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闻人晔有些茫然。
魏婪走到窗边,双手一推,只见外面的老黄牛已经重新变成了人,乌云也消失了,似乎一切都重回正轨。
闻人晔心中却涌起了更大的不安感:“外面没事了,还是发生了更大的事?”
魏婪勾唇,“陛下要和我出去看看吗?”
二人携手出了宫。
街上零零散散的行人似乎忘了刚刚发生了什么,机械性地走来走去,当魏婪和他们搭话时,他们翻来覆去只有几句相同的台词。
还有一个商铺老板试图给魏婪发布任务,但魏婪拒接了。
与其说游戏崩坏了,不如说,游戏变成了更加刻板、无趣的游戏。
除了较为重要的角色,其他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局限在游戏程序里,就像系统变成了死板的001一样。
魏婪不禁想,他真的逃离游戏的掌控了吗?
系统确实无法再操控、欺骗他,但他并未感到自由,闻人晔看出了他心事重重,问道:“你今日怎么了,为何一直兴致不高?”
魏婪牵着他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距离我想要的还差一些,陛下,我不知足。”
闻人晔似懂非懂,“你想要什么?”
魏婪望着他,忽然笑了声:“陛下可还记得与我的约定?”
他的手指沿着闻人晔的手腕内侧向上移动,划过小臂,来到肩头,最后,在闻人晔眉心点了点。
“在猎场的帐篷中,你与我说的,可还作数?”
不用魏婪提醒,闻人晔已经想了起来,他答应的金饰已经给了,尚未完成的,便只剩下另一件。
顺水行舟,看遍天下河山光景。
闻人晔搂住魏婪,“且等我将这些日子堆积的东西处理好,趁着年节,我们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魏婪应了下来。
几日之后,二人隐瞒身份,带着几名随从和侍卫上了船。
“闻公子,闻公子,”魏婪念了两声闻人晔的假名,笑得前仰后合:“我怎么不知,我的情郎姓闻名晔,人去哪里了?”
闻人晔笑了笑:“人在这里。”
魏婪万万没想到,闻人晔带他去的第一处,是清河郡。
魏婪站在甲板上,看着愈来愈近的家乡,心中百感交集,“陛下为何…?”
闻人晔拥住他,在他的发顶亲了亲,“长乐可愿与我结为夫妻?”
魏婪低下眸子,欲笑不笑,转身搂住闻人晔:“好好的年节,陛下非要逗我哭。”
由养大魏婪的这块地、这片江亲自见证,他们共白首,不分离。
—END—
第92章
太子二十岁了才知道,自己居然有个流落在外的皇兄。
那个人叫魏婪,不对,现在该叫他闻人婪了。
皇上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子嗣不丰,没想到一次出宫微服私访,竟然让他遇上了一明丽青年。
那人上来便抱住他痛哭,搞得皇上都蒙了,本以为是刺客,原来是儿子。
“长乐啊,你不要着急,细细和父皇说,”闻人绥安抚地拍了拍魏婪的背,长叹一声,眼中满是怜爱。
魏婪擦了擦发红的眼尾,声音低如蚊吟:“不知陛下可还记得,您二十年前下江南,偶遇清河郡一女子魏舒莲,她就是我娘。”
皇帝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毫不心虚地说:“原来是她,朕记得她。”
太子进来时便瞧见一人以袖掩面,似乎在哭,他犹豫了一下,把刚伸进去的左脚收了回来。
皇帝身边的周公公小跑过来,低声说:“太子殿下不知,今儿圣上遇到认亲的来了。”
闻人晔倒是不意外父皇在宫外有风流债,他意外的是那人居然真的能一路找到皇帝面前来。
谁给他透露了皇上的行踪?
