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摸摸他额头,确认他没生病才安心。
暮安从控制不住的心动中暂且抽离,转头开始忙正事。
申报书确实还有可以完善的地方,暮安和阿秋两人一下午改出来好几版,又拿去给老师看,老师提了几点建议后,两人只能苦着脸继续改。
祸不单行,夏轶那边调研结果也出了点问题,几人凑到一起讨论了大半天,晚上整个团队都在加班,暮安终于把最后一版申报书改出来,又赶紧忙着思考自己最终要参加展出的画。
有动作快的已经开始画了,他还处在构思阶段。
实在不行拿以前的作品充数也可以,但暮安还是想借机逼自己完成新作,压力自然很大。
可灵感这东西不是说来就能有,暮安在空白画布前坐着发呆,大脑空空,只是用手指在上面来回描摹,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夏轶他们来叫他回去休息的时候,暮安看了眼时间,都十一点多了,自己居然坐了快两个小时,一点成果没有。
他有点愤懑不平,暗暗把自己今天的低效率都怪罪到了某人身上,砰砰收拾好东西,跟着几个同学下楼。
墨时衍给他打过电话,发过消息,他后来静音了,又太沉浸在自己世界,根本没注意,自然也忘了墨时衍说要来接他下班的事。
还是有些愧疚的,暮安决定少怪他一点点。
拿着手机给那边发消息,【我刚刚才忙完,太晚了你别过来了,我现在准备和同学一起回公寓了】
消息才发出去,对面很快回复,【路上小心】
末班地铁已经没了,几人打了车回去。
暮安一上车就累的闭上眼睛睡了,车在公寓楼下停稳,阿秋把他叫醒,他迷迷糊糊跟着下来,提步要往楼道内走,察觉到什么似的,抬眸一看,却见不远处停着辆异常熟悉的黑车。
困意瞬间消散,暮安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阿秋转过头催促:“怎么了,An,不上楼吗?你刚才困得睡了一路。”
“你们先上去,”暮安随口道,“我想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夏轶看了眼黑漆漆的四周:“明天买不行吗?非得现在?”
“嗯,很着急,”暮安说道,“不用担心,我很快回来。”
看着几人上了电梯后,暮安转身跑进黑夜里,像被无形的线条牵引着,他直接跑到副驾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上暖气开得热烘烘,墨时衍见他身上还老老实实套着自己的衣服,纤瘦身躯在里面空荡荡打晃,对他的乖顺像是挺满意。
暮安气喘吁吁,眼睛在黑暗中莹亮如星:“你怎么过来了?”
事实上墨时衍已经对他回国后的所有事了如指掌,没回应,只是看着他略显疲累的小脸,问道:“累不累?”
暮安:“还好。”
墨时衍伸手过来碰了碰他脸颊,动作亲昵又自然:“别太辛苦。”
暮安下意识在他手心里蹭了下,说道:“可是还有很多工作没完成,有点难推进。”
墨时衍:“场馆的事?”
暮安有点丧气:“不止,今天我又写了大半天的申报书,还有我的画,可能确实太忙了,一直找不到灵感,其实看到别人进度都那么快,我有点着急,但是好像着急也没有用,老师说我之前画的那副荒原黄昏还不错,短时间内想自我超越有点点难……”
脸颊上的掌心宽厚温热,能将他大半张脸都包进手心里,用很轻的力道在慢慢摩挲,有种安抚意味。
暮安没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倾诉了这么多,倒苦水的话不知道别人愿不愿意听,便住了嘴,安静看着墨时衍。
车内没开灯,皎洁月光从窗外倾洒进来。
周围很静,车厢内只有两人轻轻缠绕的呼吸声,温馨中透着股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
墨时衍问道:“明晚有空么?”
暮安有点困倦:“还不确定,可能也要加班,怎么了吗?”
