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的男声压抑着怒气道:“崔某从未行伤天害理之事,尔等这是何意?”
另一人回道:“瞧盟主说的,几年前杀了衙门官吏的不是你吗?”
对面沉默了少顷,辩解道:“那是他先出言不逊。”
“那我们抓你也是因为盟主出言不逊,弟兄们,给我上!”
又是一阵激烈的脆响。
魏婪:“……”
“刚刚那个是不是武林盟主?”
为了讨好上级,太守行动效率真快啊。
闻人晔十分平静,见怪不怪地点头,“嗯,提前恭喜教主,此次大会魁首非你莫属。”
魏水莲教教主躺平王关系户婪:“其他人我也打不过,而且武林盟主不是新收了个弟子?听说天赋异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闻人晔忽然笑了声,“一个弟子,怎么值得教主亲自动手,自然是让你的弟子上。”
魏婪福至心灵,指着闻人晔长长的“哦”了一声。
闻人晔倾身亲了他一口,“师傅可要我这个徒弟?”
魏婪土拨鼠似的点头。
【系统:居然还有滴滴代打。】
【魏婪:别羡慕。】
【系统:你真打算当盟主?小心成为众矢之的。】
魏婪笑了笑,没回系统,转而打开了小道消息界面。
【小道消息:你听说了吗?皇宫内有密室。】
【小道消息:据说,那是太祖皇帝留下的。】
【小道消息:只有皇帝知道它在哪里。】
魏婪冷漠地看着这三条消息,简直太明显不过了,游戏几乎要把“快去找密室”五个大字贴在他的脸上。
为什么?
密室里有什么?
魏婪不确定,系统究竟只能引导玩家,还是能够操控界面中的一切,比如抽卡,比如他得到的小道消息。
这些消息是系统故意塞给他的,还是他随机得到的?
如果是前者,那魏婪就必须仔细考虑考虑,是否真的要去寻找密室了。
闻人晔发现他在走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魏婪,享受短暂的重逢,他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
“哦,忘记说了,”魏婪拽了拽闻人晔的衣袖,“乌奇的佛子来了,现在就在客栈里。”
闻人晔没什么表情,“他来布教的,不用担心。”
魏婪眨了眨眼,“他想让殷夏百姓转信佛?”
那难了。
据魏婪所知,由于先帝的种种恶劣行径,百姓们对于佛道之流厌恶至极,更何况,吃饭都辛苦的日子,谁有心思去信佛?
“祝他成功吧,”魏婪打了个哈欠说:“陛下,您困吗?”
闻人晔摇头。
魏婪靠在他的怀里,“那行,我困,我睡了。”
话落,青年眼睛一闭,整个人倒在闻人晔伸手,身子软绵绵地滑下去,最后将脸压在了皇帝的大腿上。
闻人晔伸手勾起魏婪一缕头发,轻笑了声。
摇摇晃晃的小船顺流而下,一路到了城外,皇帝坐着,国师侧躺着,云在星河间穿梭,卷起一道清辉。
月亮跟了他们一路,两边的莲花灯已然消失了,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月光盖在魏婪的黑发上。
闻人晔低头,用指腹轻轻抚过魏婪的眼皮。
魏婪似乎真的睡着了,睫毛不舒服地抖了抖。
在梦中,他看到了魏王的人生。
十岁的魏王蹲在路边,等着好心人的一粥一饭,得了边说一声吉祥话。
十二岁的魏王第一次杀人,满手血淋淋地抱着自己,躲在破庙里睡了一夜。
十五岁的魏王靠着一手算命的本事改头换面,每日出没于富贵人家。
十八岁的魏王绑定了系统,他的人生迎来了巨变。
“你要我做什么?”魏王不信天上会掉馅饼,警惕地问。
【系统:做你想做的。】
系统只负责新手引导,之后的一切都由玩家自己决定,之前它绑定每一位玩家时都是如此。
但系统万万没想到,它这次翻车了。
十九岁的魏王带领民兵起义,在尸山血海中打出了名声,他几次濒死,又反复依靠商城中的药物将自己从地府拉回来。
【系统:你是第一个不靠氪金,纯靠善意值兑换了这么多药物的玩家。】
躺在床上修养的少年闻言缓缓笑了,他的身上裹满了纱布,脸颊横着一道细细的血痕,黑眸如黑曜石般乌黑发亮。
他动了动干裂的唇:“我喜欢当第一个。”
和魏婪不同,魏王积累的全是善意值。
他缩衣减食,从本就不多的粮食中抽出一部分救了嗷嗷哭嚎、饿得骨瘦如柴的幼童。
他亲自背着断肢的战友从尸坑里硬生生爬了出去。
他不是魏王,只是百姓口中的魏小子。
这些善意值无数次救了他的命,即使如此,在战争中依然不够用。
系统给予的复活次数快要用完了,但魏王才刚刚打下半数州郡,他必须要加快速度,不然,魏王不敢想,如果他死了,没有人带领的起义军会变成什么样。
帐外匆匆跑进来一高大男人,他同样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面上难掩激动,“大王,朝廷来人了!”
