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叶:“赵支书叫我兰叶或者小叶就行,出什么事了吗?”
赵明语速很快,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缆车那边今儿不是封路嘛,张婆婆和李大爷在那边指挥,突然闯进来一个姑娘,非要进村,问为什么要进村又说不清楚,说话颠三倒四的,像是遇到了什么事。”
“张婆婆和李大爷拦了下没拦住,那姑娘……长的特别壮实。而且那边又靠近悬崖,二老也不好多拉扯,再加上那姑娘瞧着神志不太清醒,二老就商量着把人带回村了。对了,张婆婆还说那姑娘好像念叨了柏雪风的名字,想着你和柏先生比较熟,他们就把人往你家送了,估摸着这会儿应该到了。”
“你赶紧回去看看,帮忙把人稳住,我去对面江家村把警察叫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那边的游客迷路到这边来了。”
如今正是赏桃花的好时节,江家村游客无数,以往不是没有那边的游客迷路到这边的,赵明首先想到自然就是这个可能。
“行,我马上回去看看。”兰叶点点头,抱着系统就往家里赶。
……
兰叶一到家门口,就看到门口新换的竹躺椅上,蜷缩着一个异常臃肿的身影,张婆婆正端着一碗温水,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那姑娘穿着一身紧绷到变形的深色兜帽外套,宽大的帽子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能隐约看到帽檐下露出的下巴线条异常圆润苍白。她低着头,双手无意识地紧紧绞着衣角,整个人缩成一团,散发着浓重的局促不安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恍惚感。
她僵硬地接过张婆婆递来的粗陶碗,双手捧着,仿佛那碗有千斤重。过了好几秒,才极其缓慢地、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动作小心翼翼到了近乎神经质的地步,仿佛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这身体和精神状态……极不正常。
系统也瞬间扫描完毕,惊道:【宿主!她的气运值好低!只有……只有5点!比你当初还要低!这简直是命悬一线啊!】
气运值低到这种程度,意味着意外和灾厄随时可能发生。
兰叶压下心头的震惊,快步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竹椅上的姑娘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含羞草般把头埋得更深,身体缩得更紧,恨不能将自己彻底藏进那件宽大的外套里。
“叶娃子回来了!”张婆婆看到兰叶,如释重负,“这姑娘……唉,问啥都不说,你来问问看吧。”
兰叶走到近前,尽量放柔语气,带着安抚:“你好,我是兰叶,这里的屋主。听说你迷路了,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那姑娘沉默了好几秒,像是在理解兰叶话里的意思,嘴里好像是嘟囔了柏雪风的名字,好半响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抬起头。
帽檐下的脸终于清晰,苍白得毫无血色,浮肿明显,厚重的眼袋下,眼神涣散而茫然,充满了深重的疲惫和对周遭一切的陌生与恐惧。她的目光在兰叶清俊的脸上极快地掠过,像被烫到般迅速垂下。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恸哭,“对……我、我迷路了……”
她顿了顿,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才又挤出几个字,“能……能借住一晚吗?就一晚……我明天……明天一定走。”声音细若蚊呐,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乞求。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警报!宿主!她在说谎!】系统的电子音带着独特的分析波段骤然在兰叶脑中响起,【生理参数剧烈异常!瞳孔直径瞬间缩小17%,呼吸频率激增45%,声纹出现高频震颤!符合高压力情境下典型说谎应激模型!关键词“迷路”、“借住”可信度低于10%!结合其先前曾提及“柏雪风”,目标指向性高度可疑!】
兰叶微微皱眉,系统的判断很少出错。
这姑娘气运值这么低,明明之前还提到柏雪风的名字,现在却又说迷路了,求借住,她到底想做什么?
第48章
兰叶微微皱眉, 系统的判断很少出错。这姑娘气运值低至5点,命悬一线,明明之前还提到柏雪风的名字, 现在却又撒谎说迷路了求借住……她想干什么?强烈的违和感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兰叶没回答,那姑娘表情又恍惚了下,片刻后又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打扰了……”
她似乎以为被拒绝了, 头低地更低了,身体摇晃了下像是要起身离开。
兰叶正想将人留下来,至少等警察过来——
“叮铃铃——!!!”
