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了。”赢先生道,催动手中法宝,心灯化出强光,被加速收走。
仓促间萧琨已无法对抗,眼看就要失去心灯之际,他当机立断,撤去握着心灯的双手,转身拔刀,血祭,一道刀光飞射而去,赢先生竟是不避不让,以青铜臂强行格挡,拳虎被劈碎,与此同时心灯被彻底收走,世间一片黑暗。
最后一刻,斛律光从高崖上跃下,大喊一声,飞扑,身在半空时,扔出了他的断刀。利刃在空中旋转,准确地掠向赢先生左手,击中那灯座,灯座发出轻响,在空中旋转飞起。
赢先生万万未料竟还有人在旁偷袭,蓦然转身,灯座在空中砰然破碎!
霎时克孜尔河谷中爆出了一道大闪光,所有光芒恢复,心灯已无影无踪。
赢先生冲天而起,追着斛律光而去。
河谷更高处,穆天子冲出,双手召来魔枪涣散后外溢的黑气,聚为巨大的拳掌,腾空的刹那,徒手握住了项弦的智慧剑!
项弦眼中喷发着火焰,手持智慧剑,刺入穆天子身体,穆天子不避不让,拼着被重创,左手锁住了剑势,右手五指连弹,一道又一道凛冽无比的黑气接连迸发,准确无比地击中了智慧剑上的裂痕!
那是项弦曾发现过的、智慧剑上出现的小小裂痕。
魔气纵横,连番撞在智慧剑上。
砰然声响,金光一暗,滔天魔气顺着剑身倒卷,侵蚀了项弦的全身,项弦发出痛苦的大喊,被魔火所侵袭,坠向地面。
“项弦——!”萧琨顾不得再寻找心灯,冲向坠落的项弦,抱住了他。
项弦猛烈喘息,智慧剑的金光再亮起,辟开魔气,驱逐了缭绕的黑火,令他双目中的黑气逐渐消退。
萧琨抬头,只听山摇地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穆天子再次从高空中冲下。
萧琨当即把项弦一拖,挡在自己身后,右手合持双刀,左手按在胸膛前,五指做虚抓之式,手中焕发出一道靛蓝色的光华,竟是祭出了自己的内丹!
穆天子悬浮空中,双手舒展,头顶花苞绽放,喷发出浓重黑气,笼罩了整个河谷地区。
魔王的双目于黑暗中亮起紫色光芒,缓缓道:“心灯依旧拒绝了你。”
萧琨守在项弦身前,面朝穆天子,双目中,幽蓝之光迸射,逼退暗夜,他沉声道:
“那又如何?”
话音落,萧琨以掌中内丹能量,在刀刃上猛地一抹!
森罗万象燃起地渊幽火,犹如龙卷般冲天而起,将天地万物尽数吞入,萧琨眼中蓝光暴涨,犹如比穆天子更为高阶的存在,短暂现身了!
在他的身后,出现了遍体鳞伤的上古女神虚影,神音再次震响,女魃倾身,摊开环握的双爪,萧琨站立于双爪间,倾身,双刀齐出!
穆天子横过魔枪抵挡,交错刀气先摧魔枪,再将他魔躯斩破,魔气随之爆射!只听空间门内一声鸟鸣,疾射出一只黑火鸟儿,砰然附着于穆天子之身,穆天子在狂吼中化作黑火流星,投向空间门,逃回了天魔宫。
空间门坍缩,收敛为一点,消失了。
斛律光冲向他们,喊道:“萧大人!老爷!”
萧琨双眼中的蓝色光芒消失,双刀脱手,在飞扬的风沙之中倒下。
萧琨倒地瞬间,项弦恢复意识,调匀气息,踉跄站起,抱住了萧琨。河谷外千军万马,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大军朝着谷内冲来。
阿黄飞下,说道:“战死尸鬼出现了!快离开这儿!”
项弦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项弦已来不及察看萧琨情况,架起他开始逃离。
顷刻间满山满谷的战死尸鬼冲了进来,个个肤色靛蓝,双目浑浊,身穿锈甲,手持古兵器,朝他们展开了冲锋。
“萧琨!”项弦道,“快醒醒!你怎么了?”
