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冷风从前座的车窗里灌进来,迅速让兰登回归于熄灭的余烬。
谢枳对上兰登复杂的目光:“咋,咋啦,怎么不说话?”
兰登:“你就不害怕吗?”
老实说,谢枳没啥感觉。他是个很瓷实的孩子,风吹不倒雨打不斜。毒这种不具象的东西对他而言还没有辛西娅女士的一顿暴揍恐怖,更何况他知道自己不会受伤。
“我怕它干嘛,真中毒了军校医务室那么多好医生,我肯定能活。”
“狂,妄。”
谢枳拿开一只手钻到眼镜片下,揉着被刘海弄痒的眼睛:“我狂妄会被母亲打的,这是自信。不过兰登少爷,你不会真的在我之前就没跟别人接触过了吧?小时候呢?”
碎发好像掉进眼睛里了,好痒。
“没有。”
“真的假的?你性成熟是几岁啊,起码该有七八年了吧?”
兰登不理解他是怎么做到说“上床”两个字害羞到口吃,但别人性成熟的年龄却可以随口询问。
他没回答这个真正冒昧的问题,“差不多。”
谢枳揉半天终于把那根该死的碎发揉出来。眼眶发红发酸,眼珠一滚蓄出眼泪。
“太惨了……”他手背擦眼泪,一般道,“兰登少爷你这些年该过得多无聊啊。”
兰登哑然:“你在哭?”
谢枳摇摇头:“我没有啊…”眼泪哗哗掉。
他的手背往外挤着眼镜框,挂在鼻梁上摇摇欲坠。
兰登少见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及时勾住他快掉下来的眼镜,慢慢摘下来。少年的脸颊上还有他刚刚留下淡红的掐痕,已经可见未来会有多帅气俊美的五官,但因为尚未完全成熟,还有着高中生的稚嫩感。
真的还是个小孩,只是听到一句有关过去的轻描淡写就会掉泪眼。
看来他的家人把他养得很好,太心软,太天真,也太让人无力。
兰登捏着眉心,放缓口吻:“好了,别哭了。”
第13章
这语气听起来居然有一丝哄人的味道。
谢枳不敢置信,随后看到自己手背上湿漉漉的水渍。难道说,兰登是那种见不得人哭的性格?那自己以后要是求他做事,是不是哭两下就行了。
他智慧地认为自己好像开始拿捏住了求兰登的方法,莫名有些兴奋。
立马趁机试验:“兰登少爷,你看我都哭了,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考核名次?”
“……”
“你看我都告诉你我的名次,你也该告诉我对吧,对吧对吧对吧。”
少年的眼珠精明圆亮,哪里像刚哭过的样子。兰登把眼镜给他戴回去,面无表情地转身:“第2。”
谢枳装出惊讶:“你居然是第二?”
兰登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谢枳当即拉上拉链噤声,心里却在惊呼,原来排在他后面的人是兰登啊。那他大概能整理出顺序了,自己、兰登、邢森,按照1、2、3名的顺序来排。如果洛泽是第4名……等等,这不就意味着这个寝室是按照考核名次来排的吗?
谢枳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如果邢森知道了洛泽和兰登的名次,凭他那不算聪明的脑子一推理,自己还怎么藏?
“我的名次看起来让你很失望。”兰登将手套重新戴上。
“……哪有!”谢枳立马回归笑容,“我是觉得第一更衬兰登少爷你,不过兰登少爷你应该不知道谁是第一吧……”
兰登:“知道。”
笑容顿时僵住。他暴露了?他什么时候暴露的?
谢枳连忙打开自己的脑子搜集记忆库,脑海里模拟一只兔子把一个一个抽屉拉出来。
没有啊…
他的演技多精湛啊?
谢枳表情复杂:“你,真的知道?”
兰登整平皮质手套的边缘,道:“你也认识。”
“我怎么可能认识!”谢枳条件反射反驳,嘴角保持尴尬的弧度,铿锵有力道,“我完全不认识!不认识!”
兰登瞥他:“邢森,你不认识?”
噢噢邢森啊……他说谁?
谢枳揣着试探谨慎道:“你觉得邢森是第一名吗?”
兰登反问:“如果不是他,你觉得是谁?”
