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到了？不要怕，梦境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他习惯性地安抚着秦明煦。
“修然。”
秦明煦艰难地吐出了他的名字，放在身边的另一只手指尖都还在隐隐地颤抖着。
“嗯，我在，别怕。”
戚修然笑着回应的一句话令秦明煦骤然热了眼眶。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凌的秦明煦了，再也没有人能欺负到他们了。
他会拼尽全力，让修然幸福安康的。
扣扣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倚靠着病房门站着的艾米俏皮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打扰到你们呢了吗？”
就像是陡然回归到现实中似的，秦明煦又恢复成了往日里的冷漠脸，随之也就挣开了被戚修然握在手掌心里的手。
“什么事？”
他冷声询问道。
“你的手机是不是没电了？”
艾米抱着肩膀站在门边，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反问了一句。
秦明煦皱着眉翻找出了充电器，一边充上电一边开口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就是修然和七七的粉丝掐起来了，这事儿现在闹得还挺大的，你们公司的股价都大幅度下跌了。”
她尽量简洁地解释着。
秦明煦还在翻找着消息记录来查看，可是半倚在床头的戚修然却是看出了艾米红着的眼圈，那眼睛似乎还有些肿，像是哭过了的样子。
如果只是她方才说的那些事的话，她应该是不会哭的。
“明煦，你先出来一下。”
艾米似乎是有些等不及了，她尽量语气自然地对秦明煦如此说道。
秦明煦抬起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刚要起身，就听身边的戚修然开口道：“在这里说就行了，是有关于我的事情吗？”
他定定地看着艾米。
“你是不是哭过了？难道是因为，我得了什么绝症吗？”
明明他还是这样一副带着调笑语气的询问，艾米的眼泪却是陡然就落了下来，让病房内的两个大男人顿时都有些慌了。
难道修然的猜测是真的？
“你倒是说话啊？”
秦明煦也不再查看手机了，厉声逼问着艾米。
“到底怎么了？”
“修然，医生说修然得了肾衰竭，就是俗称的尿毒症呜呜呜……”
她说着说着就掩住了自己的脸，抑制不住地啜泣了起来。
突然知道喜欢的人得了这种绝症，哪怕是治疗过许多心理疾病，见识过各种人间惨剧的艾米，也是抑制不住地悲伤，忍不住的想哭。
秦明煦的身体一僵，手臂无力地垂下，被抓在手里的手机，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脆弱的手机屏幕碎出了几十条痕迹。
他上前几步抓住了艾米，就算是泰山压低也不会变色的脸庞，第一次出现了惊慌害怕的情绪。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艾米被他抓的痛呼出声，迎着秦明煦那骇人的目光，哽咽着重复了一遍方才所说的话。
肾衰竭，也就是俗称的肾癌，就算是手术成功后，最多也不过能再活上十年而已。
那还是在成功了的情况下，如果是手术失败了呢……
秦明煦根本就不敢去想，他扔开手上的艾米，颤声道：“我去问医生，我去问他是不是诊断错误了。”
此时此刻，在这个病房中最冷静的人反倒是戚修然。
他摸了摸自己日渐消瘦了的脸，原本是以为工作太忙，加上那些心理上的折磨，才让自己变得越来越瘦又食欲不振的。
没想到居然是尿毒症，和自己母亲一样的尿毒症。
他没有出声阻拦秦明煦，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化妆师曾隐晦地提醒过最近自己的皮肤不太好，最好能去打一针玻尿酸。
他也隐约地感觉到了自己最近的脸色有些发黄，只不过，当时根本就没有在意。
毕竟去年做身体检查的时候，他的身体健康程度还是在及格线以上的。
怎么就突然得了这种病呢？
“艾米，能帮我给手机充下电吗？”
他的手机也因电量耗尽而自动关机了，而现在他又想看看艾米刚刚说的自己粉丝和林七生的粉丝掐起来的事情。
