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我是来帮你教训他的。”
“我不需要,”他的视线越过他宽厚的肩膀,对哭得不成样子的酒托说:“你走吧。”
“我没让。”沈清鱼紧随其后开口。
商牧闭了闭眼,谁也不管了,兀自拿起外套离开。
上车之前,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没见到沈清鱼的身影。
雨打在挡风玻璃上被推开又顽强地聚集,商牧回了酒店,洗个澡出来就接到小何的电话。
小何告诉他:“广告商那边已经沟通完毕,但黄总觉得我们的预算可能不足以支付想要的效果,希望能和您面谈。”
小何还说黄曾起刚好也有去环城的工作,飞机在明天一早到。
细雨未停,商牧起身走到窗边,一垂眸就见沈清鱼的身影。
很奇怪,明明那把雨伞遮住了他上半身,可商牧就是一眼认出他。
一定是雨伞过于与众不同。
他别开眼,问小何:“明早几点?”
小何说:“黄总是早上五点的飞机,如果您要和他面谈的话,我帮您约6点可以吗?”
“就这么定了。”说完,他挂断电话。
视线仿佛被横空窜出的一双手抓住,精准放回到沈清鱼身上。
他举着雨伞站在酒店楼下,橙黄色的光打在身上,黑夜变成一个人的舞台,他扮演的是一位落寞的旅人。
商牧静静看了会儿,推开窗户。
寒夜的风吹到面颊,他冷得手臂起了层鸡皮疙瘩,沈清鱼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商牧记得他只穿了件薄衫,连个外衣都没穿。
该说他聪明还是傻呢,聪明的知道自己在哪里,一眼就看出那个酒托冒犯了自己。
傻到一个人站在楼下,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来问问。
商牧阖上窗帘,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几分钟后,把电话打到前台。
“给门口一个打着黑色雨伞的人送件外套,”顿了顿,又交代,“匿名。”
“好的先生。”
窗帘再次掀开,他看见沈清鱼把伞扔到一旁,穿上外套后双手放到嘴边呵了几口气,抬头——
商牧迅速合上窗帘,隔绝了视线,无法隔绝雨声。
细雨先从塑料棚处传来,再打到玻璃上,索性没一会儿就停了,让他小憩一会儿,天就亮了。
行驶出酒店时,门口早已没了沈清鱼的身影。
黄曾起已经等在咖啡店,商牧刚一坐下就听他问:“关于沈经理的事情,你调查清楚了?”
“我们今天不聊私事。”
“好,”黄曾起说,“那来谈公事。”
他拿出了广告策划和媒体购买策划:“沈经理的期望已经和我们聊得很详细了,员工根据他的想法制造出了这次营销活动,但我认为他给出的预定资金是远远不够的。”
“商牧……你在听吗?”
商牧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了神,眨了眨眼:“你继续说。”
他脑子里全都是沈清鱼的脸。
沈清鱼似乎无处不在,哪怕自己想要通过工作的方式暂时忘却,可偏偏现在这份广告策划就出自沈清鱼的想法。
在黄曾起讲述过后,商牧总结出来:“你指的是他的想法很新颖。”
“没错,”黄曾起说,“想要新颖的效果,又想付出陈旧的金钱,这想法未免太天真。商牧,他不像你这样沉稳,他很自大,我觉得他并不适合你。”
商牧现在心中很乱,面对黄曾起屡次插手自己的事情,更是不满。
他只说内部会再次讨论这个策划,匆匆结束了谈话。
等再出来时,赫然看见沈清鱼站在他车跟前,手里拎着瓶喝了一半的可乐。
虽然并不知道昨晚他睡在了哪里,但看他样子并不狼狈。
还穿着昨晚酒店给的外套,12级风都吹不乱的美式前刺,脸上身上干干净净,可惜一说话就漏了马脚。
“小牧哥,我一直在等你。”
浓重的鼻音,他感冒了。
凑近一看,眼底还有红血丝,看来昨晚没睡好的不止是自己。
“你不好好上班,非要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我跟何组长请过假了,就待到明天。”
他说完,眉头一皱,掩着口鼻重重咳了几声,吸了吸鼻子,说:“小牧哥,你待会儿要干什么去?”
