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冲他眨眨眼,“可惜,我没找到这个地方,或许真的只是一个传说。”
话音落下,屋子里的程设、魏王、红色的天空,万物化成了血水,在魏婪的身上流动,将他整个人淹没。
“…不、”
魏婪几乎窒息,无人可以求救,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激烈的、急促的、迫切地,仿佛撕心裂肺的呐喊。
但实际上,这只是不易察觉的喘息声罢了。
血钻进了毛孔,在喉咙中逆流,呛出无数泡沫,魏婪痛苦地伸出手,从梦魇中奋力睁开眼。
泪水取代了血水,却同样足以将他溺毙。
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房间里静谧无声,少许日光从门窗的缝隙中透进来,空气中飞舞着细细的灰。
“…系统。”
魏婪呆呆地望着顶部的窗帘问:“你在吗?”
【系统:你怎么了?】
躺在床上的青年脸色煞白,两行泪线从眼尾滑过,隐没在发丝中。
他咬住了下唇,将白纸要成血菩提,咬到口中满是血腥气,这才问:“最后一条命用掉之后,我会彻底的死亡,对吗?”
【系统:是的。】
【系统:请玩家珍惜生命,你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要是死了,就功亏一篑。】
太好了。
魏婪想,太好了,他还有一次机会,他还可以再赌一次。
系统和游戏是一体的,如果游戏崩塌,系统就会消失,同理,系统死亡,游戏也会随之泯灭,它们同生共死。
魏婪悠悠笑起来,干涩的下唇裂开,像是烂熟的红果。
果皮张开,发出近乎叹息般的笑音:“太好了。”
第67章
魏师求雨之事过去后,闻人晔时不时借故去求仙台,但每次都没能见到魏婪。
昨日,魏婪受圣上召见,去避暑行宫一聚。
前日,魏婪闭关炼丹,不见外客,闻人晔等了一下午,只闻到了浓郁到呛人的草药味。
今日,闻人晔非要见到魏婪不可。
“太子殿下恕罪,”小道童伏地诺诺道:“魏道长今儿出宫去了。”
彼时的闻人晔尚且血气方刚,眉宇间凝聚着挥之不去的傲慢之意,他没有理会小道童,径直向殿内走去。
小道童吓了一跳,“太子殿下,魏道长交代了,他不在的时候,谁也不能进去。”
闻人晔目光落在空中,既然不看道童,也不看门,“他不知道本宫今日要来?”
小道童低下头,“回太子,奴婢今晨将您昨日来访之事禀告魏道长了,但道长要出去,谁也不能拦。”
闻人晔凝视了一会儿地面,拂袖走了。
走出不过几步,太子忽然转身回来,小道童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忙再次跪了下来。
“他去哪了?”
“魏道长不曾透露。”
闻人晔不信,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将小道童看得心中拔凉拔凉的。
许久,闻人晔再次离去。
守在求仙台外的杜庚乃是闻人晔的门客,见他脸色难看,便知道闻人晔这次又没能见到人。
“备车,去街上逛逛。”
闻人晔转了转玉戒,面有阴翳之色,正说着,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上面挂着一串金色的穗子,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闻人晔盯着越来越近的马车,静默了片刻,忽然笑了声,“杜庚,你可识得此车?”
杜庚观察了一会儿,道:“此车之主,恐怕太子殿下所等之人。”
闻人晔站在路边,双手背在身后,头向一侧倾斜,等着马车停下,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冷笑。
既然魏婪知道他昨日来访,就该猜到他今日还会来,为何向来足不出户的魏道长恰巧在今日出了宫?
魏婪躲他?
还是说,要他三顾茅庐?
闻人晔眉心一跳,抬头看向琼楼宫阙,求仙台比皇帝的行宫还要华丽,怎么都是沾不上“茅庐”二字的。
车轮吱呀,马车从闻人晔面前驶过,半点不曾停留。
杜庚眨了眨眼,低下头不敢说话,闻人晔疑惑,“那不是魏婪的车?”
