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钊拿出随身带着的纸笔，将所需物品列了张清单，“我们未必一天内能赶回来，所以还得带点食物和水。”

　　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制定计划，小卷毛默默的看着，看着看着眼泪也流干了，“唐哥秦哥，别去了，太危险，不值当。”

　　他模样长的小，看着挺乖一小孩，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我这人你们也知道，实力不行又不够聪明，我靠着运气活了这么久，反正……我已经够本了，像我这样的人，就算活过这个副本，下个副本也未必能过去。我真的看开了，你说得对，哭是没用的，我不哭了，如果死亡是所有人的终点站，那我只是提前一步上了车，再说我还遇到了你们，我真的、我真的没什么遗憾了。所以你们也别去为我冒险了，你们的命比我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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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夜平时怎么教你的，怎么婆婆妈妈这么多废话。”唐枫粗暴的打断他，“我问你想不想活命，你说想，我就去找药，这么简单的事，用得着给我写一篇小作文？”

　　小卷毛扁着嘴巴，改口，“我不想活了，我活这么久已经活够了。”

　　秦钊失笑。

　　唐枫翻了个白眼，“你才多大你就活够了？钟老头好几十岁的人还早晚锻体努力健康长寿呢，再看看你，岁数也就人家一个零头，就敢吵着自己活够了？让钟老头听到非得一拳打死你。”

　　小卷毛：“我没骗你，我说真的呢。”

　　“没必要这么说。”秦钊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唐哥最是嘴硬心软，难得主动做点‘好事’，你就别打消他的积极性了。况且这事没你想的那么难，A塔，我们总归是要去的，现在只是把计划提前而已。”

　　“啧……”唐枫不满，“就你话多。”

　　秦钊：“不是我话多，是我比较懂你。”

　　哪怕当初那个冷漠到极致的唐枫，在观景台见到几个新人后，依旧没有拒绝他们的跟随，虽然结果很惨烈，但总能证明些什么，毕竟在他冷淡的外表下，依然有着一颗炽热的心。只是唐枫自己不想承认，觉得这些事很难为情，说出口的话不算好听，可对周围人的心意却是实打实的。

　　小卷毛：“秦哥，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可是……我真的没骗你们，我活的够久了，我已经比大部分人幸运，你们要去A塔找线索本来就很危险，真的没必要单独跑一趟药剂室。”

　　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仰起头，深呼吸，像是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一样，“还有，对不起，你们都是好人，但我不是，我对你们说了谎话。”

　　唐枫叹口气，顺着熊孩子的话往下说，“那就赶紧坦白，到底说了什么谎，趁现在还有时间，我可以揍你一顿再出发。”

　　小卷毛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还记得你和隋哥让我帮忙留意的那个老头吗？”

　　唐枫：“记得，他怎么了？”

　　小卷毛：“其实你们要找的人就是我……对不起啊唐哥，我白白拿着隋哥的积分，却骗了你们这么久。”

第136章

　　唐枫秦钊均是一怔。

　　半晌，唐枫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小卷毛：“我本名叫咸宇，很早很早之前就到了雾隐城，早到我见过断碑完整的样子。”

　　按照小卷毛所说，他在雾隐城里生活了上百年，那时的雾隐城和现在有很大不同，有太阳有月亮，甚至还有四季轮转，虽然玩家们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可积分明确，卡槽也不止两个，还可以用积分扩展多余的卡槽。副本制度也相当宽松，与其说被系统逼着下副本，倒不如说他们为了赚积分主动去做任务改善生活。

　　但自从某一天后，一切都变了。

　　“碑上的玩家榜单一直存在，当时排在榜一的我们都叫他暮色大神，他霸榜很久，积分足足是第二名的三倍。现在雾隐城内也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说法，比如积分达到一定额度就可以离开雾隐城，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准确，据我了解的，不是离开雾隐城，而是获得向神明许愿的资格。”

　　“当年的系统播报也很有趣，如果有谁过了一个难度很高的副本，系统会发出全城广播播报该玩家的事迹，不少人都以此为荣，也更愿意去主动挑战。暮色大神积分达到了上限，开启了终极副本，那三天里，几乎所有玩家都停止了副本任务，大家都认为他一定能过关，还有人打赌猜他会许什么愿望。”

　　“可我们最终也没等来那条系统消息，而是等来了一场灾难。”

