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郁临过来,他沉默不语,伸手拿郁临手里的画板。
郁临没动,抿唇问:“你听到了?”
沈昼皱眉,没有回答:“什么?”
郁临没有再说话,两人一路往前,寂静无言,从城里到镇上,只剩河边深凉的风在吹。
沈昼一直送郁临到家,家里没人,屋里暗着,只有窗外的墙上亮着一盏灯,晕黄绕着飞虫。
郁临接过沈昼手里的画板抱着,走上台阶,沈昼站下面看过来。
郁临在灯光下看他,琥珀色的目光安静一片,忽然弯了弯眸。
他俯身下来,微微倾身,吻了沈昼唇角。
“沈昼。”他说,“我是认真的。”
第37章 贫穷大佬的恶毒前男友(五)
夜色极其静寂。
门被打开,夜晚的光轻巧隐入屋内,郁临被抵在墙边,轻轻仰头,嘴唇被含住,感觉到沈昼的唇温热干燥。
鼻尖是非常淡的烟草味,郁临贴在门板上,感觉到嘴唇被咬一下,不疼,只有些凉,他睫毛轻颤。
沈昼感觉到,宽大的指节扣过来,握住了他的脖颈,温柔地安抚地吻过来,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隔着一层门板,在漆黑的夜色里接吻。
头顶的灯光是温柔的颜色,不知道亲了多久,郁临感觉到皮肤越来越烫,眼皮上像着了火,心底逐渐浮现出躁意。
他仰头,攀着沈昼的肩膀,轻轻地舔了舔嘴唇,唤眼前人:“沈昼。”
他眼神迷茫,脸颊滚烫,嘴唇微微发红,手指贴在自己下巴上,沈昼看着他,喉结轻滚,被夜色笼罩的高大身躯顿住。
半晌,他俯身下来,安抚地亲在郁临嘴唇上:“交给我。”
……
一点微弱的灯从窗户玻璃透进来。
屋里光线昏暗,不知道过去多久,郁临轻轻喘息,沈昼抱着他,轻轻吻他,手指抬起,擦他的嘴角:“好点了吗?”
因为皮肤饥渴症,郁临和沈昼靠近时会不由自主变得黏人。
他恢复意识,垂眼看沈昼被抓的乱糟糟的衣服,轻轻缩回手,轻声问:“我做的?”
他抿唇:“你下次,可以推开我。”
他看过来,黑发凌乱,睫毛微微颤动,清亮的眸子里像晃着水光。
沈昼愣一下,眼皮轻垂,不知想到什么,喉咙里滚出一声笑。
他俯身过来,亲一下郁临的眼皮,低声道:“嗯,知道,我没事。”
“……”
-
郁临情况特殊,沈昼发现后不放心他自己住,把小卖部二楼收拾出来给他用。
二楼有个房间,位置不大,但光线很好,沈昼在临窗的位置给打了一间画室,天气好的时候,郁临能呆一下午。
两人关系日渐亲密。
沈昼进货渠道在省城,东西物美价廉,花样又多,很快红火起来。
他生意做得好,又是半大小子,镇上有人佩服,有人就看不惯。
两个男孩乱搞的流言便是这时候传出来的。
这些风言风语,起初是混混堆里传起来,但因为太奇怪,无人在意。
然而没多久,裁缝铺男人被发现和另一个男人在玉米地里乱搞,灯过去的时候,两人还连着,场面不堪入目。
镇上炸开了锅,看两个少年的目光便异样起来,风言风语不断。
郁临每月二十一号去县城银行取钱,他爹虽不关心这个被扔在老家的废物儿子,但因为有钱,当初又被老娘活的时候威胁,给家里的零花没短过。
去银行要到城里,沈昼今天拿货,腾不出时间,郁临问了地址,打算自己去。
打车要到热闹地方,郁临拿着存折走近,没上车,先听路边几个卖菜大姨窃窃私语:“诶,你们说郁家那个小子,和沈家那小子,到底什么关系……”
“别说,我看着也古怪……”几个大姨坐一起围着菜摊,热出一身汗意。
郁临走过去开出租车门,脸色淡淡,仿佛听不到闲话主角是自己。
见他从后边过来,开门上车,几个大姨咳嗽一声,尴尬的红了脸。
或许是某种征兆,柳河镇上的日头逐渐上升,温度太高,郁临身上还穿着沈昼出门前给他套上的外套,有些热。
他下车到银行,存折里的钱却取不出来,银行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带了些怜悯:“你爸爸欠了账,失联很久了。”
周围人纷纷侧头看他,郁临便明白是剧情到了,他坐在银行的座椅上,侧过头,望见银色柜台折出的光线冰冷。
只是剧情比他想的更快。
重新坐车刚回镇上,没过正午,他便被一个脸色难看,妆容精致的女人拉住,往自己家方向去。
“你去哪了?”女人一脸冷漠,边带他走边冷冷道,“还往外跑,你爸在外边欠钱了你知道不?人家现在来收你的房子。”
女人语气刻薄,扯着郁临袖子的手却没松开。
郁临一怔,侧过头看她,从记忆里认出她的身份,轻声唤:“小姨?”