一阵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 毫无预兆地从兰叶口袋里炸响。这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对于精神高度紧张、处于崩溃边缘的她来说, 无异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她浑身剧颤, 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中,手中的粗陶碗 “哐当” 落地, 温水溅湿了脚背。
“死肥猪!滚远点!”
“简玥玥你真让人恶心!”
“怎么不去死啊?”
无数积压的、来自网络的恶毒诅咒仿佛被铃声瞬间激活、放大,化作冰冷的毒针狠狠刺入简玥玥脆弱不堪的神经!
“不……不是我……别骂了……”她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筛糠般颤抖,眼中的恍惚被巨大的恐惧和痛苦吞噬。她猛地从竹椅上弹起, 像只惊弓之鸟,不顾一切地朝着后山方向仓皇逃窜!
“姑娘!”张婆婆惊呼着想拦。
“小心!”兰叶伸手只抓到了一片掠过的衣角。
【宿主!她情绪彻底崩溃了!气运值4点!危险!】系统急促预警。
兰叶暗骂一声, 手忙脚乱掏出还在狂响的手机, 甚至没看来电显示就胡乱接通,一边拔腿急追一边对着话筒吼:“稍等回你!急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他刚绕过院墙,却见那个蒙头冲向山林的臃肿身影,脚步猛地一顿,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牵引, 倏然转向,径直扑向他屋后的那片灵田!
卧槽!防护阵!
气运值4点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防护阵已临时关闭!安全!但是宿主……】系统话音未落,兰叶已冲过竹林,看清灵田状况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
……
简玥玥捂着头狂奔,耳边的幻听像无数只蜜蜂在蛰——直到一股香味毫无预兆地钻进鼻腔。
不是蛋糕的甜腻,也不是炸鸡的油腻,是带着露水的、鲜活的甜,像小时候外婆家的果园,清晨摘的第一颗熟桃,果肉咬破时迸出的汁,混着阳光和泥土的气息。
简玥玥狂奔的脚步猛地顿住,浑身紧绷的神经像是被温水泡过,突然就松弛了下来,一直恍惚嗡鸣不断的脑子也好像清醒了一些,不断回响在耳边的“死肥猪”、“去死”的诅咒声也好像远去了。
“好香……”简玥玥无意识地呢喃,鼻子不受控制地抽动,像被磁石吸着,脚步不由自主地转向香气最浓的地方。
那是一片被竹篱围着的梯田,田里种着不少果蔬,郁郁葱葱,带着勃勃生机。其中一块田的植株显得格外瞩目,上面挂满了粉水晶似的小果子,阳光洒在上面,像裹着一层糖霜。
香味就是从那里飘来的,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和吸引力,简玥玥全身的细胞和神经都在这一刻发出信号。
吃!
吃了就不会饿了!
简玥玥好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木,她忘了逃跑,忘了恐惧,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只知道要吃下那个粉色果子。
她像一颗失控的炮弹,带着决绝的气势,狠狠撞进了灵田!
“住手——!!!”兰叶追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让他心碎的一幕!
他的心血,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粉色小番茄,就等着今天成熟采摘做样本的啊!
兰叶目眦欲裂,声音都变了调!
但为时已晚!
简玥玥已经扑倒在植株间,双手粗暴地抓扯着饱满的果实,甚至不顾枝叶上的倒刺。这一次,她连咀嚼都省了,果实塞进嘴里便疯狂吞咽。
“咔嚓!噗嗤——!”汁液迸溅声混合着狼吞虎咽的呜咽,在寂静灵田里格外刺耳。粉色的汁液混着泥土染红她的下巴、衣襟,狼狈不堪。
“……饿……好香……给我……”
“快吐出来!这可能有毒!”兰叶又急又心痛,试图上前制止。
这粉色小番茄还没收集实验数据,茄科的毒性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但他哪儿拉得住一个两百多斤的“壮实”姑娘啊,只能欲哭无泪的看着对方祸害了他一大半的粉色小番茄,然后猛地僵在那里,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按下了暂停键。
不知是这个果子太好吃,还是她真的一下子吃得太多,久违的觉得不饿了,简玥玥那双被食欲和恍惚占据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明。她怔怔地看着自己满手的狼藉,又看向旁边又急又心疼的兰叶,迟来的巨大羞耻和绝望瞬间将她淹没。
“哇——!!!”一声崩溃到极致的嚎啕大哭猛地爆发出来。
“对、对不起……呜呜呜……我控制不住……真的控制不住啊……”她边哭边解释,身体因剧烈的抽泣而颤抖,手上却像有独立意识般,还在机械地往嘴里塞着小番茄,“(嚼嚼)我叫简玥玥……我会赔钱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突然就好饿好饿……吃了好多还是饿……(嚼嚼)他们拦我……医生没用……越减越胖……(嚼嚼)……电话……天天骂我去死……”她的话语被哭泣和咀嚼切割得支离破碎,但足以勾勒出那噩梦般的一年:从光鲜亮丽到臃肿绝望,从万众追捧到千夫所指,被怪病和恶意联手推入了深渊。
“(嚼嚼)……我就想……悄悄看他最后一眼……然后……找个安静地方……”她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向兰叶的眼神充满了卑微的乞求和无助,“……对不起……我也不想给人添麻烦……”
看着眼前崩溃狼狈,边哭诉边无意识进食的姑娘,兰叶心中五味杂陈。暴食怪病、网暴摧残、追寻偶像作为最后慰藉……这遭遇确实令人揪心,但他真不擅长安慰人,尤其对方还在猛吃他的实验样本!
