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冬篱比傅澜疏好不到哪里,一样的胆战心惊,心跳差点停止。
确定白落没事后,他赶紧去扶地上的傅屿:“小屿,你还好吗……你被蛇咬了?没事没事,这蛇没毒,就是普通的蛇,等会儿叔叔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就好。”
又是普通蛇?
傅屿确定自己没看错,可傅澜疏跟白冬篱都说是普通蛇,难道这些已经是大脑为了欺骗安慰他而编造的幻觉吗?
“小屿,你还好吗?”
见傅屿没反应,白冬篱又担心地询问了一遍。
“你能自己走路吗?叔叔背你好吗?”
可剧烈跳动的心脏,发软的四肢,以及还在阵阵作疼的伤口,这些真实的触觉都提醒着傅屿,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是该这么顺着隐瞒真相,祈祷也许真的会有奇迹出现?
还是告诉大人,面临也许被他们一枪打死的结局呢?
“小屿,你没事吧?小屿?”
“我,我……”
傅屿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因为惊慌过度,连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从一切混乱的复杂中定下些许镇静,还是选择将真相说出来。
“这不是普通蛇,这是变异蛇……我被它咬到了……”
“什么?”
听到这句话,白冬篱跟傅澜疏双双再次回头确认。
可地上散乱的蛇身告诉他们,这就是一条普通蛇。眼睛花纹的颜色都很正常,看不出哪里有变异的模样。
白冬篱温柔说道:“小屿,你刚才是不是太紧张看错了?这就是一条普通蛇啊?”
“不是的,它眼睛是红色的,我看到了……”
白冬篱跟傅澜疏对视了一眼。
虽然前几分钟还在互相伤害,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之间特有的默契重现。
“……可是这条蛇的眼睛是黑色的啊,不信你来看?”
傅屿更纳闷了。
这种事情他怎么会看错?他亲眼看到两次,蛇的眼睛就是红色的。
可大人也没欺骗他的必要啊。
如果他真被变异蛇咬了,现在最紧张的就是应该他们,不说准备怎么处理他了,总之不可能还安慰他。
这么想,傅屿发软的四肢恢复了些力气,艰难地往前挪动了两步。
结果眼前的画面让他很是震惊——明明本来是发红的蛇眼,这会儿却变成了黑色。
“你看,这里是眼睛,是黑色的,花纹也正常,就是一条普通蛇啊,你刚才一定是看错了。”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两次,眼睛是红色的,就是条变异蛇,我不可能看错。”
太奇怪了。
即便他要产生看错的幻觉,那也是现在才对,他又不可能提前预料到变异蛇会出现。
可傅澜疏跟白冬篱都在,他们反复证明着现在所见不是幻觉,是真实的。
这反而让傅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落落也看到了……我们一起看到的,我真的没有看错。”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白落,可白落被接连吓到,还趴在傅澜疏肩膀上嘤嘤委屈,估计问他了也说不清楚。
轮到白冬篱跟傅澜疏迷茫了。
傅屿不可能拿这种事骗他们,而且这种事也不能赌。
万一傅屿真的变异,那他们都完蛋了。
严肃思考几秒后,傅澜疏沉重地说:“对不住了小屿,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也没其他办法了。”
傅屿整个胸腔一凉。
他相信自己告知真相并没有错,这个决定是对所有人的安全负责。
可想到代价是自己的生命,而且就要终结在这里时,求生本能唤醒了对死亡的恐惧,瞬间从脚底冷到头顶,甚至产生了想要逃跑的念头。
傅屿颤抖着声音,站都快站不住了:“……要,要杀了我吗?”
