旧很年轻,但眉眼跟面部轮廓,更加刚毅了些。
但是看着他笑的时候,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亮得惊人,一如既往。
他的手放在路禾胸口,笑着说:“你没发现你睡衣的扣子松了两颗,就这样跑来找我。”
他把头埋在路禾的胸口,突然叹了口气道:“路老师,那我可要大清早就把持不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使坏,他就是没给对方扣上,所以对方贴上来的时候,这种近距离的皮肤接触让路禾感觉有点痒,忍不住动了一下。
“不要扭,再扭我要有反应了啊。这次可没上次那么轻易放过你了,求饶也不行。”
对方微微抬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的时候,竟然觉得对方趴在他身上,半张脸埋在他胸口露出一双眼睛的样子,压迫感很足,像某种饿极了的猛兽一样。
如果是大晚上,路禾甚至觉得那双眼睛里甚至会冒出幽幽绿光。
路禾感觉自己从刚刚被对方又亲又抱又摸的,现在身体也不太对劲,都使不上什么力气。半天才说出两个字,不过听语气跟笑骂也差不多。
“……做梦呢。”
“是啊,就是做梦。”对方反而变本加厉地凑上来,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跟你在一起,每天都像在做梦。”
虽然都是成年男人,但对方的体型要比他大一圈,也更加壮实,基本没怎么费劲就给他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不过很快路禾发现这个姿势不太对劲,是坐在对方腿上的,而对方两只手更好托在他的臀上。
“叫我的名字,路老师。”对方声音低哑,像贴在身边的暧昧耳语一样,一双眼睛里涌动着浓烈的情绪,而那片如曜石一样漆黑的眼底倒映着一个人影。
路禾好像感觉到自己微微张开唇,叫出那两个字:“凌焕。”
……
路禾睁着眼盯着天花板,脑子里还在想那么荒唐的梦。他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反应露出一个微妙又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反反复复告诉自己这都是男性正常的生理反应,他也不是没有过。不过因为个人体质原因,从小到大这种事很少困扰他,甚至他觉得他这方面欲望相当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到他这个年纪,都是碰上了自己解决,也没有找别人给他解决生理需求,也许是压抑惯了,让他都差点忘了他也是一个会有需求的正常成年男性了。
但怎么会梦到凌焕。
他揉了揉眉心,觉得梦到凌焕这件事,要比做这种暧昧不清的梦给他的冲击更大。
突然外面有人敲门,路禾犹豫一会,自己穿着睡衣,而且冬天的睡衣衣摆也比较厚实,应该也看不出来自己身上那点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