阿黄:“他被心灯烧伤了!心灯不接受他!”
项弦说:“没关系……再想办法,得先离开这地方!”
他们跑进峡谷,奈何战死尸鬼穷追不舍,剧痛令萧琨短暂恢复清醒,耳畔项弦焦急的大喊声、四周的震动令他犹如身在梦中。
“我……失败了。”萧琨说。
最后以内丹祭刀的一式,更对他的修为形成重创,当下所有的真气都在疯狂冲撞,近乎让他爆体而亡。
“不要紧!不要紧!”项弦扛着萧琨,与斛律光踉跄奔跑,喊道,“振作点!萧琨!”
萧琨从未想过心灯的力量竟如此强大与无情,就在接触它的一刻,它透过筋脉与血液,燃烧着他的毕生修为,仿佛将他视作污秽,视作敌人,要把他彻底烧成灰烬。
“别管我,”萧琨的声音发着抖,栽倒在地,他的全身都不听使唤,“我……要死了,但你得活下去,项弦,我……有话朝你说,我……你……”
“不,你不会死。”项弦道,“斛律光,带他走。”
项弦将萧琨推向斛律光,喝道:“带他去找潮生!”
“等等,项弦——”萧琨艰难支撑,抓住项弦的衣角,他爆发出了最后的一点力量,大吼道。
项弦转头看着萧琨,眼神里带着莫名的滋味,一切来得太快,令他不及细想,唯一的念头就是让萧琨活下去,无论如何,绝不能死。
项弦一声唿哨,阿黄羽翼尽开,令项弦化身火神。
只见他赤手空拳做预备拳式,守在峡谷的出口处,全身爆发出璀璨的火焰,化作一道流星,冲向了峡谷尽头朝他们掩杀而来的千军万马。
克孜尔河谷中,烈焰犹如龙炎,贯穿了峡谷的两端,释放了惊天动地的巨大爆炸,顿时掀翻了无数战死尸鬼。
河流为之改道,南面的石窟发生连环坍塌,乱石犹如海啸,卷向山谷中央那焕发万丈光芒的火焰之神。
河谷崩毁的刹那,周遭卷起了遮天蔽日的沙尘暴。
第37章 囚笼
稍早前,姑墨城外,两匹奔马不疾不徐,缓慢地行进在道路上。潮生与乌英纵共乘,充满好奇,不时回头看落在他们身后的郑庸。
郑庸始终沉默不语,到得一段路上时,忽道:“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罢,你不是萧琨,要在此地动手么?”
乌英纵放慢马速,回头疑惑道:“郑大人,什么意思?”
郑庸也不曾见过萧琨,那话不过是诈他,及至见到乌英纵的表情,愈发疑神疑鬼起来。
乌英纵勒停马匹,说道:“你挺聪明,但还是着了萧大人的算计。”
郑庸听到这话时,知道乌英纵要动手了,他虽身为僵尸,身手却极其敏捷,马上抽离坐骑,不知对方修为到了何等境界,早一刻脱身总是对的。
乌英纵却只是在马上做了一个手势,催动大道两侧自己布设下的符文,一道金光平地升起,化作半球形的结界,将方圆数十丈的空间围了起来,困住了郑庸!
郑庸不慌不忙,沉声道:“果然,从见面的第一刻起,便知道你二人另有所图。”
乌英纵站定,散发出强大的气势,马匹感应到了来自高阶兽族的压制,转头逃离。
乌英纵沉声道:“虽知你必顽强抵抗,这话却依旧要说,郑庸,你想清楚了么?”
话音落,乌英纵侧马步,拉开拳脚架势,朝向郑庸。
好帅!潮生心想。他退到金圈边缘处,等待乌英纵削弱这只战死尸鬼,再行动手。
郑庸冷笑一声:“谁派你来的?你不是萧琨!”
乌英纵气势犹如山峦:“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大家都是妖族,莫说我不念几分同族之情。”
郑庸也拉开架势,衡量乌英纵的实力,认为只要不是项弦在场,尚可一搏,而背后那“耶律雅里”,又似乎身无技艺。
“既然是妖,”郑庸道,“为何又与人为伥?!”