他本来也无事可做,之所以选择亲自来环城,也是想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都说当局者迷,所以他要跳到局外去审视一下和沈清鱼这段感情。
究竟是不是作为他的情感寄托,被他透着自己去看别人。
再确认这一点之前,他会给予他信任。
本来有一万个理由与他分开,可看着他的模样,商牧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未几,只叹道:“我没什么事,回酒店吃个饭就工作了。”
沈清鱼眨了眨眼:“带我一起吧,我还没吃早饭,饿得不行了。”
商牧越过他打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迈进去,一阵微风拂过,带着雨后独有的潮湿和微凉,吹动车轮边水洼掀起一波又一波涟漪。
最终,他抬眼:“上车。”
他给沈清鱼点了一碗热乎乎的面条,出乎意料的是,刚才还说饿得不行的人,只吃了几口就兴致缺缺,用筷子搅着面条没再张嘴。
商牧问:“不好吃吗?”
“不是,”他痛苦地摇了摇头,“我嗓子疼,咽一下像吞刀片一样。”
“那也要吃,”商牧问他,“吃药了吗?”
沈清鱼摇头:“不是说了吗,感冒发烧这种小病,吃药一个星期,不吃药7天就好。”
声音虚弱无力,听着微微沙哑。
商牧放下筷子,半站起身,手背刚贴上他的额头他就配合闭上眼睛。
“是有点烫。”
“没事,”沈清鱼点头,“待会儿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他恹恹地用手撑着下巴,又勉强吃了几口,等面条吸收了汤汁又膨胀几圈,他皱眉:“怎么越吃越多啊!”
他扔下筷子,长腿伸直到商牧腿间,大咧咧地岔开着:“真吃不动了。”
闭上眼睛仰头揉了揉太阳穴,休息一会儿后才起身,睁着困懒的眼睛:“我走了小牧哥,好困。”
商牧看了他一眼:“嗯。”
沈清鱼按着膝盖起身,缓慢犹如晨间打太极的老人。
转身时一只脚勾到椅子,踉跄地向前扑了两下险些摔倒,商牧起身扶住他的手臂:“你没事吧?”
沈清鱼面色惨白,唇也失去往日色彩,摇摇头:“没事,没注意绊了一跤,我走了小牧哥,你忙吧,注意多穿点别感冒了。”
商牧扶着他走了几步,被他推开:“和我保持距离,小心被我传染了。”
宽厚的脊背微微弯曲,向来桀骜不驯的眉眼今天也耷拉下来,脆弱到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商牧叹了口气。
“算了,你跟我上楼吧。”
作者有话说:
沈清鱼:只有我能叫哥(挺胸)
第30章
“别了,我回去睡一觉就有精神了,你昨晚肯定也没休息好,你也好好睡一觉,我在的话你睡不着。”
这时候到谦让上了,昨晚在酒吧威风凛凛的劲儿呢?
扛着把雨伞像是扛了一把枪似的,天不怕地不怕,被一场小感冒折磨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碎了。
“你在哪个酒店住?”
“火车站的。”
这里离火车站怎么说也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商牧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又不想送他回去。
“走吧,”他拿起外套,一手抄在口袋,“上去吃了药再睡。”
沈清鱼没吭声,默默跟在他身后,看他跟前台交代需要的东西,包括退热贴和止咳药。
地毯吞没了脚步声,沈清鱼坐在商牧的大床上,视线追随他的身影移动。
看他拆开药盒,用修长的手指把药撕开倒入杯中,用开水冲散后拿给他。
刚喝了一口,退烧贴被贴在额头上,冰凉感拯救了即将被热晕的他。
“吃药管用吗?”沈清鱼问,“你要不要跟前台要点酒精?”
商牧脑海中即刻浮现出上次自己发烧被他照顾的情景,从上楼到现在一直绷着的脸也有所缓解。
“你吃了药先睡,”他说,“晚点再用酒精擦。”
“小牧哥,我浑身疼,”他无力地说,“那你轻点。”
他脸蛋通红,像是微醺过后的状态,眉眼耷拉着,药还没喝完就想躺下,被商牧拦住。
“你知道我每吞一下就好像在受刑,然后越疼就越想吞口水,只有睡着才能减轻,你就让我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