人命关天,样本可以再种!
兰叶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声音放得极柔:“你先别吃了,这番茄还没做完检测,万一中——”
兰叶那句干巴巴的“万一中毒”还没说完,简玥玥的哭声反而更大了。那哭声里不再是单纯的崩溃,而是混杂着难以置信的委屈和一种……被久违的、纯粹的关心所触动的酸楚。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上的动作倒是慢了些,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冲刷着脸上的番茄汁和泥土。
“呜……你……你还担心我……呜呜呜……”她哽咽着,语无伦次,“他们都……都只会骂我……让我去死……连我爸妈都嫌我丢人……你……你还怕我有事……呜呜呜……”
兰叶被她哭得头皮发麻,手足无措——不是,怎么哭的更凶了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手机又响了。兰叶瞥见屏幕上“柏雪风”三个字,眼睛猛地一亮——救星驾到!
他秒接,顾不上寒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柏哥!救命!你的一个粉丝在我这儿!状态极差!情绪崩溃还……”
话音未落,兰叶眼角余光扫过——刚才还蹲在田里哭的简玥玥,竟然又不见了,只有灵田尽头的竹篱微微晃动!
“糟了!”兰叶心头剧震,拔腿就追,对着电话吼了一句:“她跑了!我先找人!”
挂了电话,兰叶沿着小径往前跑,边跑边问系统,“统,你怎么不盯着人!去哪儿了?”
【悬崖方向!快!】系统刚才分心查资料去了,它四爪狂奔,声音带着懊恼,【宿主!我查到了!‘简玥玥’——就是原著里那个开局就自杀,被程阳捡了大便宜的千万级冤种网红!】
自杀?网红?兰叶如遭雷击,他想起来了!
原文里,程阳随手在学校附近“扶”了一把因肥胖被围观嘲笑、绝望寻死的简玥玥。结果,这位竟是魔都豪门千金!她死后留下遗书感谢程阳,简家父母为报恩,给了程阳千万订单和人脉,成了他事业腾飞的又一块关键踏脚石。
柏雪风也被程阳拉去参加葬礼,进一步绑定了简家资源。
当时看书只觉得这“机缘”太假太爽,现在身处其中,只觉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这哪是机缘,是活生生的人被剧情吞噬!
“快!再快点!”兰叶咬紧牙关,将速度提到极限,心脏狂跳。
绝不能让剧情重演!
……
兰叶家处在半山腰,门前的路,往右是下山进村,往左走是上山,往左走上10分钟有个分叉口,那里有条更小的路可以通往悬崖那边。
原身养父母以前弄到什么新鲜昂贵的山货,就从这条小路去悬崖那边,再沿着崖边走一回儿,就能溜索道下山卖货。原身养父母能供养出原身这个大学生,就是因为他们不仅务农,还在卖一些珍稀山货。
此时,简玥玥正喘着粗气走在这条小径上。
“呼……呼……”简玥玥不知道自己现在跑了有多远,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一躲。
太丢人了!彻底没脸见人了!
不知道是吃小番茄吃饱了,还是大哭真的很宣泄情绪,简玥玥哭完后就感觉脑子彻底清醒了过来,然后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只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哪!她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