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枫气的直翻白眼，把林佑踹进吧台后，拎着秦钊的耳朵把他拽上了楼。

　　“宝贝儿，我错了。”

　　“呵。”唐枫冷笑，“嬉皮笑脸的，显然还没知道错哪儿了。”

　　脚下的木楼梯吱嘎作响，秦钊笑嘻嘻的被揪着耳朵也不躲，他比唐枫高一些，等到了二楼还特意微低着头，方便唐枫继续揪着。

　　还是原来的房间，但屋内的摆设已经变了样。

　　桌椅床柜全都换成了新的，就连床单被褥都换成了和以前相反的颜色，那些存在于这里的记忆仿佛刻意清空了一样，找不出和以往一丝一毫相同的痕迹。

　　也是，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

　　秦钊稍稍压下眼底的情绪，大咧咧的坐在床边，张开双臂拥住唐枫，用力一带，二人同时跌在床上。

　　在副本里还要考虑这考虑那，现在根本全无顾忌。

　　温存一会儿后，唐枫抬手摸摸他脸上的疤，“在副本里受的伤，出副本的时候都会被治好，怎么你这个就消不掉呢。”说着，他又支起身体去扒秦钊的衣服，发现身上的疤痕同样，依旧狰狞可怖，丝毫未变。

　　“奇怪……”食指轻轻戳那些疤痕，戳着戳着意识到秦钊呼吸有些重，唐枫努力憋住嘴角，“朋友，你的意志力真该练一练了。”

　　秦钊笑，“好啊，你帮我。”

　　唐枫低头咬了一口。

　　……

　　木床摇晃，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响，秦钊埋头在他颈间，湿热的鼻息弄的唐枫直痒痒，“啧，属狗的啊，啃脖子这个毛病能不能改改。”

　　“不能。”这次秦钊没再依着他，“你这里最敏感。”

　　唐枫没什么力气的抬手推他肩膀，反被他轻松的握住手腕压在头顶。

　　秦钊喜欢偶尔玩一点小情趣，唐枫也乐得接受，但今天秦钊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弄的他不上不下之后就停了下来。

　　唐枫直磨牙，“你找死啊？！”特么吊在这里谁受得了。

　　秦钊好脾气的抱着他，“房间隔音不好，床也不好，小枫，我们去你的领域空间吧？”

　　唐枫算是听明白了，自从他知道自己在空间里藏了东西后，就一直暗搓搓的想进去看，现在可算被他把持着找到了机会。

　　“果然胆子肥了，居然敢拿这种事威胁我。”

　　秦钊又伺弄一会儿，让他舒服一点后继续哄骗，“去吧去吧。”

　　反正早晚都会被他知道，唐枫也没想一直瞒着，但就这么让他进去实在不爽，“摆清自己的位置，现在家里我说了算，想提要求？可以，不过得看你表现。”

　　“放心。”秦钊重新动作起来，微喘着说道：“我现在就是被大佬包养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把大佬伺候舒服了，不求别的，别把我撵去睡走廊就行。”

　　唐枫又随口呛了两句，但慢慢的，就被另一种声音所取代。

　　大脑混混沌沌的，但身体的触感却又异常敏感。

　　唐枫用已经不太好用的脑子想了想，他觉得现在的秦钊就是个系统bug，不用吃饭不用睡觉还能保持体力充沛，再这么下去自己的腰可能要保不住了。

　　不过……

　　爽倒是真的爽。

　　万事有利就有弊，唐枫没纠结多久，自己就想开了。

　　再之后，秦钊简单套了衣服去楼下端盆温水上来帮他清洗。唐枫慵懒的连根手指都不想动，餍足的趴在柔软的床上，任凭他给自己擦身。

　　灯光照在他身上，白的直晃眼，秦钊眼观鼻鼻观心，尽量克制自己的小心思，不然就凭这个放松的环境，他很担心下次副本前俩人是不是还能下楼。

　　他自己可以不休息，唐枫还是需要的。

　　“好了宝贝儿。”秦钊把毛巾丢进水盆，侧躺着抱住他，“还有什么吩咐？”