艾米抽泣着走过来，依他所说的给手机充上了电。
戚修然面色平静地开了机，哪成想才刚一打开，手机就被不断进来的消息给震得死了机。
他有些无奈地放下，抬头正看见魂不守舍地走进来的秦明煦。
不知为何，此时看着秦明煦脸上的这种表情，他的心中竟然会有着一种莫名的畅快感。
“明煦。”
他微微笑着招了招手，轻声道：“过来坐吧，没关系的，就算是尿毒症，也不会立刻就死的，你别担心。”
然而他越是这样说，秦明煦的心里也就越难受。
此时，被他摔在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这手机也是够坚强的，哪怕手机屏幕都已经碎成了那样，居然还能用来打电话。
透过碎裂的屏幕，能依稀看见那上面的阮德泽三个字。
秦明煦俯身捡起手机，可是想要点开接听键却怎么也点不开，气得他突然就用力地将手机给扔到了墙上去。
一声闷响后，手机就彻底地宣告报废了。
秦明煦低着头喘着粗气，就那样站在病房中央，周身上下都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势，就像是一头被逼到了绝境的凶兽，带着一种难言的苍凉萧索，默默地酝酿着临死前最猛烈决绝的最后一击。
“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他抬起头来看着戚修然，一脸认真地说道。
“如果有需要，我愿意把我的肾换给你。”
戚修然轻轻笑了下，他对着秦明煦伸出了手来。
秦明煦走过来，缓缓将自己的手递给了他。
“明煦，我不希望因为我而让你受到什么伤害，而且，就算是换了健康的肾也是没用的，你还记得我母亲吗？她当年……”
“不。”
秦明煦攥紧了戚修然的手，多少次他都在后悔着，如果当初能抓紧他的手，不让他代替自己而承受那份屈辱那份痛苦的折磨就好了。
“修然，我们都不是从前那个弱小的我们了，哪怕是散尽家财我也一定要治好你，我说过，我会让你幸福的，一定会，修然，你不能救这么死去，你不能。”
他的语气有些哽咽。
修然的命为什么就这么苦？他都已经承受过那样的折磨了，命运就不能对他好一点吗？
秦明煦顺着戚修然的力气坐在了他的病床边，感受到戚修然凑近了的病弱身体。
“明煦，如果我就快要死了，你能，你能在我临死前和我在一起，给我一段快乐的回忆吗？”
他的语气有些低，说着话的时候还不怎么敢看向秦明煦。
“可能我这个要求过分了些，但是，明煦，若是没有当年那件事，我们，我们如今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连牵个手都要小心翼翼的了？”
他的语气低沉，带着一点点显而易见的弱气悲伤。
“明煦，其实我有时候特别羡慕林七生，真的特别特别的羡慕。”
眼泪终于从他的眼角滚落。
他这一句话是真心的，他说羡慕林七生，不是用来欺骗秦明煦的。
秦明煦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好。
他艰难地举起了自己的手臂，虚虚地圈住了怀中这个瘦弱的身躯。
修然从没有对不起自己过，从小到大，都是自己在欠着修然的。
一阵咳嗽声突然从门边传来，刚刚秦明煦进来的时候忘记了关门，而此时，带着口罩还在咳嗽着的阮德泽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他没想到自己会看到眼前这种场景。
但既然已经看到了，他也就不可能再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默默离开。
毕竟，他过来找秦明煦，不光是因为担心，还因为有关于林七生的事情需要解决。
不过现在，自己好像来的有些多余了？
秦先生还会继续管林七生的事情吗？
嗯，那就把戚修然的事情作为重点来讲也就好了，以后处理的好，也就以戚修然为准好了。
“秦先生，您还好吧？”
他说着话的时候，低垂着的眼睛正好看见了墙边手机的残骸。
“你来的正好。”
秦明煦放开了戚修然，转头对阮德泽说道：“我要你去给我找和修然的身体适配的肾脏，越快越好。”
“是。”
阮德泽立刻就应了下来，虽然在这一刻脑子里转过了千般念头，他却什么也没有多问。
“秦先生……”
接下来，他又把经过自己整理后的，最近发生在戚修然和林七生身上的事情讲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