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魔幻现实。
这两个人自从三年前那件事发生便冷战至今，不然他弟也不会死命把他留下来做粘合剂。
——虽然他这个粘合剂一点作用没发挥就是了。
空气中有一点诡异的寂静，苏恒忽然鬼使神差：“妈，你知道这是阿瑞哪首歌吗？还挺好听的，我回去翻翻是哪张专辑，放车里。”
“红黑那张，好像叫恶棍的爱情。”
“恶棍的爱情？他还唱爱情？”
方嘉瑞：……
他面无表情地立在那，耳根因为有些羞耻而变红。
能不在他面前讨这个吗？
“这首歌倒不是爱情，里面有首讲早恋的，让我想起了你和你那个小女朋友。”
这下神情僵硬的换了一个人。
方嘉瑞反倒惊奇了。
苏恒居然早恋，他完全不知道啊，家里居然还藏着这么大一个瓜吗？
他正想问一波，苏恒已经恢复平常的神情，开始转移话题：“妈，逛了这么久你不饿吗？我们先吃午饭吧，我看一楼有家泰餐不错。”
十分钟后，方嘉瑞开始后悔，他应该在苏恒提议来泰餐店的时候提出反对。
四周都是点单的声音。
“嗯，要这个咖喱黄金蟹吧，再要一个……”
“肯定要点咖喱啊，特色……”
在最开始听到这个音节条件反射转过头去后，方嘉瑞试图修正这一年多在韩国养成的习惯。
其实他在中国完全可以不戴口罩，反正也没什么人认识他，就像在日本那段时间一样，可以自由地呼吸新鲜空气。
方嘉瑞把口罩摘了放在一边。
“很奇怪，咖喱哥居然缺席了电台录制，公司说他有私人事件所以请假，这是回归期欸。”
方嘉瑞坐在位置上，食指勾着口罩的线，方秀容越过他，目光落在后面几个交谈的女生身上，然后又收了回来：“要不换一家？这家没包厢。”
“但是这家好吃。”苏恒立刻反对：“干嘛要坐包厢，里面闷得很。”
“你弟现在是个公众人物。”
“公众人物咋了？公众人物就不能和家人在外面吃饭了？又不是违法乱纪的事情。”
“是怕有人认出我然后引发社会问题。”方嘉瑞最终还是没戴上口罩：“不过我在国内没什么知名度，倒不怕什么。”
“那确实。”苏恒对方嘉瑞那个团的印象还停留在公司职员口中的“糊糊”状态上。
他不了解粉圈和内娱，完全不知道如果粉丝暴动，这个商场可能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不清楚如今的Player，特别是这两天几乎时时刻刻挂在韩区热趋前三的Player人气成员，要是忽然不戴口罩地出现在首尔某家商场，会出现怎样的围观。
当然，方嘉瑞也不知道。
或者说，他也不清楚现如今Player的知名度。
《驯化》这首歌从发歌第三小时登上实时榜第一后，除了其中一个小时被《Control》压到第二外，其余时刻都在第一位置；由《驯化》引发的热趋直到现在还挂着，不仅仅是韩区的论坛和社交媒体，哪怕是线下各个场合，都有路人在讨论《驯化》资本异化的概念。
这是一场国民级的思潮讨论，不仅仅在韩区发酵，同时还辐射整个东亚。
由此带来的连锁反应便是，无论是在韩还是在中或日，都有人为方嘉瑞的缺席而疑惑，而三个国家里，讨论度最高的是韩，再其次便是他的母国。
“咖喱哥不会身体出问题了吧，他们舞蹈强度那么大，他每次舞台表演又是最敬业的那个，我都担心他身体受不住。”
“好像韩国那边有狗仔去医院蹲了，没蹲到咖喱哥，倒是蹲到了一个三线女演员。”
“有人说今天早上看见咖喱哥出现在机场，我去，他不会回国了吧。”
“哪个机场，仁川还是硕放？”
“仁川啊，早上六点。”
“会不会是有国外的通告，又或者是英国那边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去处理？不对啊，咖喱哥出现在机场肯定会轰动的，特别是Player这次回归爆了两首。”
方嘉瑞又把口罩戴上了。
苏恒回过味来了，他有些讪讪：“妈，咱换家店吧，找家有包厢的。”
“算了，点都点了，我也想吃泰餐。”声音被捂在口罩里，闷闷的。
方嘉瑞不觉得自己在国内知名度有多高，FV都没有花钱在国内做过宣传。
现在遇到Nobody应该只是巧合，几个人的话也没什么，如果不是当初机场跟到廊桥上的几个粉丝，他现在或许都不会犹豫。
其实正常的粉丝都挺可爱，总不可能人人都是私生。
想到这里，他又把口罩摘下来。
苏恒压低声音：“弟，后面是你的粉丝？”
方嘉瑞：“我们团的。”
苏恒声音更低：“你艺名叫咖喱？”
方嘉瑞：……
“不是，只是韩语名字音译的话，和咖喱读音很像。”
“哦，好的，咖喱哥。”
方嘉瑞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方秀容莞尔。