　　唐枫又让他拿来一套衣服给自己换好，二人互相依偎着靠在床头，唐枫右手平摊，手心处出现一个圆球，圆球通体漆黑仿佛连周遭的光线也能全部吞噬。

　　这就是他的领域空间，可随着他的心意变大变小，只要能力足够，甚至可以无限延展。

　　“走吧，带你进去看看，希望看过之后你还能保证这么淡定。”

第74章

　　屋内有一张双人木床，一套同款桌椅衣柜，看得出来这里经常有人打扫，可打扫的再仔细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就像床上的四件套用品，已经不知道洗过多少次，花纹浅了很多，摸起来也比以前更薄一些。

　　秦钊久久无言。

　　他环视这间不大的房间，最后来到衣柜前站定。曾经是雾隐城内一代传奇、任何副本都无所畏惧的他，却在摸上柜门的瞬间，紧张的心如擂鼓。

　　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秦钊做了几次深呼吸，最后将柜门打开。

　　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里面挂满了日常所穿的衣服，一半是他的，另一半是唐枫的。

　　这里的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又或者说，在他离开后，唐枫将这些熟悉的东西锁在了自己的领域空间中，连同那些无法割舍的回忆一起画地为牢，给自己铸造了一个无法逃离的囚笼。

　　看到这些后，一向冷静的秦钊也有些把持不住情绪，喉咙仿佛被什么哽住一样。

　　“对不起……”他哑着嗓子，“答应过要照顾你一辈子，我食言了。”

　　在副本世界那些不休不眠的岁月中，秦钊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每每闲下来他都会想起曾经的爱人。

　　他现在在做什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有没有偶尔想起自己？

　　其实秦钊知道，自己离开后，唐枫和林佑的日子会过得很艰难，可他就像刻意欺骗自己一样，唯独不愿假设那个既定的结果。

　　直到有一天，他又来到一个新的副本。

　　这是个百人逃杀副本，刚开始没多久，就有人耐不住性子，用一场小规模的爆炸解决掉了6名玩家。

　　秦钊不想被波及也不想插手参与，就近走进了一家商场。

　　然后意外的见到了那个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人。

　　那个曾经捧在手心生怕磕了碰了的宝贝，现在端坐在废墟之中，眼中已经失去了天真耀眼的光芒，神色冷淡又疏离，就像一个王者，睥睨着脚下众生，强大而孤独。

　　心脏仿佛撕裂般疼痛，秦钊怎么也不会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兜兜转转，命运从来不肯放过他们任何一人。

　　有人想要朝唐枫出手，被他干脆利落的解决掉。

　　五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太多，秦钊不知道唐枫在这期间经历过什么，是否还在酒馆和林佑住在一起，是否还记得自己，甚至……是否喜欢上了别人。

　　他离不开副本世界，唐枫又不属于这里，理智告诉他不要上前，就像现在这样，默默的在暗处保护对方，直到他安全的离开。

　　“朋友，出来见一见？”

　　然而一切的空想都将化为虚无，他有个致命的弱点，那个弱点叫唐枫，哪怕知道唐枫并没有认出自己只是对自己的出现产生了防备，但他依旧无法拒绝对方的要求。

　　听到对不起三个字，唐枫也险些控制不住情绪，他抬手捏了捏喉咙的位置，故作轻松的回道：“都说了，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不过既然决定把话说开，那唐枫倒也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如果非要说的话，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唐枫刚认识秦钊的时候，秦钊就是城内的榜一玩家，有多少人羡慕就有多少人嫉妒，但是面对秦钊又无可奈何，于是目光又放在了唐枫身上。

　　“命好”“被大佬看上的小白脸”“根本不喜欢只是想抱大腿”诸如此类的话唐枫总能听到，而且还都是赶在秦钊下副本的时候，他脑子又不傻，稍稍想想就能知道原因。

　　起初他万事不走心，直到秦钊用温柔化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在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就深陷其中。唐枫喜欢上了秦钊，喜欢他的吻，喜欢他的爱抚，喜欢和他痛痛快快的放纵，喜欢他的一切一切。

