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一面摇头,一面自顾自地轻笑了笑,笑得眼角都渗出了泪。
原来如此。
皇帝那时逼迫他至此,是做给李照看的。
李照是个合格的储君,想必一定充分领会了皇帝的意思,不敢也不会再对他多加关注了。
否则,来喜既是李照的人,他早该在他数次去司苑局时便与他接触,怎会等到今日才来?
李照深知他心中恨着秦少英,那日他在东宫如何追着秦少英砍杀,李照都看在眼里,他对他的性情也了解不少,知道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秦少英,他在宫中一步步向上爬,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向秦少英复仇。
他知道他为何恨秦少英吗?秦少英会如何解释?卿云不知道,他只知是李照猜到了他正在动心思,这才冒险让来喜传话,让他不要在皇帝面前搬弄秦氏父子的是非,恐招来祸患。
李照啊李照……
卿云轻轻地笑着,眼中不断渗出泪滴,你只知你父皇宠爱我,恐怕你心中还会误以为你父皇是通过我来敲打你,赐这院子也是因你之故,将我豢养一段时日后还会将我还给你,却不知我早已在前夜便上了你父皇的榻,你又何苦还来为我筹谋打算……真是多此一举……
卿云原一向都恨着李照的,恨他在东宫那般对他,恨他将他逼上了他的榻,更恨他保不住长龄,为长龄报仇……他如今也恨李照,恨他没有本事将他接回东宫,偏还要来藕断丝连……他是想告诉他,他还想着他,还念着他吗?
卿云抬手,面无表情地用掌心将面上泪水拭干。
与他而言,如今最重要的便只有一件事。
攀附龙恩,以泄私愤。
*
卿云端着茶进入两仪殿,宫人们如今看到卿云,都是不假思索地低头回避,只差磕头行礼了。
皇帝宠爱内侍,听上去简直骇人听闻。
因皇帝一向对内侍都是淡淡的,内侍省里有品级的内宦也都不敢说宠爱,只是各司其职罢了,也都是老老实实、战战兢兢地当差,哪像卿云,捧了盏茶,也不通报,就那么直直地闯了进来。
皇帝正在批折子,卿云将茶奉上,皇帝余光瞥过去,见他眼睛一圈还残余了艳红颜色,便淡淡道:“朕不是让你歇着吗?”
“皇上这么快便嫌我碍眼了?”
皇帝扫了一眼殿中宫人,道:“都下去。”
宫人们立即鱼贯而出,看来以后这位云公公入殿,他们就全该回避了。
皇帝搁了朱笔,向后靠了靠,“你这是特意来扰朕的?就因为朕同你开了个玩笑,便不让朕批折子了?”
卿云垂着手仍站在后头,“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呢。”
皇帝道:“过来。”
卿云立在原地,迟疑片刻后慢慢走了过去,皇帝一伸手,直接将人抱在了怀里,卿云自己都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向皇帝。
皇帝神色平常,道:“龙椅舒服吗?”
卿云面色微红,“没坐着龙椅,坐在龙腿上呢。”
皇帝笑了笑,“那龙腿如何?”
“不如何……”卿云垂下脸,“很硬,不舒服。”
皇帝一面笑一面揉了卿云的耳朵,“你这到底都哪学来的妖妃做派,头一回,朕便不同你计较了,下回朕处理政事时,你再来扰朕,看朕怎么罚你。”
卿云瞥了一眼皇帝展开的折子,是下头拟好的圣旨,大致内容是封赏秦氏父子,赐爵位,封将军,要皇帝朱批御改。
皇帝注意到了卿云的眼神,道:“看得懂吗?”
