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抬手扑了上去,皇帝怕他摔出去,单手揽住,一口便又被卿云咬到肩上,皇帝立即捏了他的后颈移开,神色中居然带着几分愉悦,眼中光芒闪烁,比在床下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君主看着要生动了几分,“朕今夜原本想让你歇歇,未料你竟如此精力旺盛……”
皇帝一面说一面将卿云翻了过去。
昨夜皇帝已对卿云的身躯了如指掌,身为内宦,却天生媚骨,真不知老天爷是善待还是捉弄他。
皇帝毫无顾忌地便占有了这个小内侍,他已是他的人了。
果然,卿云很快便不再挣扎反抗,只一声声地哭吟,他的嗓子很特别,平素便哑着,像是叫得多了,在床上,更是听着声声情动。
皇帝不自觉地俯身在那光洁如雪的背印上一个个吻,卿云分明已像是要到了极限,却因这吻又不住地扭动颤抖,哭叫不已。
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很难受,难受到不得不摆臀迎上,他根本不懂,或者说是他自己不想懂,只能自欺欺人说他不喜欢。
皇帝的手臂穿过胸前,将他牢牢地束住,他整个人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下,一直到他快要晕厥过去,仍旧无法摆脱。
皇帝下了身,微微后退,欣赏着单薄的内侍瘫倒在床上,浑身绯红湿透动弹不得的模样。
嘴那么硬,在床上却是没什么骨气。
卿云脸埋在乌发中,身上还在抖,无意识地落着泪,只觉湿透的睫毛被轻刮了刮,他睁开眼,皇帝的面孔就在眼前,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片刻之后,卿云便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
皇帝带他进了殿后的浴池,恍惚之间,令他觉着抱着他的其实真是李照。
“殿下……”
皇帝垂下脸,看着靠在自己臂弯里半晕的小内侍,抬手捏住了他的鼻子,小内侍果然很快便喘不上气地摇头,他放开手指,低声道:“再叫错,朕可要打了。”
然而小内侍已然昏睡过去,皇帝摇了摇头,又见他眉目楚楚,闭着眼的模样仿若他一生都未曾受过任何苦楚,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皇帝心中已知他是如何在宫中艰难长大,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异样,低头便又亲了亲卿云眉峰那颗红痣。
*
卿云醒时,皇帝又是已去上朝,他坐起,宫人们便上前服侍,卿云如今也已经不管了,便由着宫人替他穿衣束发。
宫人恭敬道:“皇上说,让您用了早膳,待在这儿休息。”
卿云道:“为什么?”
宫人道:“这……奴才也不知道。”
卿云垂了下脸,对那宫人道:“我也是奴才,不必对我自称奴才。”
宫人忙道:“奴才不敢,云公公您切莫多虑。”
卿云见他如此战战兢兢,便也不为难他,“你下去吧。”自用了早膳后,也不想待在里间,在外头软榻上躺着歇,心中生出了几分悔意,昨天不该和皇帝在床上犟那些话的,只他已无法伪装,因想要获得皇帝更多的宠爱,他在皇帝面前,便必须“真”到底。
卿云靠在榻上补眠,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宫人唤他,他睁开眼,宫人便道:“皇上让您去两仪殿当差。”
卿云道:“一定要去吗?”
他的反问险些没让宫人跪下,那宫人脸上就差哭出来了,“云公公,您别为难奴才……”
“我不是为难你,我只是问问。”
接连两日在皇帝榻上承恩,卿云身子吃不住,累得很,不知皇帝是不是又要在两仪殿搞什么花样,卿云想起被他砸碎的砚台。
外头备了软轿,卿云乘轿很快便到了两仪殿,皇帝上朝还没回来,卿云进去,丁开泰先迎了上来。
“来了,用过早膳了吧?”
卿云点头。
丁开泰引着他到殿后小厅,“你呢,先在这儿坐着,皇上马上便到。”
卿云不知道皇帝又要搞哪一出,想起昨夜,身上又是一阵酥麻,心里已先怕了,只强自镇定撑着。
不知过了多久,丁开泰入内,“皇上要回来了,你快起来。”
卿云不明所以地起身,丁开泰示意他同他一块儿站到后头。
片刻之后,前头传话太监便扯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卿云和丁开泰在里头垂首静立,他倒要看看皇帝要做什么。
“这次阿含从战场上回来,可是立了功,比你们强了。”
皇帝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是儿臣无能。”
“朕可不是那个意思。”
宫人掀起珠帘,三人进入内厅,皇帝道:“都坐下,陪朕说说话,维摩,”皇帝随手一指,指了卿云身前的位子,“你坐那儿。”
第94章
卿云立在李照身后,低着头,双眼看着靴尖。
他自然从未将李照当成过自己的什么人,在东宫陪伴李照也不过是当成一桩差事罢了。
如今,他也不过是换了份差事。
然而当李照真的坐下之后,卿云心下还是不禁重颤了一下,他想看皇帝,却又不敢,生怕叫谁发现了什么端倪。
皇帝道:“你们说说,该如何封赏秦氏父子?”