墨时衍:“有个应酬,陪我参加下。”
“我?”暮安不解,指指自己,“我去干嘛呢,我又不认识那些人。”
他和墨时衍的工作圈子几乎没任何交集,墨时衍也从不会勉强他出席什么无聊的活动酒局,更何况他现在又不能还像小时候那样去了只管吃吃喝喝,露了面的话肯定要说些场面话寒暄,他不擅长。
“夏氏的夏总,你见过,”墨时衍道,“还有几个夏氏高层和别的合作方。”
暮安愣怔了下,还是硬邦邦道:“我不去。”
墨时衍像是看穿他的那点小心思,收紧手指在他脸上捏了把:“别任性。”
暮安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阵邪火,把捏着他脸蛋的手拍开,目视前方:“我就是不想去,我又不认识什么夏总,他也不认识我,他应该只认识你吧,我去了能干嘛。”
墨时衍听出他话里话外酸溜溜的意思,不仅不生气,反倒心情很好似的,靠近了些,声音很轻柔的戳中他心思:“夏瑜已经结婚了,我说过墨氏和夏氏只是单纯合作关系。”
暮安顿了顿,不吭声。
墨时衍继续哄他:“你不喜欢的话,以后不跟他们合作了。”
暮安撇撇嘴:“你不怕耽误正事吗?”
“怕耽误你的正事,”墨时衍问道,“不想要场馆了?”
暮安板着脸,一时没反应过来。
墨时衍捏着他下巴转过来面对自己:“会展中心在夏氏名下,有什么问题见了面一起聊聊。”
暮安茫然的眨了眨眼,恍然明白过来,墨时衍说得应酬原来是为了帮他办事,心脏仿佛一下子被股巨大暖流包裹住。
“以后遇到任何事都要说,”墨时衍低声道,“哥都会管。”
暮安鼻尖发酸,问出个傻乎乎的问题:“真的?”
墨时衍:“真的。”
暮安:“就算是还没在一起,也管吗?”
墨时衍笑了笑:“就算还没在一起,就算不接受我的爱,就算不是情侣关系,就算,以后你还是想离开。”
他深深望进Omega眼底:“无论发生什么,你的所有事情,哥哥都会管一辈子。”
暮安心底又默默责怪起墨时衍,为什么总是想把自己搞哭,他这两天流的泪水已经够多了,现在眼睛又忍不住想尿尿。
墨时衍看出他眼底正在迅速积聚起晶莹水雾,手指很轻柔的抚摸他眼尾,呼吸声越靠越近,眼看着薄唇就要贴上来。
暮安能清晰闻到面前人身上令自己沉迷的气息,心跳快的像是能炸开,他本来就困得脑袋不怎么转,这会儿觉得像是快晕厥过去了,猛然往后缩了缩。
墨时衍停在原地看他,暮安手忙脚乱去拉车门。
“很晚了,你,你回家小心点……我也得赶紧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
他扒拉了好半天把手没能拉的开,身侧伸出只手,体贴的帮他把车门打开。
热烫的呼吸贴着他耳畔提醒:“明晚空出来。”
凌乱后脑勺随便点了点,推开车门跑了出去。
目送慌里慌张的背影进了楼道,停在楼下的车才缓缓驶离。
*
暮安晚上睡得不怎么安稳,裹在被窝滚来滚去,时不时笑几下,被同学见了肯定以为他是累傻了。
早上起来后精气神居然还不错,来到工位后,先把申报书最终版给老师看了看,老师拿着便去找了趟中心管理层。
暮安没说自己能把场馆搞定的事,他还抱有一丝希望,万一老师那边能提前谈下来,晚上的应酬也就不需要了。
老师一去大半天,快到中午还没回来。
暮安等的有点焦心,谁知副经理忽然来办公区找他,又叫他跟自己去办公室一趟。
关了门后,副经理脸上挂着笑:“小暮啊,我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其实我还是很看好你们团队的,只不过你们都是些年轻的学生,还没什么处世经验,有时候做事情不能那么死板……”
话没说完,便见面前漂亮嫩生的Omega眼带羞怯,说道:“经理,我们跟您比起来肯定还是经验太少,很多事情还需要您多多在中间指点呢。”
副经理大喜过望,直接过来想搂Omega纤细的韧腰:“这么说,你是已经想通了?”