　　说到这儿，小卷毛呆呆的望向地面，麻木中带着一丝惶恐。

　　“暮色大神的副本还剩最后两个小时，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广场上，等着系统消息，也等着他的回归。但突然之间，像是一场规模浩大的地震，脚下震动不止，地面开裂，房屋倒塌，不少人当场毙命。慌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我抬头看到石碑顶部像是被硬生生折断，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再后来，天空中阴云密布，遮挡住了太阳，从那之后，雾隐城便再没有了阳光。”

　　“我本来以为这就是最糟糕的了，谁知道后来积分也被隐藏，副本难度增加，玩家们的死亡率直线上升，过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平稳下来。”

　　“那你呢？”唐枫问，“你是怎么回事？骷髅萝莉说你是个老头，她应该不会看错。”

　　小卷毛：“她的确没有看错，我的异能是借尸还魂，那时候确实是老头。”

　　在那场灾难发生之前，雾隐城有很多现在根本找不到的异能卡，而且副本获得道具卡的概率也相当高，不像现在，十个副本都未必出一张，得到的条件还很苛刻。

　　像小卷毛的异能，唐枫和秦钊根本没听过，可在当时却普通到在中古阁里花积分就能购买。但他的异能有次数限制，只可以使用三次，而现在三次机会已经用完，这次再死就真的毫无办法。

　　小卷毛：“唐哥秦哥，我现在说的都是真的，我靠运气活了这么多年绝对够本，死了就死了，可别再搭上你俩。”

　　秦钊：“都活了这么久，现在死了岂不是很亏？你好像很喜欢雾隐城曾经的样子，努力活着吧，兴许不久之后就能见到了呢。”

　　机会难得，二人打算把一些事问清楚。

　　但小卷毛却给出了不尽人意的答案。

　　他不知道惊喜派对，也不知道七个钥匙，在他生活过的那个雾隐城，根本没有这些东西。

　　不过他倒是提供了另一条线索。

　　“石碑折断后，雾隐城内的玩家花了很长时间重建，当时大家还很乐观，觉得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困难。可仿佛是警告我们这些幸存者一样，某天晚上，断碑后面出现了血淋淋的文字。”

　　——念执者，入此城

　　——神祇伥鬼

　　——蝼蚁仆傀

　　“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些字，但只存在一天就消失了，大家不懂这些字的含义，现状也无力改变，只能看着雾隐城的环境一天天变糟，毫无办法。”

　　小卷毛是幸运的，在那场灾难之后依旧存活了这么多年，但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消失并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有时他也会想自己是不是活的够久了，也许死了之后还能去到另一个世界，也许昔日的朋友已经在那边等了很久，可想完之后又觉得不甘心。

　　他不想死，但也不想让唐枫和秦钊因此身陷险境。

　　“好好活着吧。”唐枫起身，在他脑门上重重一弹，“当个历史的见证者，看你唐哥我怎么改变世界。”

　　小卷毛脑门疼，心口也发酸，听着听着眼眶又红了。

　　唐枫和秦钊不想拿太多当累赘，只各自拿了个能随身携带的小包。

　　货架前，唐枫给自己换匕首的时候随口和秦钊闲聊，“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毕竟这事的危险性真的很高，而且又不是完成副本任务必须要做的。

　　秦钊笑，“你真正想做的事，我什么时候不同意过？”

　　唐枫：“那你之前还说我。”

　　他可没忘了自己哄了好久才哄好。

　　秦钊：“你想做就去做，安全也好危险也罢，只是做之前能不能停下脚步等等我，又不耽误时间。”

　　唐枫一怔。

　　秦钊：“现在你是榜一，我只是打辅助的，虽然你单挑无敌自己也能玩，但带个辅助不是更方便吗。”

　　以前是唐枫追着他的脚步，现在二人身份对调，秦钊变成了那个站在身后默默支持的人，体验到当年对方的角色，倒也更能理解过去的状态和选择，还有一些纠结着要不要说出口的苦衷。

　　“知道了。”唐枫揣好匕首，回身用力抱住他，“我的专属辅助先生。”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未说出口的言语都化在了恋人的吻中。

　　储藏室靠近门的一侧，岳婉灵他们已经等了很久，吴悠烦躁的已经转了好几圈，结果却见全副武装的二人走来，身上没有一点血腥。

　　“他人呢？你们处理了吗？”吴悠焦急的问，下意识的往他们身后看。

　　“不用看了。”唐枫道，“还有40多个小时，还能再抢救一下。”