女人闻言一顿。
因为父母离婚闹得不愉快,原主又没被好好教养,母亲那边亲戚跟他很少走动,几乎没有来往。
女人三十多岁,身材高挑,眉眼精致,穿着省城时兴的衬衣长裤。
她眼尾轻轻上挑,看起来攻击性十足,很不好惹,见郁临看着她,皱眉看过来:“你记得我?”
郁临轻轻点头。
女人瞥他一眼,淡淡道:“你做好准备,要账的人什么都不会给你留。”
……
康悦在省城做生意,得到消息赶过来,看姐姐留下的外甥被扫地出门。
比起小时候小白眼狼坐奶奶怀里吐她们口水,骂她们贱人,长大的小白眼狼还算个人,至少听得懂人话。
安安静静跟着她,没哭没闹,没走到家,知道先到一旁给她买一瓶水,反过来安抚她别着急。
到家见人拿着工具,闯进他家搬东西,也没有歇斯底里撒泼打滚,只是冷静地走上去,问清楚事情始末。
当得知的确是他家破产,他畜生爹扔下他跑了的时候,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睫毛安静垂着。
到底只有十八岁,养尊处优这么些年,少年坐在台阶上,浅色的眸子里透着茫然。
康悦看着他,捏着手里的水,想起遇人不淑的姐姐,深深地吐了口气。
她冷着脸,想着到底是她姐的种,阿猫阿狗的也能给口饭吃。
她过去,打算让人收拾东西跟她走,却见门口正走神的男生微微一顿,忽然往她身边方向看,弯了弯眸子。
“沈昼。”他轻声说,“不要这个表情。”
康悦一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柳河镇透亮的晨光下,眉眼锋利,已有男人模样的少年一身黑衣,风尘仆仆从远处过来。
他横穿晨与光,带着无比稳定的步伐在台阶前站住,注视着灰扑扑台阶上坐着的男生。
片刻后,他眉心微蹙,把外套褪下,披在男生单薄的身躯上。
康悦若有所思,看他眼皮抬起,随意地扫了眼屋内叮铃咣当的动静,便挪开眼不再看,镇定非常。
只在与眼前少年对视的时候,伸手揉了下男生柔软的黑发,把兜里的存折摸出来,面不改色塞人手里,淡声安抚:“不怕,不会让你没钱。”
他脸色淡定,反倒是被塞钱的,低头看握在手里的存折哭笑不得。
片刻后,仰起头,眼睛稍弯一下:“我知道了,我没怕,沈昼。”
五月初还是有些凉,康悦看着他们,想起来时听的传言,不由得微微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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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破产,家里的东西被搬得七七八八,房子也抵了出去。
郁临剩的东西不多,也很零散,收拾着带回来,竟然只有一个包。
沈昼拎着包,午饭在镇上小餐馆解决,因为常年不见,互相不熟悉,餐桌上气氛稍显拘谨。
吃完饭,沈昼起身,摸了摸郁临手指温度,顺手扣上他的外套扣子。
康悦坐在餐馆灰黄的墙皮下,微微挑眉,指尖夹着一根烟,看两个男生间气氛流动,目光从沈昼手指上扫过。
餐馆里人来人往,嘈杂声映着食物残渣。
她别开眼,站起来拿包,淡淡道:“既然没事,不早了,我回安随了。”
安随是晋南的省会,繁华不是柳河镇这样的小地方能比。
康悦跟外甥不亲,说完就走,刚站起来,听便宜外甥开口叫她。
“小姨。”
轻柔礼貌的语气,跟记忆里的小白眼狼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康悦觑他:“还有事?”
手里的包被男生接过去,男生看着他,轻声道:“今天谢谢您,我送您。”
面前的少年穿着有些宽大的黑色外套,白色衣领微微翻折出来,他神色认真,看过来的眼神十分干净。
康悦望着他,只觉得他生了双与姐姐如出一辙的漂亮眼睛。
康悦抿唇,忽然抬起眼皮,手指轻点烟灰:“你别送了,让他送我一段。”
她下巴轻抬,淡淡望向沈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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