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川一路都在对着电话低声道歉, 说自己应该提前知会行程,但沈璧然一直都没吭声。
Jeff脸色惨白地坐在一旁,刚才顾凛川上车时转头看了他一眼——只那一眼, 他就明白了,无论之前开过多少次玩笑,这一次,他是真的工作不保。
车到半程, 沈璧然才低声开口。
“不怪你,是我不长记性, 又犯蠢了。”
他声音很哑、很轻, 落在耳机里都仿佛在一瞬间就消散了。
屏幕上的画面动了动, 沈璧然贴床坐在地板上, 挪了一下, 镜头捕捉到了他裤脚的一角。
顾凛川无声地松了口气,“你晚饭吃什么了?”
沈璧然的思考仿佛变得很慢, 又等过了好几分钟, 他才轻声回答:“没吃, 睡了一会儿。”
“那想吃点什么?”
这次没有得到答复。
几分钟后顾凛川又换了话题,“然然吃饭了吗?”
“嗯。”沈璧然清了下嗓子, “生骨肉。”
“茹毛饮血么。”顾凛川低笑两声, “你是不是第一次见她吃生骨肉?”
“嗯。”
“可爱吗?”
“……嗯。”
“猫猫都是爱吃肉的。”
“嗯。”
“还爱吃冰淇淋。”
“……闭嘴。”
“她在边上吗,怎么没听见呼噜?”
沈璧然又安静了一会儿,似乎低头搓了一把脸, “不知道跑哪去了,也许害怕了吧。”
“怕打雷吗?”顾凛川说,“不会吧,她和别的小猫不一样, 看着娇贵,其实很勇猛的。”
“嗯。”
沈璧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也许然然刚才那声颤巍巍的“咪”不是被雷电吓的,而是被他吓的。
他刚才脸色一定很可怕。
“保镖有备用钥匙,我让他们上去给你送点吃的好不好,除了冰淇淋还有……”
“不要。”这一次沈璧然回答得很快,他顿了顿,“顾凛川,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一阵窸窸窣窣声响,像是把头埋进了膝盖间。
许久,顾凛川耳机里又响起很轻的一声。
“想见你。”
没人知道,一个前后只花了三分钟就解开的坠机误会为什么能把沈璧然吓成这样,他的反应很反常,但顾凛川没有心思去琢磨了,他从没有一刻这么失了智般地焦急,不断地催促司机,到地方后当着下属的面,跳下车大步跑进沈家院子。
因为停电的缘故,房子里没有灯,他穿着皮鞋摸黑跑上阁楼,终于看到了那个坐在床边的身影。
成年后的沈璧然已经长得挺拔修长,但此刻蜷在床尾抬起头看着他的,却仿佛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少年。
“然然。”顾凛川叫他,“你怎么……”
话音未落,那道身影倏然跃起,刚才那个憔悴的沈璧然仿佛只是一道微妙的幻觉,顾凛川被一只轻盈的猫扑住了——那只十几岁时就扑过他很多次的猫。
屋里一片漆黑,只有沈璧然的眼睛亮,因为它们蒙着一层泪光。
泪光闪烁,顾凛川的心随之颤抖。
有没有试过心脏被另一个人攥着的感觉,随时随地、无时无刻,无论相伴还是分离,那人的喜怒哀乐都牵动着你的心。
顾凛川胸腔内剧烈翻涌,出口的声音却很柔:“你要什么,沈璧然,你说……”
“要你。”
清晰、利落的两个字。
“顾凛川,想要你。”
沈璧然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抓着他的肩膀吻了上来。
顾凛川不记得这是不是沈璧然第一次主动深吻他——年少时,沈璧然的亲吻总是轻柔的,那双眼中的情感也青涩纯真。而此刻,撕咬他的人眼里是强烈交错的爱与欲,温软又凶狠。
血腥味弥漫口腔,一滴血珠子缀在顾凛川唇边,立刻便被沈璧然用舌尖勾走了。
顾凛川丢掉了思考,他只无比明白一件事——只要是沈璧然想要的,无论何时何地、不需要任何理智和名目,他将永远给出最热烈的回应。
“不要乱啃。”他低声说着,夺回主导。
大手用力钳制沈璧然的腰,把他嵌入怀里,五指握住后脑把他拉开些许,那双眼迷蒙地看过来,顾凛川稍微倾斜过一个角度,重新用沈璧然最喜欢的姿势认真地吻下去。
唇舌纠缠,比每一次都激烈,比每一次都痛。在寂静的房间,他们的呼吸声交错,一起疯狂,一起停窒,又一起再掀波澜。
津液绵延,顾凛川忽然听到一声轻笑。
沈璧然在他耳边笑,很轻松,很开心,让他的心脏终于归于原位,让他莫名想起小时候那个弄丢了最爱的书又找回来,挂了满脸的泪痕却抱着书傻笑的小孩。
他与沈璧然分开,手指在沈璧然唇边抹了几下,把水渍抹去,与他抵着额头,气喘道:“这么怕失去我啊,沈璧然。”
“嗯。”
大手抚摸着沈璧然的脖子,拇指抵在喉结上,微微压迫下去,感受着喉结的颤栗。