闻人晔心中生疑,悄无声息地走进去,那哭着的青年不知什么耳力,居然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袖子下的凤眸湿湿地瞧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闻人晔笑了,这新来的皇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太子来了,”闻人绥看了他一眼,招招手道:“过来,且认识一二。”
闻人晔大步走了过来,他倒是要看看,这是个什么人物。
魏婪眼眸转了转,将袖子放了下来,黑发凌乱地搭在颈侧,松松地绑成一束,眼尾低垂,周围红了一圈,似乎满腹委屈。
闻人晔一靠近,魏婪便别过头,不敢看他一样。
怪不得父皇一眼就觉得这是他儿子,闻人晔心想,这张脸的确让人忘不掉。
魏婪害怕似的,只低声喊了句:“太子殿下。”
闻人晔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皇弟不必拘谨。”
话落,却见魏婪更瑟缩了。
闻人晔不解,他长得面目可憎吗?为何魏婪如避洪水猛兽一般。
当天夜里,闻人晔再次遇见了魏婪。
这次是在御花园中,魏婪倚着栏杆,手中拿着一盒鱼食,有一搭没一搭地撒下去。
他与白日那副怯生生地打扮截然不同,换了身张扬的红衣,耳边挂着坠子,虚虚地擦过如玉的颈。
闻人晔远远看着,总觉得不对。
他偏头与小林子说:“父皇为何一口认定他是我的皇弟?”
万一是皇兄呢?
小林子哪里知道,只道:“圣心难测,小的不知。”
闻人晔干脆直接走了过去。
这次,魏婪依旧很快发现了他。
漂亮的青年笑弯了眼,“太子殿下。”
闻人晔挑眉,“你既然是来认亲的,便该叫我皇兄。”
魏婪懒洋洋地“嗯”了声,却没叫。
“你现在不怕本太子了?”闻人晔随手抓住栏杆,以一种半压迫的姿态问。
魏婪将手中的鱼食一次性全倒进池子里,看着争抢的众鱼们,笑意不加掩饰:“我为何要怕皇兄?”
皇兄二字念地缱绻,闻人晔忍不住揉了揉耳朵,说话也没了气势:“你心里清楚。”
魏婪“哦”了声,“清楚什么?”
月下无人,他们俩越来越近,闻人晔拉住他的衣襟道:“自然是清楚,你根本不是皇家子弟的事。”
闻人晔盯着魏婪如画的眉目,低声道:“父皇老糊涂了,看不出你是个骗子,但若是有心人在他面前提上几嘴,欺君之罪是何下场,你应该明白。”
有心人是谁,宋丞相、季太尉、或是宫中的其他人,谁也不知道。
魏婪握住闻人晔的手,双眸如黑曜石般乌亮,闻言并不害怕,反而凑到闻人晔地耳边说:“他们说一句坏话,太子殿下为我说一句好话,不就好了。”
细细地风吹过闻人晔的耳边,头皮一阵发麻,他绷紧了下颚,咬牙道:“本太子凭什么帮你?”
魏婪挑眉:“因为你是我的皇兄啊。”
他说得理直气壮,好像“皇兄”是什么亲密至极的身份,闻人晔不替他美言就是背信弃义一般。
闻人晔气笑了,“你就不怕我才是那个恶人?”
魏婪松开手,一副胆战心惊地样子,“皇兄要害我不成?”
闻人晔见不得他一惊一乍的假样,“你既然敢入宫,就该想好事情败露的后果。”
魏婪沉吟了一会儿,指尖在眼下点了点,“但是,要是我真是皇上的孩子,太子殿下,你怎么说?”
闻人晔先入为主,断定魏婪是个骗子,如今这么一说,他便懵了。
“…若你是真的,那便是真的。”
说了句废话。
魏婪笑得停不下来,“谢过黄兄关心,我比珍珠还真。”
话落,他将手中的空盒子塞给了闻人晔,转身施施然离开了。
闻人晔低眸看了眼鱼食盒,又看了眼争抢鱼食,搅得池水四溅的鱼儿们,心中发堵。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有位从民间找回来的新皇子,对他百般宠爱,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太子党人心惶惶,保皇党镇定自若,尚未站队的心思浮动。
这位二皇子,似乎并不是完全没可能。
而被众人揣测的二皇子魏婪,现在正在背话本子。
没错,他和皇上说的所有话都是从话本子里看来的,这话本子讲得是个民间女子找到了生父,生父正是当朝皇帝的故事。
魏婪是个胆大包天的骗子,并且,他从不失手。
背着背着,魏婪打了个哈欠,靠着躺椅沉沉睡去,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下去,殿内除了他,还有一人。
魏婪睁开眼看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原来是太子。
闻人晔坐在不远处,手里拿着魏婪刚背的话本子晃了晃,绕着他走了一圈,眼中兴味盎然。
“流落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