“道之善恶而已。”乌英纵道,“既不愿投降,就凭手下功夫决胜负罢。”
郑庸一动,化作旋风袭来,乌英纵甚至没有变幻猿形本身,拳脚交加,已与郑庸撞在一起。潮生第一次看见乌英纵以武学应敌,那身姿极其潇洒,武袍飞扬,猿拳更是刚猛中带着柔劲,刚柔并济。
潮生忍不住喝彩,乌英纵却猛然回头,生怕他遭了埋伏偷袭,潮生意识到干扰了他,只得马上捂住自己的嘴。
这下郑庸发现了乌英纵的弱点,飞身从他肋下冲过,要去挟持潮生作为人质。
乌英纵心情正不好,一手拖住了郑庸的脚踝,来了招回旋,将他掼在地上!
潮生要抖镇妖幡时,乌英纵却抬手示意不妨。郑庸被摔在地上,发出骨骼折断的声音,却依旧缓慢爬起,将歪到一侧的脖颈拧回原位,手脚尽数复原,身体散发出猛烈的尸臭。
郑庸发出诡异的怪笑,说道:“你又是什么?”
乌英纵再拉开架势,面朝郑庸,双方再次战到一起!潮生已看出郑庸无论从修为上还是从武艺上,都不是乌英纵的对手,便坐到一旁,安心观战。
也是郑庸触了乌英纵霉头,被拳脚交加地当沙包揍,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两人错身而过,乌英纵使一招回身掌,正中郑庸后背,郑庸喷出腐朽的黑色毒水与内脏,乌英纵当即喝道:“现在!快!”
潮生抓着镇妖幡一角,朝着郑庸一抖,滚滚红云卷去,郑庸却早有提防,猛地后退,潮生当即收了个空。
潮生马上道:“糟了……对不起。”
乌英纵道:“重来,不要紧。”
“好……好的。”潮生说。
潮生进场,郑庸总算知道了他们的真实目的,嘶吼着开始逃跑。乌英纵从背后冲向郑庸,一招膝击,将他摁在了地上,腐朽的内脏伴随着黑水散发出恶臭,从郑庸口中狂喷出来。
潮生第二次抖开红布,乌英纵抽身后退,郑庸却将自己的头猛地拧转,双手撑地昂起上半身,恶狠狠地咬住了乌英纵大腿。
潮生顿时骇得魂飞魄散,大叫出声。
乌英纵凌空一招回旋,将咬着他不放的郑庸单腿挑起,直甩出去,同时矮身避过袭来的红云,免得自己也被收进镇妖幡中。
乌英纵:“快!”
潮生学着项弦,喝道:“收妖!”
镇妖幡裹住了郑庸,郑庸不住哀号,几次想逃跑,却被潮生用力拉扯,最终兜住他的红布随之一收,将他纳入幡中。
收妖后潮生第一件事是跑向乌英纵,焦急道:“你没事罢!”
乌英纵大腿上先前被郑庸死死咬住,竟是咬下一块肉来,说道:“没关系。”
潮生低头看伤口,只见尸毒正沿伤口缓慢地渗透,乌英纵下意识挡住,潮生说:“别挡啊,我给你治。”
潮生手上焕发绿光,按在了乌英纵的大腿上,突然间乌英纵示意潮生当心,两人警觉抬头。
四面八方无声无息,出现诸多战死尸鬼,包围了他们所在之处。
“这位朋友,”一个声音道,“我兄弟学艺未精,看在大家都是妖族同族的分上,卖不才一个薄面,放他回来如何?”
一名身穿全覆铠、胯乘高大铁甲马、手持一把长戟的战死尸鬼将领排众而出,四面八方的尸鬼兵士纷纷举起盾牌,组成了铁桶阵于近五十步开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乌英纵环顾四周,猜测郑庸一定秘密朝他的上级发出了讯号。
“学艺未精,就该在家好好修行,红尘中是很危险的。”乌英纵答道。
“只不知如何得罪两位?”战死尸鬼将领又道,“兄台有通天本领,何故欺负一名小辈?”
乌英纵正色道:“此乃我家老爷吩咐,若不想被牵累,这就请回罢。”
将领冷笑一声,说:“可见是不愿放人了,你可知天山南北两域,不日便有一番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