沈璧然的声音因此多了一丝哑:“不想再一次、再一次失去你了,顾凛川。”
顾凛川闻言僵了一下,他不明所以,但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金属碰撞,他的皮带扣被扳起又弹回去,沈璧然正垂眸看着自己那不安分的手,“我们做吧。”
顾凛川用最后的理智稳住身子,强行为沈璧然创造了几秒钟的停顿。
他在等待沈璧然后悔,说“算了”,或者说“逗你的”,那么他会立刻松开手,放过这个受了惊吓、似乎有些发烧的可怜又顽劣的小孩。
“我想很久了,顾凛川。”
他却等来了这样一句。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再没有回头路。
沈璧然的腿根被托起,脚下离开地面,身子重重砸在床上,后脑被手掌温柔地托住。
很烫的呼吸喷在他耳畔,顾凛川一口咬了他的耳垂,沿脖子向下,咬到锁骨时,沈璧然才意识到自己的裤腰边缘摩擦着大腿,自己已经门户大开。
他的微愣换来顾凛川一声低笑,那只手又很不讲理地扯开了他的衬衫。
几颗扣子在地板上砸出一串弹跳声,顾凛川的鼻梁顶在他脸上,顶得有点痛,但他无法发出痛呼,因为他的嘴唇和舌头都被掠夺了。
沈璧然听到抽皮带的声音,屋里黑漆漆的,但他脑海里却浮现那天的视频电话,于是在意乱情迷中向下胡乱摸去。
本还想调戏顾凛川一句,问他今天也是黑色么,但却一下子摸到了皮肤。
皮肤下是结实有力的肌肉,绷得很硬。
他原本剧烈滚动的喉结都在那一刻静止了。
顶住他的不再仅仅是顾凛川的鼻子。
似乎是生物洞察危险的本能作祟,他突然迸发了退意,但刚刚做出一点推拒,就被猛地推翻过去,贴在他身后的东西显了形,很热,在膨胀。
一声清脆的搧肉声划破空气。
疼。肉在轻轻颤动。
“没有第二次反悔的机会了,沈璧然。”
臀上轻微的火辣感反而让沈璧然更兴奋,他扭回头抬手在顾凛川脸上轻拍一巴掌,“你学会打人了?”
房间里的呼吸声变得更错乱,两个人都是。
丢在一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不知是谁不知趣地发了消息来,但却恰好照亮了顾凛川的眼眸,那里深黑一片,充满爱.欲,充满沈璧然。
沈璧然与他对视,透过他的眼睛也看到了自己的眼,是一模一样的渴望。
顾凛川抬手在他屁股上又搧一巴掌,比刚才更清脆。
“你打我就这么点劲?”顾凛川说,“沈总,用点力,给我脸上留个印。”
沈璧然被激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了,彻底摆出欢迎的姿态,时隔多年,那些手指关节上的茧又一次在他的感知里明晰起来,沈璧然听到自己的哼声,顾凛川在耳边哄,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当年,还是这个阁楼,还是两个人,还是那些骗人的哄他忍耐的话。
但他们都长大了,所以可以更冲动,更凶狠,更不计后果。
很快,顾凛川右手的手指都湿了,一只手干燥,一只手湿润,它们一起彻底分开了沈璧然。
少了年少时的偷偷摸摸,顾凛川才知道,原来沈璧然是会叫的,会叫得很激烈,还会骂人。
但叫骂是对他最高的赞许,于是他一边低声道歉,一边更加凶狠。
他们弄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更久,到最后,沈璧然就像一片刚刚从海里打捞的蚌壳里翘出来的贝肉,完全松弛地摊开铺在沙滩上,身上沾满了沙。
“然然,和我在一起,好不好。”顾凛川紧紧拥抱住他,从他身后亲吻他湿透的发,“再试一次,也许这次你会真的爱上我。”
沈璧然没有反应,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昏死过去了。
但沈璧然应该是听到了,因为掩在发丛中的耳朵尖轻轻动了一下。
于是他继续轻吻沈璧然的头发,大手落在沈璧然的腿根捏了两把,忽然想起年少时沈璧然会被他的手茧磨得红肿,于是便换了掌心轻轻帮他揉着。
Aftercare很重要,尤其是他要一边提供aftercare,一边等待沈璧然的审判。
“不了吧。”
顾凛川的手一下子停住。
“不需要。”沈璧然头埋在枕头里轻声说。
他顿了顿,似乎很轻微地哽咽了一下,“我一直都很爱你,没有停止过,顾凛川。”
话音刚落,一声“滴滴”声在房子里响起,来电了。
温暖的黄色光晕重新笼罩了阁楼,照亮两人。
顾凛川看到,他大手正握住的腿根上,有一枚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