谢枳瞬如福至心灵,二话不说点头:“那肯定就是邢森少爷了!没错,就是这样的。”
心里长长呼出一口气,他转过去小心地拍着自己差点爆炸的心脏。
吓死他了,他还以为兰登真的知道自己的名次。
所以现在兰登怀疑邢森是第一,邢森怀疑兰登/洛泽是第一,他美美隐身。
太好了,就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吧!
兰登看着少年明显松懈下来的侧脸神色,摩挲着指腹,若有所思。
车在黑夜间缓缓停在艾尔拉斯军校前。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寝室,洛泽和邢森都已经洗完澡了,看到他们那么迟才回来多留意几眼。以S级异能者的观察力,很快就发现了谢枳的眼眶是红的,像刚哭过。
邢森正从冰箱里拿着水,见状身形一顿,露出疑惑的神色。
让他问个名次而已怎么哭了?这小子不会是哭着求人问的吧?
洛泽哎呀一声:“小谢枳,你的眼睛怎么和兔子一样红啊?哭过啦?”
“没有啊,我没哭过。”
邢森:“装什么装。”
他阔步过去,把手里的冰水丢进谢枳怀里,压低声音:“为了两万块钱值得?就这么哭着求人问名次?”
谢枳:……你能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吗兄弟?
“我真的没哭,刚刚就是碎头发掉进眼睛了。”
“这么巧。”
“是啊是啊,两位少爷就别关注我了,哎呀我尿急!”
谢枳把打包袋放到桌上,找借口快步溜进浴室里。
他一走,两人的目光顺理成章挪到了疑似弄哭未成年的凶手身上。
兰登面无表情:“看什么?”
洛泽:“看老人欺负小孩。”
邢森:“看蛇妖弄哭兔子。”
兰登:“…………”
两个疯子。
他懒得搭理这两人,转身打开柜子,将手套摘下换双崭新的。心里回想起刚刚少年在车上说的话,很想装作不在意,但那些话的重量却沉甸甸的压在他掌心。
蝴蝶小幅度的振翅却可以掀起万丈之外的波涛,就像他自以为不以为意,但视线划过右手掌心时,掌心却会源源不断涌来那种熟悉的痒意,仿佛蝴蝶的吮吸。
五指不自觉地收紧了,想抓住什么。
谢枳扒开眼皮靠近镜子,上下左右地转动眼珠。
确认没有碎发残留里面后,终于安心了,放过自己被蹂躏的眼皮子。
“这头发真是难受死了,一撮长一撮短的,会不会影响我视力啊。”
谢枳想找剪刀给它全剪了,反正发型已经被辛西娅女士摧残到能去参加全球丑发型大赛的地步。死马当活马医,不如剃个光头吧,到时候头发就能一起长出来了,可以重新留发型。
可在浴室翻找半天也没找到剪刀,他柜子里也没有,只好暂时放弃这个伟大的念头。
等换好睡衣裤上床,正好刚过11点。
谢枳想起打包回来的饭菜,还放在桌上,犹豫地看了眼其他三位,不敢上桌吃饭。
味道太重,他们会不会生气?
【滴,您有一条新消息】
谢枳打开手机。
【挥金如土非主流大魔王:打探到没,他第几?】
邢森这么快就来问他了?
谢枳斟酌着用词回复。
【致敬我逝去的狼尾头:还没问到www……(布莱克兔悲伤.jpg)】
【致敬我逝去的狼尾头:我下次一定可以的!兰登少爷看起来很不喜欢我,他在车上都不跟我说话的。】
谢枳睁眼说瞎话把这条消息发出去。
【挥金如土非主流大魔王:啧,没用。你钱不想要了?】
【挥金如土非主流大魔王:别忘了我们签过合同的,不完成你要给我十倍赔偿。】
【致敬我逝去的狼尾头:补药啊,我一定尽快给邢森少爷您结果的!!】
【挥金如土非主流大魔王:记住你的话。】
邢森故意重重地在寝室里冷哼一声。
谢枳一边狂发过去感谢的表情包,一边把邢森的备注再次改掉,改成“非主流土霸王”。
刚改完,好友申请上方出现红点的提示。是兰登的好友申请,谢枳才想起来他们连联系好友都没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