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勋哥这个颜色还挺好看的。”方嘉瑞盯着自己衣服上的紫色水滴状印记,幸好他今天穿的纯白T恤,要是其他的花色,那就丑爆了。
“Gari快一点啊。”排在方嘉瑞后面一点的朴志贤催促。
“嗯。”方嘉瑞的两只手都不干净,他戴着手套,双手高举,捏着自己的头发,缓缓蹲下,随意拎起地上的水管,喊那头开关处的文在佑踩一下。
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他拎起水管兜头浇下。
旁侧摄制组的人默默继续补充。
【又一个年轻的成年雄性人类进行了这样冰冷的挑战,他略微低垂着自己的脑袋,在水流的冲刷下缓慢移动着自己的脖颈……】
成员们做事的速度很快,准确说,他们抱怨的声音很小。
除了偶尔出现的像是发泄一样的语气词和几声小小的关于染得怎么样的交流外,他们基本不怎么聊天,但做事的速度却很快。
金元勋第一个完成了自己的发型塑造,按理说他可以进入庄园了,但是他事实上却并没有进去,反而找了个不会被另外四个人踩到的位置坐下——
可要说他对成员们有多深的感情——
似乎也没有。
在别人没有开口喊他时他不主动帮忙,甚至指点一下涂抹的事儿也不干,就坐在那里吹着炎热的风发呆。
【这真是——属于五个成年雄性人类之间的特殊感情。】
第二个完成一切的是罗靳民,他虽然是最后一个去洗头的,但是没有褪色剂的搭配让他成为了第二个完成的。
他也和金元勋坐在了一起。
在夜色里观看两个人的发色——居然还有点相像。
旁观另外三个人。
头发颜色被褪得深浅不一,斑斓的金色和黄色重重叠叠,在门口的大灯照射下像是金光聚成的火焰。黑夜中的几点金色毫无疑问是最吸引人视线的存在,光影照射下,他们的轮廓看起来有些朦胧,是和美国这个国家截然不同的安静气质。
静谧、恬淡、温和,还有引发人探索欲的神秘感。
他忽然就明了了这几个人的经纪人的想法。
想要吸引一个群体的注意力,要么成为他们同侧的极端,要么成为他们对侧的极端。
这几个人类虽然是人类,但却和动物一样寡言少语,有一种奇特的别样魅力。
水流声、吹风声和细碎的听不懂的交谈声,密密麻麻,像是有柔软的刷子在人的耳廓轻轻挼,让人蓦地安静下来。
“我完成了,我先去吹头了。”
“太黑了,不知道染成了什么样子。”
“明天就知道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自己染头。”
青年们完成了这个无厘头的变形仪式,开始清理因为染头造成的痕迹。
没有拆封的盒子被叠在一边,桌子上的一次性桌布被他们拆下来,拿来装产生的废物。
盒子与盒子碰撞的声音清脆闷重,窸窸簌簌的脚步声不绝于耳,摄制组的人凑近了很多,在拍特写镜头。
五个idol把桌子抬到了靠近大门口的角落,然后看向最开始他们看到的那行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化的,此刻已经变成了另外一行字:【请用一旁地上的拍立得进行变形仪式记录】。
“连张桌子都不肯多买。”
“公司可能要破产了。”
“志贤拍吧,志贤拍照的技术好,等志贤拍完我给志贤拍。”罗靳民弯腰捡起相机,递给朴志贤:“不知道拍得出来吗?感觉会曝光。”
“闪光灯是开还是不开?”朴志贤把相机旁边的相纸拆出来,装进去:“一人两张吧,一张开闪光灯,一张不开,等我看看这是什么型号的。”
顿了顿,他翻看着拍立得相机:“或许需要调一下模式,你们等一下。”
几个人站在一旁,也没催他。
如果他们站得有些累了,就蹲下或者坐下。
反正衣服早就已经脏了。
“好了,小精灵们,快排队过来拍照了。”
“小精灵?非常有趣的表达。”“志贤哥可能感冒发烧了?”“哥还是赶紧拍照吧。”“哥忽然说这话感觉很奇怪。”
朴志贤尴尬地笑笑:“好了,那我不说了。”
“咔嚓”“咔嚓”的声音在这方安静的天地响起,摄像机忠实记录着发生的一切。
摄制组的人头戴一个探照灯,在小本子上刷刷记着。
【他们似乎发生了什么矛盾,但却又没有说出来,这独属于亚洲人类的相处模式之一,让美国人类有点摸不着头脑。】
【Hey,伙计,他居然不反抗,当然,或许他的玩笑在另外四个人类眼里确实有些奇怪,但这可能只能证明他是一个奇怪的亚洲人类。】
【按照他们的“保育员”提供的资料,他们已经认识了6年,很多哺乳动物只会对信任的人展示“小脾气”,比如海豚,它们会对熟悉的同伴表现出攻击性的玩耍行为。】
【这种研究在成年人类中也有所体现——】
“哇,我这个头发好好看。”
“志贤哥的拍照技术一点都没有退步呢。”
“让我来,该我了,我肯定也很好看。”
【虽然有微妙的言语异议,但是这一刻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甚至对先前嫌弃的族群成员表示了赞扬。】
【唔,真是奇怪的成年人类们。】
摄制组的人写单词的速度很快,但是赶不上成员们收拾东西的速度,等他将这一行字落笔,摄影师和几个人都已经进了庄园,只剩下头戴探照灯的他还待在外面。
这是他和阿尔弗雷德合作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把他一个人扔在野外。
他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给在农场里远程查看现场的摄制组成员打电话:“快来搬东西,留在外面是想要吸引小偷吗?”