话音刚落,马车窗边的帘子被一只手掀起,黑亮的眸子露了出来,魏婪瞧了闻人晔一眼,手指一松,帘子重新隔绝二人。
杜庚没见过魏婪的真容,但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告诉他,那人就是魏婪。
闻人晔气笑了,“备车,给本宫追上去。”
前面的马车中,魏婪闭目养神,怡然自得,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阵阵车轴声,顿感奇怪。
“怎么了,车轮坏了不成?”
马夫闷声闷气地回道:“道长,后面有辆马车在追咱们。”
魏婪眼眸一眯,撩起帘子看去,确实有一辆马车,车上的马夫不是别人,正是太子闻人晔。
他发什么神经?
魏婪完全不明白闻人晔在想什么,道:“靠边停下,免得和太子殿下撞上了。”
马夫听令,一拽缰绳,向着右侧而去,闻人晔没想到魏婪忽然放慢速度,直直撞了上去。
“轰!”
马儿一个飞跃避开了前头的车,但被马儿拉着的车却在惯性之下向着侧面翻去。
魏婪的车马毫发无伤,闻人晔的却遭了殃。
好在闻人晔及时跳车,然而,他刚落地,便听到杜庚一声尖叫,只见空中一个巨大的滚轮对着闻人晔的脸飞了过来。
“太子殿下!小心!”这是杜庚。
“太子殿下,小道与您无冤无仇,您撞我做什么?”这是魏婪。
闻人晔一个弯腰躲开飞轮,听到此话“啊”了一声,旋即道:“本宫不是那般心思狭窄之人。”
魏婪指了指侧翻的马车和倒在地上的轮子,最后指了指自己和马夫,双手抱臂,懒洋洋地问:“人证物证据在,殿下还有什么可说?”
闻人晔无言以对。
很快,他反应过来,若不是魏婪故意不见他,他也不会驾车追过来。
找到了借口,闻人晔声音霎时间理直气壮起来,“魏道长明知本宫今日会来,为何要躲?”
魏婪:“?”
谁躲你了?
他一脸茫然地问:“太子要来哪儿?”
闻人晔:“自然是求仙台。”
魏婪咋摸出不对,“您什么时候说今日要来求仙台?”
闻人晔的声音低了下去,强盗逻辑比地中海男人的假发还要顺滑:“本宫前日来,昨日来,今日怎会不来?”
魏婪听笑了,反问道:“太子可知,陛下前日求仙问道,昨日想吃丹药,今日休息,在后宫中寻欢作乐?”
闻人晔当然知道,圣上的一举一动,早有人告知了他。
魏婪眉尾轻挑,上前一步,与闻人晔拉近距离,呼吸交错:“皇上想一出是一出,小道怎么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是与皇上一样?”
闻人晔不禁绷紧了下巴,当他抬眸,便不可避免地与魏婪对视,可垂眸,又显得落于下风。
就在他犹豫之时,魏婪忽然退开了,给了闻人晔喘息的时机。
他刚放松下来,魏婪便恶趣味的再次靠近,闻人晔受不了了,按住魏婪的肩,将他推到一臂之外。
“…本宫与父皇是两个人,怎么能以一个人的行为揣测另一人。”
他咬着牙说:“身为修道之人,魏道长难道不知世间众人,形形色色吗?”
魏婪只是碰了碰闻人晔的手被,太子殿下的喉咙便哑了。
他猛地收回手,气愤又不自在地问:“魏道长不说话,可是知道自己狭隘了?”
【魏婪:他骂人的水平就到这里了吗?】
若是让魏婪来,少说也要问候一遍闻人晔的祖宗十八代,从王爷宗亲到贵族世子谁也逃不了。
【系统:游戏禁止违规用语。】
【魏婪:怎么不禁一下杀人?】
尽把力气使在没用的地方。
“狭隘之人究竟是谁,小道也不知,”魏婪拍了拍袖子,轻蔑地勾起唇,“小道出宫只是为了踩买药材,不知殿下从何处听来小道故意躲着您之说?”
魏婪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直把闻人晔盯地浑身发痒,他别过脸,莫名感到心虚。
如果魏婪并没有刻意躲着他,那闻人晔这番发难便显得自作多情了。
闻人晔:“……”
他一甩袖子,故作恼怒:“竟然有人敢挑拨本宫与魏道长的关系…本宫定饶不了他!”
魏婪歪了歪头,“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