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听兔子亲口说。
亲口说不想和张逞一起去网吧,所以才故意说自己有约。
陈空青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嗯,不想去网吧。”
徐京墨:“那如果,他是约你去吃饭,不是去网吧呢?”
兔子缩了缩脖子,实诚道:“那也不想去。”
“为什么?你不喜欢张逞?”男人一句一句问着,并不显得突兀。
兔子摇摇头:“张队人挺好的,但是……我们不熟,我觉得有点不自在,所以不想…不想一起。”
话音落下的好几秒后,徐医生都没有再说话。
陈空青小幅度地抬起一点视线。
红灯在彼时亮起,车子平缓停下。
徐京墨微微偏过眸。
那双丹凤眼眸色深深盯住兔子:“那……如果,现在和我去吃饭呢?”
“什……什么?”兔子那双柳叶眼闪了闪。
男人一字一句,作出邀请:“和我去吃饭,会不想吗?”
兔子晃着脑袋。
几乎没有犹豫,就像是身体自己做出的反应。
徐京墨:“不想?”
“不是!”兔子语气有些急,“不是不想,是……可以的意思,不会不想的意思。”
话从口中脱出,说完,陈空青才发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为什么会这么坚定,甚至不用思考就回答出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和张逞一起就觉得不自在,在徐医生面前,放松的甚至能在他身边睡着觉?
陈空青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些什么。
心口又变得乱糟糟,像是有一团麻绳堵在心头。
徐京墨听着兔子的回答,唇瓣勾起,很快转正脸蛋,继续开车:“好……那我们去吃饭。”
陈空青:“真去啊?”
徐京墨:“为什么不去?”
也是,去就去吧。
为什么不去呢?
依赖就依赖吧,至少现在,徐医生不是在他身边么?
至少现在,他不会一个人。
年假这几天,他都和徐医生待在一起。
两人常在一起做东西吃,也真的一起做了一个戚风蛋糕。
有时候呢就什么也不做,只静静的待在一个空间里,看书,看资料,又或是一起刷外文电影。
他每次坐在沙发前,茶几上都会摆着一份切好的果盘,果盘里不会有一个含有花青素的水果。
有时候他还没觉得渴,男人就已经把热水递到他的手边。
他的病情也得到了空前的稳定,正常的肢体接触已经不会有过激的反应了。
平时也很少再会有那种皮肤的痒麻感,也不会有那种很渴望肢体接触的感觉了。
徐医生说,等年后,他的疗程就可以结束,药也可以慢慢不要吃了。
陈空青也知道这是一件好事,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但……是不是也表示,很快,他和徐医生就又少了一层关系。
然后他应该会找到另一个合适的房源,然后搬出去,不会再麻烦徐医生。
再然后呢。
再然后,他和徐医生,就会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
他会继续在梦里和那双丹凤眼见面。
徐医生,应该也会继续做一名尽职尽责的好医生。
“想什么呢?”徐京墨走近站在落地窗前的兔子。
兔子刚洗完澡,穿着那身印着胡萝卜花纹的纯棉睡衣。
身上萦着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略带着一点草药味。
“没……没什么。”陈空青这才回过神,“刚给黑猫警长铲屎来着。”
黑猫警长这会儿窝在猫爬架上,悠闲的晃着尾巴:“喵~~”
“明天和我去趟医院。”徐京墨张唇的同时,将青年肩上一根落发拾起。
“去医院?”陈空青顿了顿,“是……复诊吗?徐医生你明天复工吗?”
“不。”徐京墨摇头,指尖揉捻着那根细发,“是看你的腿,我认识一个德国的骨科医生,这两天刚好在国内,我带你去看看。”
“我的腿?”陈空青自己都忘记自己的腿伤了。
因为除了有时候用腿过度,又或是跑啊跳啊什么的,才会觉得脚踝有点麻木感,很少有再疼过了。
陈空青下意识捏了捏左腿前的布料:“不…不用的,已经没有大碍了,到时候去取钢板就行。”
“还是去看看吧,人家特意回来的。”男人说着,眼神垂落在兔子那只受伤的脚踝前,“看了安心些。”
裤腿遮着,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从前看到过。
看到过那条肉疤,没有很粗,是细长的。
明明已经愈合,他看着却觉得触目惊心。
该有多疼呢。
男人的眼神里布上一层寒光,他快恨死凌霄。
也快恨死自己。
“没事,真的……”不用麻烦。
陈空青还没把话说完,徐京墨便出声打断:“就当为了让我安心。”
兔子这才默然,顿了几秒后,点头答应下来。
翌日,徐京墨带着他来到了一家私人医院。
这家医院在昆市声名很旺,医疗器械和医生护士都是顶尖的,但是费用也高的令人咋舌。
陈空青先被安排拍了一个X光,而后就被带着进了一间诊室。
诊室里是一名金发碧眼的医生。
“Kohl,好久不见。”外国医生兴奋的从椅子上起来,说着一口夹着一点口音的普通话。
而那句英文,陈空青猜,应该是徐京墨的英文名字。
Kohl,还挺好听的,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寓意。
“好久不见,Sam。”徐京墨和男人握手,两人还亲密地碰了碰肩。
Sam不忘陈空青,微笑着和他打起招呼:“哈喽,你的眼睛真好看。”
好直接的夸赞。
陈空青愣了愣,耳根泛起一点红:“谢谢你,Sam。”
“哈哈哈。”Sam笑得开怀,“Youaresoshy.”
徐京墨轻声在他耳边道:“没事,Sam爱开点玩笑。”
而后Sam又说了句英文,好像又不是英文,像是德文的发音。
陈空青听不懂。
徐京墨也用德文回了句,Sam随之耸了耸肩,又用中文道:“片子我看了,没什么问题,让我再看看脚踝吧,脚踝上下都要看一下。”
陈空青点点头,坐上诊疗室的医疗床,正欲俯身脱鞋。
“我来帮你。”徐京墨俯身,单膝蹲下。
陈空青并没有拒绝的余地。
男人那双大手已然抚上他的左脚,行云流水地替他脱下鞋,还有袜子。
兔子的脚不大,五指生的很可爱,粉粉的,还有些肉嘟嘟的。
他将兔子的裤脚也往上卷了两圈。
露出了那条细长的肉疤。
徐京墨看着这道疤,神色暗下几分。
Sam在此时走上前来:“我来看看。”
Sam一改刚才的随意,态度瞬间认真,他先是观察了一圈伤疤,随之又让陈空青转动脚踝给他看看。
兔子一一照做,不免也有些紧张起来,抿唇看向身边的徐京墨。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紧张就想找徐医生。
就像睡前一定要抱着那根旧胡萝卜一样。
“没事。”徐京墨靠在他跟前,伸手揉了揉兔子蓬松的头发。
“根据我的观察……”Sam故意顿了顿后,才笑着继续用蹩脚的普通话道,“没有什么大问题,伤口恢复的不错,到时取钢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