由于习惯问题,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什么。
对面甚至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直到接收到这个人手机发过来的文字消息。
“……”没必要这么小心吧,难道还真的要把五个人当作大自然的动物一样观测?
首先这不是《国家动物观察图鉴》,其次这也不是《楚门的世界》。
在知道有拍摄的情况下,人一定会伪装的。
[Archie B.:乔,他们会伪装的。]
[J.Bratton:但是他们的伪装也会被镜头记录,人类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能够察觉观测,但面对观测的别样体现,事实上也是他们的一部分。]
[J.Bratton:和动物相比,拍摄人类,拍摄者的生命安全会有极大保障,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能够更加完整、全面地观测到他们。]
[Archie B.:[大笑]]
[Archie B.:但不可能客观。]
[J.Bratton:观测者从不存在客观。]
[J.Bratton:但是能够让五个人被完整地看到,特别是五个以情绪内敛为主要特质的亚洲人类,我认为这会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Archie B.:伟大的哲学家Joe。]
[J.Bratton:让纪录片的观看者从这种观测中照见自己,是我毕生为之努力的目标,从关系哲学的方式来思考我们这次的纪录片拍摄,当观测者发现被观测者,他们之间构成了“我-你”关系,全然地看到对方,全然地与对方相遇,又因为隔着屏幕,所以不得不承认其不可更改的主体性。]
[J.Bratton:他们的关系会以一种presence(临在)的状态存在。]
[Archie B.:如果有旁白出现,那就构不成你所说的这种关系。]
[J.Bratton:所以我有向我表哥建议,最后做两版,一版有解说,一版等待观看者自行解说,后者先被放出。]
[Archie B.:那会很无聊。]
[J.Bratton:但他们有粉丝基础。]
[J.Bratton:所以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很好的机会,我会好好和他们的“保育员”商量,希望能征得他们的同意。]
[Archie B.:按照你的说法,其实我有个更好的建议,你可以邀请人来观察他们的生活,这样人们会有你想要的不同看法。]
[J.Bratton:你这可真是个绝佳的主意,我马上去和我表哥说。]
[Archie B.: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J.Bratton:当然,而且这并不会增加太多的预算,像这种已经沟通好能登上电视台的拍摄,会有很多人不要酬劳都想参与进来的。]
[J.Bratton:我会让他们填写相关的心理测试,必须是性格有很大差异的一群人才能进入我们的拍摄。]
[J.Bratton:天哪,这样我可以观测到更多的人类。]
[Archie B.:导演还没有同意呢。]
[J.Bratton: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你也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相信我,我表哥会同意的,他的大部分摄制器材都是我出钱买的。]
第453章 一个不知名的奇怪综艺(3)
节目形式的改变完全影响不到Player。
——他们压根不知道这个节目究竟是个什么节目。
只有早上睡醒时看到的摄像机在提醒他们,他们现在正在拍摄节目。
方嘉瑞的头发染毁了,但是他自己看不到,他头发的前面是非常好看的薄荷冰绿色,只是到了脑后——
“哥后脑勺耳朵下面是黄色的,绒毛一样,好像是染料没有染上。”
方嘉瑞伸手摸了摸自己后脑勺,觉得文在佑的说法有点夸张:“也没有像绒毛那样吧,还是挺长的,你给我拍——”
他忽然想起自己没有手机。
昨天下车的时候他们把手机上交了。
“确实也没有特别短。”文在佑附和,紧接着开始炫耀自己:“我觉得我染得就比较好,志贤哥说我后面的头发都染到了。”
“你后面?”
方嘉瑞绕到了文在佑的后面。
确实是都染到了,但是一根毛分成了三种颜色,最根部是黑色的,中间部分是黄色的,最外侧部分是白色。
怎么说呢?有种层层叠叠的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