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雪青已经觉得他很坏了。他不想让时雪青讨厌。
“一周后,就要跨年了。你有什么安排吗?一直在这里玩?”邢钧问。
“还要再逛几个小镇。跨年那天,回伦敦吧,我和雪蓝一起过。”时雪青说,“你呢?”
“……我去纽约,找邢薇。”
时雪青点点头。他们都有自己的家要回,那一刻,他有点失神。邢钧问:“除了时雪蓝,还有人和你一起跨年吗?”
“什么意思?”
“同学聚会,之类的。我看见你前年跨年,是和同学们一起过的。还在屋子里煮了火锅。”
“你……”时雪青又想到邢钧蹲在箱子后那件事,有点恼了,他对邢钧的行为毫无预测,邢钧却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似的,“你打探这个干什么?难道你跨年,不是和一群人一起过的?”
“我大前年是办了聚会,前年没有,我一个人去冰川徒步了。晚上住在森林里的小屋里。它有很大的落地玻璃,可以看窗外的雪。”邢钧说,“我去年也是一个人过的。我在brentwood的别墅里一个人看电影,看的是lalaland。”
“那你今年,总算能和邢薇一起过了。她应该会有很多朋友吧,你还可以再认识一点新人……”
“我在别墅里找到那个蓝色花瓶了,你没有带走,为什么?我都把它塞到你的行李箱里了。”
五年前的事情好像前缘旧梦。邢钧乍一提出,时雪青甚至一时没想起那个花瓶是什么。邢钧抿了抿嘴唇说:“那个限量的,蓝色的,邢薇买的。”
“你在质问我吗?我为什么要把它收下?它是邢薇买的,我把它放在那里呢,如果放在我的公寓里,我总不能保证,没有任何人来我公寓,发现那枚花瓶……”
“不是这么回事。限量一百多个,还有一个被你买到了,又能怎么样?你就是不想把它带走,没有别的理由。”
时雪青终于静了,随后,他说:“对,我是不想把它带走。我们在那座别墅里钱色交易一个月,你用一个花瓶就想表示,你对我有点真心,还要我接受。你太狡猾,太卑鄙了。”
“……”
“……而且。”说这句话时,时雪青垂下了睫毛,“太不公平了。”
你在四年后,拿这个东西质问我,太不公平了。
邢钧觉得脑袋发晕。意识到这件事,和亲口听见时雪青说这件事,是两回事。三年半过去,时雪青的眉眼比起21岁时又长开了不少,温温润润的柳叶眼也有了点沾雪的凉意,他想起自己之前听倪宥闻说,时雪青长开了会更漂亮。
那也是那个夏天,在那座别墅发生的事。原来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奠定了终局。时雪青说:“我还要问你,你跑到天台上去,在那里拿着手机装哑巴是什么意思?你问我那么多隐私问题,自己的事情一句话不说。你还向酒保打听我了,对不对?”
“我没有。”
“你有,你还说,我失业了!你要来找我!”时雪青拔高了声音,“你才失业了呢!洛杉矶博览会开幕式演出你知道吗!等我忙完在法国的培训,我就去洛杉矶准备这个。我是唯一一个受邀的、还没满25岁的华人!然后,还有在好莱坞的想拍歌舞剧的导演联系我呢,我还得去好莱坞一趟,还有几个住比弗利的歌手想见我一面!还有美国的品牌HKS你知道吗?他们邀请我去设计秀场,我活多得干都干不完!”
“我不可能失业,你破产了!我都不会失业!我会一直向上走,前途无量,一直……”
时雪青大声嚷嚷。他也忘了这座酒店的隔音并不好,隔壁房间肯定听见他的大吼了。邢钧连忙承认:“是,我向酒保打听过了。”
“你还跟踪我!”
“我没有跟踪你!我住在这里,房间里没电吹风,想要下楼去拿,推开门,我就看见你进傅瑞延的房间!”邢钧压抑地说,“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你进了他的房间一小时四十五分钟,我看着手机,一分钟一分钟地数下去的。等你出来了,我才跟上你!”
“我进傅瑞延的房间又怎么了?我们没关系了,我想进谁的房间就进谁的房间!别说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就算只有半个小时,十五分钟,我想和谁有关系,就和谁有关系!”
“只有十五分钟也行?这么没本事的男的,你也能接受?”邢钧恼了。
“你以为你一开始的技术很好吗!”
时雪青一句话掷地有声。邢钧一下子没话说了,但很快,他说:“我后来技术变好了!”
“……”
“后来一直都很好。你不记得了吗?你还一直缠着我,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舒服。”
时雪青一下子没话说了。好一会儿,他把浴袍拢了一下,冷淡地说:“四年前的事了,我怎么还会记得?”
“三年半!”邢钧纠正他,“到明年6月,才算四年!”
“……”
时雪青彻底不说话了。邢钧心想好完蛋,他怎么回事呢,和时雪青好不容易又见一面,却吵了起来。
但也没办法了。时间走过一个小时,眼看着,已经凌晨四点了。邢钧只能站起来,轻声说:“你先睡吧。”
“……”
“明天,你还在斯特拉斯堡的话,我再来找你。太晚了,我们说话都不过脑子。”
他刚向外走一步,就听见时雪青冷冷地说:“给我滚回来。”
“……”
“你不是说你技术很好吗?再让我试一下。”时雪青说,“我想不起来了。”
第129章 绿茶捞子喵嗷嗷
时雪青坐在沙发上, 还好浴袍的褶皱,遮掩了他的失态。他看着邢钧一步步向他走来。
呼吸都变得炽热了起来。顺着脊椎骨一路往上的,是曾经熟悉的刺激。24岁正是血气方刚, 时雪青好久没有性生活, 自然想起了十九、二十岁时,和邢钧一起在酒店里胡闹的感觉。
他看着邢钧在他身边蹲下, 腰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被酒熏红的眼睛看见的, 是邢钧凌厉英俊的眉目线条。
可邢钧只说:“三年半不见了,你就想, 和我做这个?”
