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谢枳在雪屋里相处的15天,他听谢枳提到过几次谢远慈的事。只是在谢枳的嘴里,他的父亲叫“谢争”,是一个很普通的油漆工。
但谢枳非常敬重他,他说谢争是一个幕后的英雄,他帮助老人、孩子、好人,还有不那么好但知错改悔的人。他很善良,也很开朗,非常积极地面对很多问题,但在情感上却笨拙地像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哄妻子开心,所以会给妻子花全部的工资买一条昂贵的发带;不知道怎么给自己的小孩过生日,所以连夜跑出去一家一家敲邻居的门问怎么开生日宴会,还一笔一划地记下来,用潦草的字记在小小的本子上。
他的父亲是一个非常好,非常值得人敬佩的人。
但现在却躺在这个即将被废弃的冰库里,成为那些反叛军口中不重要的,可以被丢进泔水桶里的东西。
兰登觉得这样的结局太可笑了,不该是谢枳父亲的结局。但很快自己就可以带他出去,谢枳也会很开心吧。
他想着将柜门拉开。
然而,柜子里空空荡荡。
兰登一愣,快步逼近柜子内,里面干净没有灰尘,说明不久前尸体还在这里,是刚刚才被人搬走的。
难道是实验室的人?
没等兰登想出结果,一阵警报声忽然从头顶的响起。
“警报,有入侵者!警报,有入侵者!”
兰登面色一凛,快步离开冰库乘坐电梯上楼。
.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另一边。
“你父亲的尸体只可能在两个位置,一个是实验室,一个是冰库。我给你的地图里已经把实验室和冰库的位置标清楚了,切忌,一找到尸体就立马离开,不要停留。”
“放心,我知道的。”谢枳碰了碰自己的隐形耳机。
他率先前往实验室,但里面什么都没有,电脑也全是关闭的。谢枳便退出来,调转方向往冰库的位置去。但这里的路都长得差不多,哪怕有地图在,谢枳也不免多花费了些时间。
研究路线时,一群人正好朝他的方向走来。谢枳紧张地心脏一跳,故作镇定地抱着枪,慢悠悠迎面走过去。
“站住。”
其中一个人突然叫住他。
谢枳舔着干涩的嘴唇,戴着张定制的人皮面具,道:“咋地了?”
那人眯眼凑过来,浑身酒气非常重要。
他仔仔细细看了谢枳半晌,谢枳浑身冷汗直流,忽的被他拍了下肩膀:“今天喝酒你怎么不来,下回一定要来啊。”
“……哈,哈,一定一定。”谢枳讪笑道。
幸好这群人是刚刚喝完酒,没有多注意到他,跟他随口聊了几句后就醉轰轰的走了。谢枳目送他们远去,拍拍胸口呼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经过两个拐弯后,他忽然注意到地面上有一道拖拽的痕迹,用手摸了摸,是一种很奇怪的黏液,像是细菌腐败的味道。
“这有点像是……”
【人死后产生的黏液,是吗?】
谢枳点头。
【刚刚在实验室没有看到其他复制体,有可能他们的研究并不顺利。如果这样的话,尸体应该都会放在冰库,这里不该出现这种黏液…但不保证有人私自把尸体带走了。】
“谁会在这种时候拿走尸体?”
池桦也不确定。谢枳便沿着黏液的痕迹一路往前走,可到走廊尽头时,这道痕迹消失了。
“你是谁?”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谢枳立马转身,挡住对方突如其来的攻击!咚一声,那人的力量非常大,谢枳被他撞得硬生生往后退了两米,脚下一横刹住重心。
抬头时看到被夺走的人皮面具,他迅速挡住自己的脸!
“你是……”那人丢开面具,语气骤然变得十分古怪阴冷,几乎要将牙齿咬碎般一字一句,“谢。枳。”
谢枳一顿,放下手看向对面,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和自己高度相似的脸。
【他跟你好像。】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简直就是我的复制体。”
【我还以为反叛军制造的是你父亲的复制体,看来是尸体死亡时间太久,已经提取不出有效的DNA片段了…所以想方设法偷了你的DNA吧。】
“好恶心…”谢枳露出嫌恶的表情。
对方脸色发冷,二话不说朝自己进攻!谢枳抬手挡住拳头,同时脚下横扫过去,但这人的反应很快。谢枳只好加快追击,激烈的攻势向前,想要打探他的实力。
在迅猛的交手下,谢枳发现这个人的出招习惯跟自己非常像,但比自己更狠辣,用不恰当的比喻来说还挺像是一只黑化的残暴血兔。
谢枳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模仿的既视感。
他加快攻势,招招朝对方的心脏、胸口、腹部进攻,然后用力握住他的手腕。在施展全域否定后,猝然瞪大双眼。就在怔愣的这一秒钟,被对方找到了破绽,一脚踹中胸部,趔趄往后退。
谢枳重重咳嗽一声,捂住自己的胸口:“你也能使用全域否定?”
“废话。”对方不管三七二十一再度朝谢枳攻击,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极重的力气和恨意。
谢枳从来没见过他,但也能猜到复制体对于本体会是什么情绪,也不留情地反击他,并且逼问他关于尸体的事。
“我就知道你出现在这里一定和那具尸体有关。”他用着跟谢枳相似的脸,露出狰狞扭曲的笑,“谢争的尸体早就被烧了,连骨灰都不剩,被我丢进了废水池里。”
谢枳暴怒一拳打歪他的脸:“你找死!”
