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且对于听不懂自己讲话的人向来不太有耐心。
所以在面前的这个人讲出更出言不逊的话之前,他已经出手了,一只手罩着A级Alpha的脸,在他完全错愕的一瞬抓紧机会,摁住他的头,狠狠地磕在他身后的建筑墙壁上。
“啪”的一声,好响。
……
“事情就是这样。”
“这就是你身上的伤的来源?”
“我还是觉得可乐很奇怪,我讨厌无糖可乐,就算拿错了也不可能就这么喝掉大半瓶而且记忆空白——”
“上班第一天就把队员揍了吗?自己还受伤。”
“……赵归璞,对方是个A级Alpha。”
吴家的客厅沙发上,试图转移话题失败的黑发Beta一脸不满意的嘟囔,清秀白皙的脸因为严重的不服气下意识的嘟起。
“他甚至是横着进医院的,我只是这点程度的轻伤,根本不值得一提。”
吴且的正对面,年长的Alpha捧着他的左手,正小心翼翼给他被磕掉一块肉的指节处消毒上药,闻言掀起眼皮子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眼中即没有欣赏也没有赞美。
手指节被纱布包扎好,赵归璞拨弄吴且的领子:“身上还有别的伤没有?”
吴且蹙眉,拨开他的手:“没有。”
赵归璞停顿了下,在吴且以为他可能要训话或者代替吴文雄的角色习惯性呵斥两句时,男人却笑了——
灯火通明的客厅,他伸出手,把黑发Beta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在后者愕然的目光中,凑过来,在他紧张抿起的唇角上亲了亲。
“这么不耐烦。”
他声音轻飘飘的,带着调侃。
这下子,不好意思还有点心虚的人变成了吴且。
他无论如何没有办法将下午那个不懂事的小崽子乱吠的那些话转述给赵归璞听……
但现在他也觉得,入职第一天就把队内他主张换掉的大前锋揍了一顿,确实很像公报私仇。
忏悔的话是说不出的,在Alpha笑眯眯极其有耐心的注视中,吴且那颗桀骜不驯的心脏举了白旗。
“做什么?”
抬起手摸了摸刚被吻过的唇角,语气干巴巴的黑发Beta却没有从Alpha的怀中挣脱,靠了靠对方结实的胸膛,他眨眨眼——
“行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大不了以后我跟他有话好好说。”
黑发Beta脸上还是看上去很不耐烦。
但他挪开不肯与Alpha对视的目光已经出卖了他的迅速妥协和学乖。
赵归璞垂眸,盯着怀中人可疑地逐渐染红的脖子和耳根,嗓音低沉地应了声,正想说两句好听的话……
这时候,吴且的手机响了。
他从赵归璞的腿上爬下去,拿起手机看了眼,前缀显示是市执法局的来电……
下意识以为是下午赵归璞跑去骚扰裴擒有了结果,这会儿案件调查中需要联系他,吴且瞥了近在咫尺的男人一眼,在心中偷偷骂他没事找事后,一边漫不经心的“喂”了声。
电话里讲了几句。
赵归璞盯着吴且的侧脸,从单纯的看他怨气横生的样子觉得好可爱,伴随着电话事件延长,黑发年轻人的表情越发的不对劲起来。
五分钟后,吴且挂了电话。
他站起来,目光还有些发直,跟赵归璞说:“我要去一趟执法局——”
他一边说着急匆匆往外走,沙发上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他,顺手把外套塞给他,问:“怎么回事?”