索性虽然后桌的后桌坐着Nobody，但她们非常认真地讨论着Player的新专和这家店的美食，并没有发现他就坐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倒是店员发现了他，先是举起手机偷拍，被他发现后又大大方方过来，小声跟他说：“今天下午商场一楼有kpop的随机舞蹈活动哦。”
果然，普通的粉丝都还是可爱的，私生不算。
然后她也没准备等他回复，回了前台后和另外几个店员咬耳朵，对着他这个方向指指点点。
苏恒觉得奇怪：“刚刚那店员和你说什么？你还点头？”
“……她说有kpop的随机舞蹈。”
“随机舞蹈？那是什么？表演吗？”苏恒疑惑：“她这是让你去表演？”
“不是。”方嘉瑞叹了口气：“大概就是随机播放一些曲目，然后会跳的人就上去跳。”顿了下，补充：“是个很热闹的活动。”
这时苏恒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然指着窗外：“是不是那个舞台？这不是已经开始了？哇，人好多。”
外间舞台上站着很多人，男的女的都有，周围也围了很多人，往上望去，商场的二楼、三楼都有人听到动静，从栏杆往下望。
餐厅的隔音玻璃效果很好，听不太清楚外面放的音乐是什么，但是方嘉瑞看得懂舞蹈动作，她们正在跳GDE的《rainbow》。
黑压压一大片人站在舞台上，一起舞动的时候气势很炸。
苏恒站起来：“走，咱们去看看呗。”
方嘉瑞还望着外面，被他一拽，不得不站起身。
186的身高在这个店里着实显眼，前后几桌的人都抬头看了眼，又都埋头低下去。
苏恒：“妈一起去吗？”
方秀容对这些不感兴趣，如果不是方嘉瑞职业与此相关，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接触这些。
“你们去吧。”
两个人从店门口走出去，周围的食客感觉桌面暗了一下，很快又亮起来。
几个女生抬头看了一眼，中断了先前的讨论。
“刚刚好像有两个帅哥过去了。”
“帅哥？哪？哪有帅哥？”
“都过去了。”其中一人指着那边黑卫衣的背影。
“我靠，看背影就是帅哥啊，你看到正脸了吗？背影帅不等于正脸帅啊。”
“瞥了一眼，有点像我idol，他们走得太快了。”
“你哪个idol，本命吗？要不然你去要微信，莞莞类卿——”
这话还没说完，女生对面的女生忽然站了起来，脑海中不断闪回刚刚的惊鸿一瞥，“啪”地一声把手机拍在桌子上，转身就跑了出去。她目光在整个商场里寻找，最终在随舞围观人群的边缘发现了刚刚走过去的黑卫衣。
再看一眼，我去，真的是。
女生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她下意识摸手机，然而摸遍身上的兜，都没找到自己的手机。
这时候她的朋友气喘吁吁地追出来给她送手机：“你就算尿急也别忘——”
话未说完，她就被她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的朋友抓住了肩膀，疯狂摇晃了起来。
朋友被她摇得头晕，等停下来后还觉得惊悚。
这个人明显是疯了，先不说她摇她，她摇晃完之后还一直在笑，就像是中了五百万一样，嘴角疯狂上扬。
肩膀上传来重击，最先跑出来的女生一边狂笑一边锤她：“我靠方嘉瑞，特么是真的方嘉瑞。”
方嘉瑞，谁啊——
脑子逐渐反应过来，这特么是咖喱哥的本名啊。
很轻易在人群里找到了高个的黑卫衣，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要跳出来：“我去，他就这么直接出来了，连口罩都不带吗？这一大片的人不说是粉丝起码也都是路好啊，对自己人气一点b数都没！”
“没事，我们素质肯定比韩国人高。”
最先跑出来的女生拿着手机，打开录像，对准鹤立鸡群般突出的方嘉瑞。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女生从来没有当过站姐，但是这一刻似乎也能体会到站姐的心情。
我一定要记录下我idol的盛世美颜！
她努力让自己的手不抖，甚至借助旁边的朋友，竭力平复自己的激动。
镜头里的人实在很显眼，长手长脚，俊眉修目，微低头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然而就在她镜头对准人后两秒，他就偏过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
时间仿佛静止，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镜头里的人盯着她这个方向看了两秒，微微抬手，轻轻挥了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