　　喜欢上一个人，总是莫名的计较一些有的没的。

　　唐枫可以忍受别人说他是个卖屁股的小白脸，但却讨厌听到说他配不上秦钊。

　　初尝感情的滋味又不懂得如何去好好呵护，他就像个幼稚的小孩，变着法的折腾，折腾自己也折腾唐枫，以此来证明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

　　秦钊最后一次下副本前，给他买回来许许多多的烟花。

　　唐枫问他为什么，他说要是有一天自己死在了副本里，希望他不要为自己难过，开开心心的放了烟花，告别过去，迎接新的未来。

　　为此，唐枫和他吵了一架，他觉得对方就是故意说丧气话故意气自己，甚至秦钊第二天出门的时候他都没有下楼去送送。

　　然而秦钊再也没有回来。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唐枫是不信的，秦钊那么厉害，怎么会死在副本里，肯定是那些人看自己不爽故意散布假消息，这次他决定不再纵容这些人了，等秦钊回来就去告状，让他去收拾他们。

　　可断碑是不会说谎的。

　　秦钊的名字在断碑上消失，就算是只下过一次新手副本的唐枫也懂这意味着什么。

　　榜一大佬死在副本里的消息足够撼动整个雾隐城，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从白天到黑夜，一刻不停。也有人在等着看唐枫的反应，谁知夜幕降临后，他搬着一箱又一箱的烟花爬上了酒馆屋顶。

　　那是城中最盛大的一场烟花，仿佛放不完烧不尽似的，照亮了整片夜空，经历过的人至今都印象深刻。

　　烟花放了整整一宿，唐枫就坐在屋顶笑呵呵的看了一宿。

　　告别过去迎接新生，这八个字说起来容易，但唐枫知道，自从秦钊把他带回来的那一天起，他就再没有了选择的资格。

　　有些人一旦入眼，便会化作骨血融入你全部的生命，割肉断骨也舍弃不掉。

　　于是，天亮后，他撕毁了自己的身份转换卡，毅然决然的走向了任务大厅。

　　雾隐城内有很多传说，有一条说在副本里死去的玩家就会化成副本内的npc，虽然被清除了记忆，但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唐枫愿意相信这个传说，所以他不停的下副本，一个接一个，渐渐从小白脸变成了大家口中的副本狂魔。而现在的他心如止水，什么都不想去计较了，只是以前秦钊带他回家，现在他要把秦钊带回家而已。

　　至于副本太多找不到怎么办？没关系，副本再多也会有个数量，只要他还活着，总有一天能找得到的。

　　现在他找到了秦钊，也把他带回了家。

　　唐枫就像一个找到归属的旅人，此时此刻，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酸楚和委屈，一头栽进对方的怀里，哽咽道：“我拼命的刷副本，一直到了榜一的位置，当初那些说我配不上你的人呢？哦，他们可能早就死了，死在副本里，死在无人得知的角落，像个肮脏的老鼠一样，腐烂发臭。”

　　“可我却并没有感到开心，我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我进入一个副本，里面有个叫阿楚的npc，他有个恋人事事比他优秀事事走在他的前面，后来却也死在了他的前面，任务结束前，我帮他找到了恋人的遗骸，他抱着已经化成白骨的恋人痛哭，他说‘我本可以早点追上你，这样你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我当时就想，是啊，我现在也是榜一、我和你很般配了，可你早就离开了我，我突然明白我不是生他们的气，我是在气自己。我明明可以的，我明明也可以成为你的依靠，但我没有，如果我早一点明白过来，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

　　唐枫深埋着头，越哭越大声，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部变成了眼泪，仿佛要一股脑的全部发泄出来。

　　“对不起……”

　　秦钊紧紧抱着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角也渗出了泪。

　　“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