李崇道:“想必父皇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朕的打算归朕的打算,你们心里也该有成算。”
皇帝人向后一仰,丁开泰胳膊碰了下卿云,立即上前添茶,卿云迟疑片刻,上前给李照添茶。
李照看也不看身边给他添茶的人,他是太子,原就该这么对奴才,淡淡道:“以秦少英的功绩,也该封个将军了。”
三人讨论着如何给秦氏父子封赏,卿云心下一开始的紧张便逐渐转向了冰冷的愤怒。
秦氏父子节节高升,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杀秦少英?
卿云现下对昨夜发生之事已经毫不后悔,甚至觉着还不够,他难道是在享福吗?他是为了向上爬,多难的差事都该认真做才是。
卿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丁开泰碰他,令他去添茶都浑然未觉,还是皇帝轻咳了一声,眼神扫来,卿云才如梦初醒,连忙替李照添茶,然而却是忙中出错,不小心将茶水洒了出来。
茶水是烫的,电光火石之间,李照不假思索地抓了卿云的手,替他挡了那一下,便立即又松了手。
四目相对,卿云眼中惊愕,李照却是眸色沉沉,毫无波动。
卿云心下慌乱,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便低声道:“殿下恕罪。”
“无妨。”
李照用帕子擦了手。
皇帝捏着杯子正看向二人方向。
李照目不斜视,卿云也向后退了下去。
皇帝淡淡道:“笨手笨脚的,下去吧。”
“是。”
卿云立即退了出去,他怕再留下,他便会忍不住漏出破绽了。
虽然他昨夜在挑衅皇帝时,说要告诉太子如何如何,可他心里却不想李照真的知晓此事。
先侍奉了儿子,再侍奉老子,这种事,便是无论说给谁听,都是极其骇人听闻的,万一父子二人起了什么冲突,皇帝一狠心舍了他,那便完了。
卿云手背摸了下脸,他的脸上很烫,一气退到内殿,宫人侍从们也不敢拦他。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后,皇帝入殿,见卿云趴在榻上,便上前道:“昨日不是你自己吵着要见太子吗?”
卿云猛地抬起脸,眼圈已经红了。
皇帝见他双目中满是羞愤之色,淡淡道:“朕说过,你想要的,朕都会满足你。”
卿云眼中更红,抿着唇只不说话。
皇帝本只想逗逗这小内侍,也顺便给他立立规矩,未料卿云反应竟如此之大。
这小内侍到他身边没多久便不安分,百般出挑讨好,哪有半分对东宫的眷恋之情?分明便是攀龙附凤,爱慕权势。
他引诱了他,自然他也成全了他,他却一副被他强迫的受辱模样,又是为何?
皇帝道:“你现下摆出这副脸色是给谁看呢?”
卿云听皇帝语气微冷,也不由冷笑,眼中溢出点点水光,“自然是谁能看着便是给谁看。”
皇帝淡淡一笑,“哦,你的意思是还想叫维摩来瞧瞧了?”
卿云眼睛更红,转过脸,不看皇帝,一滴泪从眼角渗出,用手腕抹去了,“我知道你心里只将我当作玩物罢了,只要给够赏赐,便可以随意处置,反正你也得到过了,既然如此,为何不将我送回东宫呢?”
皇帝俯视了他,道:“朕心里想什么,岂是你说了算的?”
卿云背上一颤,将脸埋在双臂之间,肩膀一耸一耸,是在哭了。
皇帝早便知道他眼泪多,头一回见这张脸,不便是满眼泪水?
殿内回荡着卿云沙哑的哽咽声,皇帝负手听了片刻,撩袍坐下,“朕不知道你在那儿哭什么,昨夜,朕已说了是玩笑话,你还非要不依不饶,难道是朕听错了?”
卿云从手臂里抬起脸,果然眼睛里都是泪了,“你能玩笑,我便也不能玩笑两句了吗?!”
皇帝见他竟认真计较起来,不由也笑了,“原来你是在同朕开玩笑啊?”
卿云愤愤地又趴了回去。
皇帝见他单薄的一个身子,床上哭,床下也哭,身体里到底有多少水可流?想想自己堂堂九五之尊,何必同个内侍斤斤计较地拌嘴,便拍了拍他的背,“好了,朕也不过是让你奉茶罢了。”
“朕原以为上回秋狝之后,维摩便彻底断了对你的心思,”皇帝语气转淡,“看今日,他心里倒还是有你的。”
卿云身上又是一颤。
今日李照替他挡茶时忽地让他想起那年恩科,在官舍时,他的手被汤羹烫伤那一回。
便是在那一回,他和长龄的秘密叫秦少英给察觉了。
他方才那些紧张里除了害怕叫李照知道共侍父子的羞耻,大约还有对当年事的遗憾……可惜长龄不是李照,李照便是让皇帝察觉余情未了,皇帝也不会对自己的太子如何,也不值当如何,他如今在皇帝心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知晓危机已过,卿云略微平静下来,脸埋在胳膊里粗声粗气道:“想让太子打消那些心思还不简单?皇上只需告诉太子,我对他无半分情意,从前不过是因权势富贵才不得不对他虚与委蛇。”
皇帝手来回在卿云背上抚着,半晌,低下头在卿云耳边道:“你当朕的儿子,真有那么蠢?”
卿云一下抬起了脸,撞进了皇帝那双与李照极其相似的丹凤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