卿云道:“在东宫也学了识文断字的。”
皇帝道:“不错。”
“皇上要给秦大将军封地,赐爵位,还要封小将军……”
卿云道:“果真是极尽宠爱,怪不得朝野内外都说秦大将军是皇上最倚仗的重臣,想必日后秦小将军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功绩一定远胜——”
后头的话被掐住,下巴被虎口捏住猛地转了过去,卿云直对上了皇帝的眼睛,皇帝的眼睛在透过窗户的日光照耀下竟隐隐泛着琥珀色,令人捉摸不透,“你仗着朕对你有几分宠爱,就起了这搬弄是非,挑拨君臣的心思?秦家父子何时得罪过你?”
皇帝淡淡一笑,“卿云。”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直接叫他的名字,皇帝提起朱笔,冰冷的笔尖在卿云眉峰轻轻一点,卿云浑身一颤,皇帝却是移开了笔。
手上微微用力,卿云被迫完全抬起了脸,只觉脖间传来一阵凉意。
皇帝用朱笔滑过了他的脖颈。
“你想要什么,可以向朕献媚讨好,索取乞求,但朕不喜欢你这般玩弄心思。”
卿云头仰着,只看到宫殿华丽的穹顶映在他的眼中,身上轻轻颤抖着。
脖间冰凉湿滑,皇帝放开手,手掌用力地在他脖间一拧,卿云“唔”了一声垂下脸,不假思索地抬起双手抓住自己的脖子,心中涌上一阵战栗。
只见皇帝已放下朱笔,拿着帕子正在慢条斯理地擦拭掌心方才从卿云脖间拧出的朱笔痕迹,淡淡道:“没有下次。”
卿云看了皇帝的侧脸,慢慢垂下脸,平复了心情,懒懒回道:“是。”
第96章
一连三日,皇帝都未召见卿云,卿云安之若素,他说了那样的话,皇帝若还毫无反应,那才说明皇帝真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皇帝正是因为听进去了,才觉得不快。
果然,到了第四日,皇帝夜里便召了卿云。
卿云也没拿乔,神色如常地过去,沐浴梳洗后穿着寝衣,直接往龙床上一躺。
皇帝还拿着卷书半靠在里头,见状扭头看向卿云。
卿云睁着眼,双手交叠地放在腹前,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
皇帝道:“嗯?”
卿云眼珠转动,却不说话。
皇帝拿手中书卷轻拍了下他的脸,“说话。”
卿云淡淡道:“皇上要宠幸就快些宠幸吧。”
皇帝道:“怎么,你还有要事处理?”
卿云冷笑一声,“不敢,要封赏是图谋江山,说两句话便是离间君臣,我还说什么做什么,只躺着让皇上宠幸完了便是。”
皇帝微微一笑,“你是觉着朕消了气,便可以颠倒黑白了?”
卿云又是一声冷笑,“好啊,罪名又多了一条,”他一面说一面坐起身,下榻趿了祥云睡鞋,“我只有一颗脑袋,担不起那么多罪名,我走了,你找别人伺候吧。”
卿云起身便走,皇帝在他后头懒懒道:“走去哪儿?又要回东宫了?”
卿云回头,一头乌发跟着甩过,“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准我再提东宫,为何你还要再提?!”
皇帝手压着书卷轻轻一笑,“朕不是州官,是皇帝。”
卿云抬起脚,脱了脚上的睡鞋便砸了过去。
皇帝一闪,睡鞋落在床上,皇帝脸上终于真正笑了起来,“朕从前倒真没发觉,你竟有这么大的气性。”
皇帝一面说一面放下书卷,三两步过去,便将单只脚踩在鞋面上的卿云给抱了起来,“这摔摔打打的毛病到底是从哪来的?”
卿云手搂着皇帝脖子,轻描淡写道:“从皇上你不让提的那个地方来的。”
皇帝胸膛起伏,是在笑,“朕看你是真想造反。”
卿云挑衅地看过去,“龙体都咬伤过了,也算造反了。”
皇帝道:“还说呢,等闲人倒是不敢看朕的脸,偏秦家那小子促狭,问朕到底是哪位爱妃如此野蛮,将朕的嘴都咬破了。”
卿云心下一紧,淡淡道:“皇上你是怎么回的?”