暮安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柔柔的笑着:“是呀,我想通了,我们做再多努力,也不如您一句话管用呢。”
副经理被哄着捧着,以为暮安已经彻底被自己的手段折服,看来这段时间在各种层面卡着他们团队推进任务是有成效的。
“你早这么懂事不就行了?这段时间看你们整天加班到那么晚,肯定累着了吧?”副经理对暮安的躲避只当是欲擒故纵,贪婪笑道,“上次带你们一群小孩去喝酒,结果你还提前走了,最后搞得大家都没怎么玩尽兴。”
暮安语气愧疚:“上回确实是我的错,经理,您要不再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吧,我一定能做的更好。”
副经理求之不得,忙道:“好好好,明晚怎么样?明晚我们两个单独约个地方,吃吃饭,喝喝酒,晚上也别急着那么快回去了,我们再找个地方一起聊聊天,我请客。”
暮安听他语气这么熟稔,恐怕是已经不知道这样得手过多少次了,顿时心中涌出一阵恶寒。
他面上显得有些为难,问道:“今晚不可以吗?我有点着急,怕是等不到明天了呢。”
副经理笑得开心:“今晚不太行,我晚上已经提前有约了,都是些挺厉害的大人物,我可不敢爽约。”
暮安转了转眼睛,心里大概有数,便露出副失望的表情:“啊……那还真是可惜呢,我最近恐怕就只有今晚有空了,您要是时间不合适的话,还是算了吧,您的正事要紧……”
副经理看他要走,忙把他叫住:“等等,你看看你,小孩子就是没什么耐心,今晚我虽然有事,但是忙完再去找你也不是不行啊,这样吧,我那边速战速决,结束了我给你消息,你就提前做好准备等着我,怎么样?”
暮安像是很犹豫,但最终还是委屈的点了点头,看了副经理一眼:“那就这样说好了,今晚一定要来哦。”
副经理被他这一眼看的浑身冒火,恨不能时间直接快进到晚上。临近下班的点,刘经理亲自过来找他,提醒他千万别忘记晚上重要的酒局。
副经理还觉得疑惑,听刘经理说今晚夏总和几个高层也会亲自出席,他只不过一个小小的中心经理,还是个副的,何德何能可以跟这些大人物同桌应酬。
但听刘经理话里的意思是集团对他工作能力十分认可,如果他今晚能表现出色,在夏总面前一步登天也不是难事。
再加上晚上还有个小美人在约,副经理顿感春风得意,赴宴之前特意回家换了身最贵的行头。谁知赶往约定好的地点时居然恰好赶上晚高峰堵车,紧赶慢赶到达山脚下的私人餐厅时还是迟到了会。
他焦急又恐慌,急急忙忙跑到包厢门口后,忐忑不安的推开了面前的金属门。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张巨大圆桌,此刻已经坐满了人。
看见门开后,里面交谈的声音顿时停住,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汇聚过来。副经理打眼扫了圈,顿感压力倍增,带着赔罪的笑容连忙走进来。
他的上级刘经理在这桌上都只配坐在门口最下位,桌子再往上依次是中心的负责人,夏氏的几个高层,还有几个其他公司的合作方,再然后是他们这种小员工一年也见不到一次面的总裁夏瑜。
可坐在主位上的另有其人。
副经理匆匆看了眼,只觉那人气场过于强势,端坐上位,是一副已经惯于居高临下俯视的姿态,冷淡的眼神带着极其可怖的压迫感扫过来时,副经理后背不由得激起层层冷汗。
他想起来了,是墨氏目前的掌权人,墨时衍。
再朝着另一边望去,副经理脸上的笑瞬间僵住,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似的呆立原地,浑身血都凉了半截。
原本该和他共度良宵的小美人,此刻居然正坐在墨时衍身侧。
并且,挨得极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