魏行远跟张明挥听到傅澜疏开枪的动静,立刻进入戒备状态,放下西瓜,手持抢跑了过来。
“老大,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场景让傅屿更害怕了。
才七岁的孩子,再聪明也没有到能坦然接受死亡的程度。
身体最终遵循了大脑的本能,拔腿就跑。
可也是真的失去力气,还没跑两步,大腿小腿都发软,脚底也软,扑通摔在地上。
傅澜疏将白落交给白冬篱,自己上前将傅屿拎了起来。
傅屿紧张地说:“别杀我,我可以,自己找个地方……你们离开这里,我也不会,攻击你们的……”
连他说话都变成白落式断句了,可见是真的害怕紧张。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傅澜疏说,“我们可以再观察一小时,看你会不会变异。”
“……”
“虽然我们怎么看这都是一条普通蛇,但你坚持是条变异蛇,那我们还是得慎重点,你说对吧?”
傅澜疏道:“接下去的一小时,你要是没事,那就说明你看错了,只是虚惊一场。要是你变异了……也没事,到那时你也没意识了,叔叔会让你干脆点上路的。”
“……”
反正这话怎么听都不像在安慰人,可知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傅屿还是安心了些。
一行人离开西瓜田,回到了车上。
傅屿被单独留在越野车内,静静等待一小时后的变化。
这注定是煎熬的一小时。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两天,可在天灾之下,生命微小如蝼蚁,他们好不容易救下一个聪明可靠的孩子同行,如果真要亲眼看着这个孩子变异死去,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几人在大车上,透过车窗玻璃关注着傅屿的情况。
等待的时间只会加深对结果的不确定性,气氛逐渐变得沉重。
傅澜疏免不了自责,叹气道:“刚才要是多顾着他们些就好了,不应该让他们单独走这么远的。”
白冬篱心里同样难受,因为他们走近的时候,都看到了傅屿把白落护在身下。
如果傅屿没那么做,那被蛇咬上的可能就是白落了。
这要真有什么事,那他们欠傅屿的就太久了。可最难受的是,这些欠的没有办法再补偿。
白冬篱只能安慰一下:“……可我们是亲眼看到的,那就是条普通蛇啊?”
但谁叫傅屿不是一般的小孩呢。
他聪明成熟,有主见又独立,绝对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他们也都亲眼看到了傅屿被吓坏的模样。
所以才会犹豫纠结,选择花时间验证这件事的真假。
这时白落也从惊恐中慢慢缓过来了。
他藏在白冬篱怀里,稳定情绪后,终于发现傅屿不在身边,带着哭腔小声地问:“……爸爸,哥哥呢?”
“哥哥在另一辆车上。”白冬篱叹了声气,问他,“落落,你告诉爸爸,你看到那条蛇的时候,它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白落吸吸鼻子,眨了眨眼,慢慢回忆着事发时的场景。
“落落,跟哥哥,摘小西瓜……蛇,藏在下面……突、突然就,粗来了……”
回想起这幕,白落还是觉得很恐怖。
因为真的太突然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西瓜叶子下面会冒出一条蛇来。
白冬篱问:“嗯,然后呢?落落看到蛇的眼睛了吗?是红色的还是黑色的?”
“……”
但带着引导性的这么一问,让白落本就混淆不清的记忆更混乱了。
他有看到蛇的眼睛吗?
是黑色的吗?还是红色的呢?
白落陷入了沉默,好像两个颜色都没有,又好像两个颜色都有,他完全不能确定了。
“……落落?怎么了?”
白冬篱就是太了解白落,所以才没意识到这么问会让他混淆。
见白落沉默,又问:“落落是忘记了吗?”
于是白落点了点头,抿着嘴唇,看上去自责的模样:“对叭起,落落忘了……”
白冬篱叹气:“没事没事,忘记也不是落落的错,落落也被吓到了。”
白落缩进白冬篱怀里,语气委委屈屈:“……素啊,吓洗落落了。”
过了一会儿,白落又想起傅屿,再次询问:“……爸爸,哥哥呢?去哪里惹?”
白冬篱沉默,随即抬眼看向傅澜疏,不确定要不要将这么残忍的真相告诉白落。
之前他们总觉得自己能够保护白落,所以不想让他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危险。
可经历过这件事,他们像被一记当头棒喝,意识到真正的危险降临时,是不会给他们反应时间的。
而一昧的隐瞒,淡化危险,并不是在保护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