“以前天天想着做这个的,不是你吗?”
“……”
“怎么你想可以, 我想就不行?”
或许是醉酒后情绪失控。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时雪青心头。他又想起邢钧把他从新公寓拉出来,一到酒店,就把他推到浴缸里去做。他还想起邢钧给他戴项圈,让他趴着, 他哭得声音都哑了,邢钧也只是捏着他的后颈, 说不想停。
邢钧想要什么样,就能什么样是么?如今他想什么样,邢钧却装起来了。
还有Charles对他说,想要他争取IMF的项目。陈玥对他说,希望他能考虑和傅瑞延的交往。傅瑞延对他说,想要知道,他现在对邢钧,是什么感觉。
还有Robert的朋友对他说,你设计的方案很好, 比所有人的都好。但Robert的事情在风口浪尖……所以我们不能要。
你做得很好,但我们不能要。
最后,是Louise对他说,恭喜你拿到莫里哀奖,你还很年轻。你想要成为青史留名的艺术家,而不是昙花一现的艺术家么?
那会有很多诱惑,很多险阻的。
你要努力哦!
像是被无数的雨水打湿,时雪青又想让邢钧滚了。这次,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邢钧了。手指推了一下邢钧的肩膀,没什么力气。邢钧的手指却勾住他的浴袍腰带,把它解开了。
这下好了,什么都被看到了。一股凉意让时雪青把头偏了过去。好一会儿,他沙哑地说:“装什么,我看你也想要。”
下巴被捏住,再然后,邢钧的嘴唇贴了上来。时雪青浑身一颤,他用力咬了一口对方的嘴唇,血腥味就在即刻散开。
时雪青慌了,他没想到对方没躲,于是捂住嘴唇向后靠。
“别做没用的东西!”他外强中干地、凶巴巴地说。
邢钧没说话。他面无表情地用手指把血液擦干净。时雪青偏着头时眼神颤颤的,根本不看他的眼睛。
“……我帮你吧。”好一会儿,他听见邢钧说。
帮什么。时雪青用余光瞥回来,他看见邢钧又半跪了下来,深色手指捏住了他的膝盖。在湿濡的触感传来前,时雪青根本没想到邢钧会给他做这种事。
“你……”他的声音很快破碎,“呃!”
时雪青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邢钧按住膝盖,固定在了沙发上。风吹在小腹上的感觉很凉,邢钧按着他的手却很热。时雪青的负隅顽抗没有支撑很久,他的腰很快软了下来,上身也往后躺在了垫子之间。
“呜……呜呜……”时雪青捂着自己的脸,嘴里吹出的热气一次次地打在手心里。从膝盖到腰部,他的所有关节动弹不得,小腿偶有颤动,也被禁锢在了邢钧的身体和沙发之间。
“啊!”
天旋地转中,他无处安放的视线终于又看见了邢钧的脸。
邢钧半跪着,眼睛却始终看着他。
那双眼睛如鹰隼,如沉默地、等待着捕猎的饿狼。时雪青就在那一刻彻底地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完全瘫软在了沙发上。
好像终于被泡在了晚香玉的花香中似的,时雪青觉得自己又软又热。他目光模糊地看着邢钧站起来。邢钧没有拿纸去接什么东西,而是擦了擦唇角。
“……”
“帮完了。”邢钧说,“明天,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邢钧再次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好像有很多意思,譬如,邢钧也希望他忘掉这件事,譬如,邢钧希望这件事,不要改变他们目前的关系。
他甚至看见邢钧向他伸出了手,好像在离开前,想要摸一摸他的头。
最终,邢钧把手放下了。
房门被关上。凌晨四点半,时雪青的房间里终于没其他人了。他在沙发上软了一会儿,最终爬回床上,疲惫地睡着了。
无论如何,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
陈玥琢磨着自己撮合傅瑞延和时雪青的事。第二天一早在餐厅里,她看其他几个人不在,问傅瑞延:“你和Cyan,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他把手表还给我了。”
“啊?他是觉得手表太贵重了,还是你根本没机会啊?”
傅瑞延给自己泡了个麦片粥。陈玥看着他,觉得自己真是皇帝不急大臣急。她纳闷说:“到底怎么回事呢?你们两个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是不来电呢?”
“大概……因为他的前男友吧。”傅瑞延说。
“都前男友了。哪怕是有现男友,不合适的也可以分呢。”陈玥说完,补了一句,“我忘了,你是个完美主义者。”
时雪青一直没出现在餐厅里,陈玥给他打了个电话。第一通没人接,第二通亦然,就在她准备上楼找人时,时雪青打回来了。
“不好意思……我昨天睡太晚了,刚醒。”
“马上餐厅到关闭时间了。怎么说,我给你带点吃的上来?”
“不用了。我还有点困,今天的行程,就不去了。”
“没事,议会大厦也没什么好看的。晚上一起吃饭?”
“看情况吧。”
陈玥挂掉电话,她问傅瑞延:“你昨天,是不是把Cyan得罪了啊?”
“可能真是没睡好吧。”她拿酸奶的朋友回来,“我今天出门时听见有人说,昨天有两个男的在走廊上吵架,声音可大了。还好他们后来进屋去吵了,就没声了。”
“哦?我都没听到。我睡得太沉了。”陈玥问傅瑞延,“瑞延哥,你听见了吗?我记得你睡眠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