皇帝淡笑道:“朕能怎么说?朕只能说是惊雷咬的。”
卿云抬手要打,皇帝早有防备,他一抬手,便吻了上去,叫卿云的手落在了他的肩上,卿云手掌抓住他的肩膀,微微仰头,竟是主动迎合了皇帝的这个吻,舌尖轻轻舔过皇帝唇上已经愈合的伤口。
皇帝忽的睁开眼,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片刻之后,卿云放在皇帝肩上的手掌缓缓移动,一直摸到皇帝的脖子、下颚、面颊,他双手抚着皇帝的脸,仰头一下一下地啄吻着皇帝的嘴唇,一双杏眼水波横流地看着皇帝。
皇帝毫不迟疑地转身将人扔到了床上。
乌发如绸缎般洒向明黄色的龙床,卿云撑起双臂,微微后退,皇帝上床抬手便拉了床幔,他总是这般,和卿云同床时,便喜欢将卿云困在这小小幽暗的世界里。
卿云抬起手,双眼看着皇帝,手指拉开系带,素色寝衣微微散开,纤白手掌伸入寝衣之下,一点一点将寝衣撩下肩膀。
皇帝眼眸深深地看着卿云。
他便是卖弄风情,也做得那般青涩,像是初尝情事的少年不得其意的模仿。
卿云心下正通通乱跳,这是他第一回 勾引皇帝,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吃这一套,见皇帝只冷淡地瞧着他,同那日在两仪殿内瞧的神情似无甚区别,心下一横,便将手掌又放到了父子俩都极爱把玩之处。
他自己轻轻一碰,便忍不住“唔”了一声,身上也抖了一下,肩下寝衣也随之下滑,漏出他如玉般的小臂。
卿云忍着耻意,照着平素他们爱抚的模样,轻轻揉捏着,唇畔微张,呵气如兰,在不知不觉当中甚至已轻轻岔开了腿。
皇帝一动不动地盯着,像是想看看他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卿云心下知道皇帝在看,身上禁不住绷紧了,眼里也不自觉地渗出水光。
胸膛连带着腰间微微上下起伏,他眼眸半开半闭,眉峰红痣暗藏,似由那一点起染红了他的脸色。
皇帝终于动了,半跪着过去,单手扼住卿云的后颈,张口便同卿云唇舌交缠,卿云鼻间微哼,将放在自己身上的手移到了皇帝肩头,纤细单薄的手伸入皇帝后颈寝衣之内,指尖慢慢地在皇帝后颈画着圈。
皇帝也不着急,尽情地吻着卿云,直到两人之间口舌濡湿之后,这才低头去吻。
卿云抱住皇帝的脖子,抬起双腿夹住皇帝的腰轻轻蹭着。
皇帝笑了笑,重重吮了一口,在卿云骤然尖锐的哼鸣声中抬脸道:“今日是怎么了,先前不还怕得跟什么一样吗?”
卿云抱着皇帝的脖子,已是满脸春意,“皇上,这几日,有没有想我?”
皇帝盯着他含水般的眼,道:“没有。”
卿云轻笑了笑,他人微微往下滑,浅浅坐到了皇帝怀中,又立即抬腰起身。
如此反复两次后,皇帝便抓了他的腰猛地向自己贴了过去。
卿云惊叫一声,身上的寝衣片刻之间便被扯了扔到床外,一瞬之后,明黄衣物也被扔了出去。
床幔之内惊叫连连,很快便又化为爱欲之声。
卿云被皇帝持着腰重重顶着,先前的主动勾引早已烟消云散,双腿挂在皇帝臂弯,双手抱着皇帝脖子,一头乌发半湿地在他纤细弯曲的薄背后颤动,他歪着脸不断与皇帝口舌相戏,面上不知是汗是泪地淌了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