　　岳婉灵在看到他们那一刻已经猜到了结果，所以没发表任何意见。侯波面如死灰，似乎非常不理解他们的做法，吴悠则直接炸了，“好，你们要当好人要救人我不管，但他不能留在这里！”

　　唐枫：“凭什么？绳子是我爬的，窗户是我翻的，这间储藏室也是我先找到的，要论先来后到这里也是我的地盘，我想让谁留下谁就能留下，凭什么要听你的安排。”

　　“因为除了他还有别人！”吴悠大吼，“这么多活生生的人，你非要让大家一起陪葬吗？他死了，我们都能活！我们连通关方法都没找到，为什么还要浪费力气去救他？这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我现在的脾气真好……”唐枫丢个白眼，做了两次深呼吸，扭过头小声嘀咕一句，“早两年，脑壳都被我打爆了……”

　　“放心，伤不到你们。”秦钊转向岳婉灵，“岳副会长，这次算我们欠你一个人情。”

　　岳婉灵：“你们也救过我公会的姐妹，谈人情大可不必。我可以帮你们看着他，但我会根据实际情况做出自己的判断，一旦我判定他有危险性或者彻底变异，我会立刻杀了他。”

　　这是最合理的处理方式，唐枫和秦钊都没有异议。

　　“你们、你们……”吴悠气的手都在抖。

　　那股气憋在胸口怎么都降不下去，吴悠看着岳婉灵他们，终于明白自己和侯波才是被排挤在外的对象，“好，你们厉害，你们随意，我不干总行了吧！”

　　他把随身携带的小包和武器一个个摘下，全都丢在地上，“从现在开始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任务我不做了。”

　　团队任务无非两种，一种要所有玩家一起完成任务才算通关，一种只要有玩家完成任务，小队成员就可以全部通关。

　　现在吴悠撂挑子不干，要么因为他大家一起死，要么等唐枫他们几个通关也能把他带出去，无论哪种他都不吃亏。

　　想通了这点，吴悠完全一副爱谁谁的态度，反正他是看出来了，自从刚进副本他意外用枪指着唐枫后就一直在受针对，补给点里被说检查不仔细，现在提出杀掉变异的小卷毛又遭到反对，总之做什么都能被挑出错。

　　而这一路上明明就属唐枫事最多，嫌环境不好嫌吃的不好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现在也不知遭了什么瘟，放着活人不管，非要去救一个已经感染的怪物。

　　至于秦钊，厉害是厉害，但脑子不清楚，毫无底线的惯着唐枫，继续对唐枫不管不顾迟早要被他害死。

　　还有岳婉灵，什么兰花亭副会长，女人就是女人，一点大局观都没有，跟他们都是一路货色。

　　“呵呵。”唐枫笑了，“有些人还真以为没了自己就做不了任务了，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接下来你就睁大狗眼好好看着，看没了你，我们是不是照样过任务。”

第137章

　　威廉劝也劝不住、拦也拦不住，只能看他们拿起装好子弹的机枪离开了储备室。

　　大门开了又关，他二人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后，威廉叹了口气，“何必呢？”

　　“人家大公无私乐意送死，你管呢。”吴悠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臂，没好气道：“有些人真是命好，死到临头都有人救，我呢，就因为一点失误被排挤到现在。”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甚至故意放大了声音，包括一直待在里面的小卷毛都听的一清二楚。

　　“别说了。”侯波颓丧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期望他们这一趟能发现一些通关线索，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儿。”

　　吴悠：“与我无关，要死大家一起死。”

　　岳婉灵没功夫听他俩发泄情绪，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问威廉，“你确定48小时才会彻底感染？”

　　威廉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

　　但理论是理论，现实是现实，哪怕这个理论完全正确，也要防着意外发生。

　　在场的这几个人，吴悠侯波在有人帮忙的情况下能勉强自保，威廉情况不明，如果他真是个普通的天天只会低头搞研究的研究员，武力值相当于忽略不计，一旦发生危险必须有人照看，更别提还有个正在变异的小卷毛。

　　岳婉灵肩上的担子并不轻，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通风口已经重新装好了铁丝网，就算再有像那个婴儿大小的变异者也无法爬进储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