少年眨了眨眸子,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低头呕了一口血,问道:“什么人?”
“是季将军!哦,不对,是季时钦那个朝廷走狗!”
男人兴奋地说:“他一个人来的,说是要和我们合作。”
魏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凉薄的弧度,男人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高涨的情绪落了下去。
他抓了抓头发问:“大王,怎么了?”
魏王淡淡道:“季家满门忠烈,他有什么理由和我们这些反贼合作?”
男人立刻紧张起来:“那他要干什么?”
魏王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没办法下地,叹了口气说:“请季将军进来吧。”
季时钦打扮的非常“无害”,没有穿甲胄,也没有佩剑,赤手空拳来了敌营,不知道有没有赌的成分。
经过魏王提醒,男人严正以待,双眸死死地盯着季时钦。
只要他有半点异动,三米大砍刀就要从季时钦的脖子上落下去。
“魏王可还安好?”
没人请他落座,季时钦便站着问。
魏王一笑,双眸便弯成了月牙似的弧度:“好着呢。”
床上的少年怎么看都“好”无关,季时钦偏偏也能睁眼说瞎话,“魏王殿下英勇神武,某久仰大名,欲与魏王结盟,共创大业。”
魏王眉头一挑,笑道:“本王与将军,非共业。”
季时钦学不来宋党的弯弯绕绕,直白地说:“魏王想推翻圣上,我愿助魏王一臂之力,如此怎么不算共业?”
旁边的男人惊呆了,呐呐无言。
魏王咳了一口血,慢悠悠道:“季将军忠勇之名,本王略有耳闻,怎得……”
“暴君无道,国将不国,某既食国禄,自然要铲除暴君。”
季时钦说的大义凛然,但魏婪知道,根本原因还是暴君的刀砍了太多大臣的脑袋,季家也坐不住了。
一个乱臣贼子,一个自立为王,能同时拥有他们俩,殷夏有福了。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插血为盟,顺便结义拜了兄弟。
这兄弟有几分情,全看暴君有多难杀。
魏婪注视着这一幕,眼前的画面忽然扭曲成一团漩涡,少顷,再次清晰起来。
季时钦不见了,眼前是全副武装的将士,皇城被围,闻人晔提剑站在墙头之上,低眸望着黑压压的大军。
最前头的,自然是魏婪。
魏王伤势好了大半,跨坐在马上,身姿挺拔,意气风发,长眉微挑,黑眸如寒星璀璨。
闻人晔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第85章
魏王与皇帝的初见,便是在漫天血雨中。
谁也没想到季时钦会临时反水,转投魏王阵营,皇城被攻破之时,闻人晔不见了。
魏王走在萧索的宫道之中,大火从城门口开始蔓延,宫人收拾东西跑了,将士们有的倒在了厮杀中,有的选择了弃暗投明。
魏王想到这里,不禁笑了声,他算什么明?
【系统:悼明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