两个人打得狂烈凶猛,拳拳到肉。因为异能和复制的特殊性,双方都无法对对方使用,所以只有纯粹极致的肉体互搏,没多久两人就皮开肉绽,脸上布满了淤青。
警报声在这时响起,其他反叛军匆匆赶来,每个人身上都配备着突击步枪,其中还有不少异能者。
谢枳被他们逼到最角落。
他紧盯四周,吐掉嘴里的血沫,还是那句话:“尸体在哪?”
“谢止,不要跟他多说。”一名反叛军道。
谢枳哂笑:“喂喂,谢止?用我的基因复制一个假人出来,还要叫跟我差不多的名字,你的人生就这么可笑吗?”
谢止脸色阴沉,但很快又恢复平常,道:“复制体和本体有什么区别呢,等你今天死了,我就是本体。谢枳?这么难听的名字,也只有你会喜欢。”
他轻飘飘抬了下手:“动手,杀了他。”
几名异能者立马上前,谢止补充道:“别用异能,他一旦展开能量场,全据点的异能者异能都会失笑,直接开枪好了,他躲得过异能,躲不过子弹。”
于是反叛军们举起枪械,一颗颗红点瞄准了谢枳的眉心。
砰——子弹顺着漆黑的洞口飞出来,即将打中谢枳时,却瞬间化为齑粉。
一颗,又一颗,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接二连三都变成了粉末,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怎么回事!”人群一阵惊慌,但更恐怖的,一名刚大吼出声的反叛军突然原地爆炸成肉泥,鲜血疯狂喷溅,像恐怖片大BOSS登场时的惊悚画面。
绚烂的血花一朵接着一朵炸开,而中央的少年却安静地站在那里。说是屠杀,这一刻仿佛更像是为了哄少年高兴而施展出的一点小小把戏。
“他也在这里?!”谢止惊声,“是归零异能!所有人戒严!”
众人严阵以待,两名S级异能者紧盯着远处黑暗的尽头。
脚步声渐渐逼近,伴随着血花溅开,那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朦胧的月光下。兰登抬手,一名企图从背后袭击谢枳的异能者突然浑身扭曲成麻花,抽搐地倒下去死了。
“你应该在家的。”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向最后的谢枳,兰登的语气冷得可怕。
谢枳歪头无辜地笑了笑:“回去再惩罚我呗。”
兰登抿紧唇蹙眉。
谢止:“就算是归零异能又有什么用,只要被无效化就——!”
他的能量场陡然被谢枳打断,后者摁住他的手腕,抬脚朝他踹过来:“你还是跟我打吧,粗劣的复制体。”
两个人打得不相上下,在谢枳的纠缠下,谢止根本无法分心展开能量场。同时另一边源源不断的反叛军在朝这里逼近,他们像是争先恐后朝绞肉机狂奔的猪崽,下一秒就在兰登的手中全部化成肉泥和骨头渣。
两边激烈奋战,鲜血很快就将地面覆盖,大量的血腥味充斥在天花板上方。
但谢止或许是因为复制体的问题,身体的柔软度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谢枳好几次交手都被他阴了。他一步步被逼后退,这时,复制体的脚突然朝他的面门踢过来。
谢枳:“!!”
腰部被人握住,立马往后一撤躲开!
“回家去!”
“道歉和撒娇的话过会儿再说,先打完!我还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呢!”谢枳没时间多说这些,“我挡住谢止的异能,你开一条路出来,我们先出去!”
兰登:“……”
他看到四周的敌人,松开手:“有危险就躲到我身边!”
“知道啦知道啦!”谢枳大喊,冲回去跟谢止奋战。
兰登看着他的背影,露出复杂的表情。
*
“长官!兰登的体温在急速上升,还有心率突然变得非常快!”监控台前,一名军人紧张道,“而且呈现出的数值,远超他正常格斗的时候。”
上校快步走到台前:“怎么会这样,他之前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吗?”
“没有!这是工蜂计划里第一次出现这种曲线!”那名军人道,“要摁下开关吗?”
“……找出其他人出现这种曲线的相应情况,分析出结果再决定,快!”
“是。”军人立马接入数据库寻找出现过类似曲线的情况,但很快脸色一僵,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婆婆妈妈干什么,快说!”
“类,类似的情况有两种,一种是陷入狂恋的时候,还有一种是,是做爱的时候。”
全场一时间寂静。是了,他们都忘了原定计划的工蜂是谢枳,但谢枳被兰登带走后,才会更换为兰登本人。这俩……应该是恋人来着。
上校揉着眉心:“把这段数据计入数据库,标注为正常状态。”
“那就是不按了?”
“你他娘的废话!”上校用力踹一脚他的屁股,“你要在人家小情侣为联盟奋战的时候把其中一个原地爆破吗!”
“不不不不不!”军人赶紧道歉爬起来。
上校怒瞪他一眼,转身握住对讲机:“所有人听令,谢止已经被压制,现在行动!目标是摧毁反叛军总部据点!”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黑夜里一道道隐遁的身影利落潜入据点内。反叛军总部据点的人数反而并没有分部多,这里主要是他们的实验基地,也是联盟目前最想要毁掉的部分,但这里却有许多强悍的异能者驻守,所以光靠谢枳和兰登是无法将这里摧毁的。
一瞬间,据点响彻起尖锐的警报声,充斥在每一个逼仄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