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生看着戚嘉德还想要继续劝他,便话题一转说道:“哥,我想求你帮个忙,帮我找一个身形容貌都酷似我,又愿意替我去赴死的人吧。”
“你想做什么?”
“赴死”这个词成功地吸引了戚嘉德的注意力。
“重生。”
林七生轻轻笑了下。
“这件事一定要保密,最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戚嘉德现在满脑袋乱糟糟的,他既想护林七生平安,又不想违背林七生的意愿从而令他不高兴。
七七已经受过了太多的苦,他如今只想尽己所能地去满足他。
可七七神神秘秘的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呢?
次日清晨,林七生是和戚嘉德一起去的医院。
病床上的戚修然已经醒了过来,只不过人看着有些憔悴。
他们看似气氛友好地寒暄了会儿,便先后来到了医院的天台。
保镖守在唯一的出口处,天台上面只有秦明煦和林七生,以及,因为不放心而死活也要跟上来的戚嘉德。
秦明煦点了一根烟夹在手指间,垂头看着斜斜飘散开的烟雾。
“也给我一根吧。”
林七生首先开口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秦明煦顿了下,见林七生坚持,便递给他一根烟,而后又主动地替林七生点燃了这根烟。
“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他皱着眉发问。
“跟了你以后。”
上辈子,拍电影的时候,本以为这辈子再不会碰这东西了。
林七生动作娴熟地吸了一口。
“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他也没有看向秦明煦,而是俯身看向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秦明煦沉默了,顶着边上戚嘉德恶狠狠的目光,开始语气低沉地讲述着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讲着讲着,他就讲到了戚修然。
这大概是秦明煦第一次和他以这样类似交心的姿态,这样耐心而又温和地讲述着他的过去。
然而林七生却是并不想听。
他扔掉烟头,不温不火地打断他道:“秦明煦,我才知道你原来也会有这样能说的时候,不过可以了,你知道的,听见‘戚修然’这三个字我就觉得恶心。”
他用力地碾压着脚底下的烟头,接着说道:“不就是要我捐肾吗?你秦明煦也有说不出口的时候吗?”
他见到秦明煦阴沉得吓人的脸色,语气不由更冷淡了些。
“可以。”
“什么?”
“不行!”
边上站着的两个男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口。
林七生拍了拍戚嘉德的肩膀安抚着他,又转身对着秦明煦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
“我说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秦明煦对上林七生幽深的眸子,喉结禁不住动了动,沉声道:“七七,我不会亏待你的。”
“艹!谁稀罕你的不会亏待?我们七七缺你那点儿破玩意吗?以后大半个戚家都会是七七的……”
“哥。”
林七生轻轻拉回戚嘉德,现在对上秦明煦吃亏的还是自己这一方。
“我的条件是,从今往后你再不准出现在我的面前。”
林七生一如最初见面时的平静,看着秦明煦猛然僵硬了的身体,一字一句地解释道:“你的人,你的消息,你的一切一切,我都不想再听到也不想再看到,你秦明煦,从今往后彻彻底底永永远远地从我林七生的人生中消失!”
烟头烫到了手指,可秦明煦却像是根本就没察觉到似的,依旧地死死盯着林七生,盯着他是怎样绝情地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
“秦明煦,你的选择呢?”
那一声声一句句不断地在秦明煦的耳畔回荡着,他抖了下手,任由烟头掉落。
我的选择,七七,你要我如何选择?
于此同时,戚修然的病房内,插着耳机偷听的他一瞬间握紧了拳头。
他也想知道,在秦明煦心中到底是林七生重要,还是他戚修然更重要。
“如果不能换肾,修然会死。”
半晌,耳机内传出了这样的一番话来。
戚修然抑制不住地勾起了唇角。
“所以?”
他依稀听见了林七生强装镇定的声音,呵,不能看见林七生此时的神情还真是遗憾呢。
“对不起。”
原本他最憎恶的就是从秦明煦口中听见这三个字,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这三个字真是可爱极了!
嘴角笑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戚修然不由有些幼稚地钻进了被窝里,笑得像个抢到了糖果的小孩子。
整张床铺都随着他的大笑而震动起来。
明煦,你终究还是我的明煦。
明煦,这一次你没有让我失望。
耳机中再次传出争执斗殴的声音,戚修然没什么兴趣听了,收好耳机毁灭了证据。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长着肾脏的位置,突然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折磨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天台上,林七生拉住了戚嘉德不让他再冲上去。
“哥,别打了。”
难得的,这一次秦明煦并未出手,任由戚嘉德的拳头砸在了自己的身上。
身体上的疼痛又怎么能够抵得上心理上的疼痛呢?
“回去吧。”
望着宝贝弟弟脸上讨好的笑,戚嘉德红着眼道:“就不能再等等吗?也不一定非得要你的肾吧?”
只要宝贝弟弟说个不字,他就愿意去拼尽全力地护住他。
林七生没有回答,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一次又会是戚修然的阴谋。
但那又能怎样呢?难道非得等到秦明煦强迫他捐肾的那一天吗?
他从未相信过秦明煦喜欢所说的那一句喜欢,他又太清楚秦明煦对戚修然有多看重。
就当是还了上辈子他对自己的所有好吧。
不提秦明煦这个人的品行,他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
心底里的最后那一点火星,到底也还是熄灭了。
“七七!”
秦明煦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看着林七生与戚嘉德越走越远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你怨我吗?”
萧瑟的风声里,只能听得见越走越远的脚步声。
你是怨我的吧?
秦明煦刚要露出个苦笑,就因为牵扯到了伤处而缩了回去。
不,更确切的说,大概是恨吧?
对不起,七七,我欠了修然太多,我是一定要让他活下去的。
他想,或许他可以在物质上补偿林七生,他可以帮他们得到戚家掌权人的位置,他还可以帮他很多很多。
可这样做就真的对吗?
秦明煦抚上自己心口的位置,这里真的很疼,疼到他眼前阵阵发黑,疼到……
“砰”的一声闷响,秦明煦晕倒在了地上。
听到异常响动的保镖们立刻涌入,慌乱着打电话通知人叫医生,现场乱成了一团。
这一切林七生既不知道也不在意,他只是心情平静地等着身体里的肾脏被摘除出去一个。
说换肾也不是立刻就能换上的,还要做身体检查,要调养身体。
这期间,有很多人过来看望林七生。
他们有偷偷劝林七生不要捐肾的,有赞扬林七生这种乐于助人的品格的,还有担心说风凉话幸灾乐祸的,不一而足。
宋馥芬也过来了。
林七生看着这个女人哭肿了的一双眼睛,听着她讲述自己和戚修然母亲的恩怨,心头并无什么触动。
被他那样一双仿若看透世事的平静眼眸看着,宋馥芬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她有劝过林七生,可没有用。
她还私下里找过秦明煦,甚至戚修然,威逼利诱,恳求哀求,可仍旧是没有用。
她的儿子啊!怎么就那么命苦!
若说从前是厌恶却并不想搭理,此时此刻,宋馥芬却是恨上了戚修然这头披着羊皮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