吴且回头看着赵归璞,好一会儿,才从男人处事不惊的平静瞳眸中找到了自己魂飞魄散的理智。
“谢稳死了。”
吴且停顿了下。
“尸体被发现在海龙俱乐部的球馆里,死的时候左手五个关节被硬生生剖开,挖走。”
吴且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自己指节处有些擦伤、已经被绷带爆炸的左手。
灯光下,他的面色惨白:“为什么……我不明白。”
第106章 十万欧元
执法者还蛮客气,没有上门直接把吴且脸朝下摁在地上拖走,因为他确实嫌疑最大。
在打电话给吴且前,执法者已经做了一系列的调查,首先是在谢稳的手机里调查到了聊天记录,在某个群聊中,这位年轻的Alpha花式把海龙俱乐部U18组新来的数据分析师骂了一顿,骂的很难听,包括不限于道德伦理指责以及性别羞辱,还说要找机会把他做掉。
这种话当然是毫无意义的垃圾话,
虽然在不久后他自己倒是真的被做掉了。
执法者看完聊天记录又根据谢稳自己的描述去海龙俱乐部调取了监控,不意外的看见一个A级Alpha被一个Beta摁着打的画面,调取监控的执法者大多数都是Alpha,当时沉默了下——
讲死者的坏话不太礼貌,但他们真的觉得这个Alpha丢尽Alpha的脸。虽然年纪不大,但好歹是个A级。
最后经过监控的放大与清晰度还原,他们又发现视频里出现的Beta是熟人。
熟到他们今天刚在报纸上看到过人家的婚讯。
于是吴且被恭恭敬敬的请到了执法局,两天之内两次跟裴sir再次见到,裴sir笑眯眯的问他,这算不算上帝的暗示,告诉他其实缘分这个东西妙不可言,登报婚讯不算什么,打证之前都可以再选一选。
“你什么时候开始信上帝的?昨天,还是刚刚?”
灯火通明的办公室,赵先生懒洋洋的叠着双腿——
整个事件跟他毫无关系,但他强行以证人的身份掺和进来。
比如根据谢稳的死亡时间,当时吴且跟他在一起。
“具体在做什么,谁记得清?晚高峰那么堵,可能正忙着抓紧某个车流一动不动的时间在车里接吻。”
赵归璞耍起流氓六亲不认,看着是完全不要脸也不在乎自己在做会留下实际记录的笔录——
“你们可以去调监控录像……够清楚的话也发给我一份,我留作纪念。”
他很放肆。
直到坐在不远处的黑发Beta回过头一言不发的瞥了他一眼,他才闭上了自己的嘴。
裴擒点点头,也是听够了疯言疯语,耐心燃烧殆尽,终于不再把抓着这对未婚夫夫放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当做什么乐子——
隔着办公桌,他推出一个套着执法者用来证据收集用的那种塑料袋的手机。
吴且:“这是什么?”
裴擒摁了摁手机,进入了谢稳的微信。
在前面不堪入目的一番谩骂后,大概过了一个半小时没有说话,在大概晚上六点四十五分左右,他莫名其妙的在聊天群里发了句——
【出言不逊,做错了,是我。对不起。生命的代价我愿意付出。】
当时群里没有任何一个他的朋友听懂他在说什么,还有个人冒出来说兄弟这不至于。
而根据法医推测,谢稳这个时候已经遇害。
“这颠三倒四的发言,现在执法者这边合理推测是并不熟悉中文的人在作案后用谢稳的语气将这段话发了出去。”
吴且脑瓜子嗡嗡地,脸色都因此有些发青。
这时从他身后贴上来个结实温暖的胸膛,下巴越过黑发Beta的头顶,蹭过他柔软的发间,熟悉的气息笼罩了他。
这让他的心跳平复了一些。
正当吴且认为身后的人跟着来除了搞破坏还有点别的用处时,男人弯下腰,简单地阅读了下被害者的「死后忏悔」——
“也可能是东山人。”赵归璞说,“他们很爱倒装句。”
莫名其妙的冷笑话冒出来,引得裴擒和吴且双双回眸,赵归璞收获了两张面无表情的平静注视脸。
男人退回位置上坐下:“怎么了?开个玩笑也不行……一本正经的审案啊?说这种话,我比阿且更有嫌疑做掉他哦。”
裴擒默默看向监控,已经在想怎么把这一段抹去,他没想真的把赵归璞扔进看守所里就因为他毫无意义的乱讲话,然后又引发一些没必要的轩然大波……
好在这时候,吴且一脸头疼地站了出来主持公道,他让赵先生如果张嘴就是添乱还是暂时别说话了。
赵归璞转向裴擒,说车上有监控可以调取,显示案发时他们真的在车上,执法者方面有需要可以随时调取,然后一脸疲惫的问现在他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男人看着执法者总司时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看上去没什么不同,实则裴擒隐约捕捉到了他平静的眸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裴擒向着办公室门口做了个「请滚」的姿势。
赵归璞揽过了吴且的腰,凑到他耳边懒洋洋地说:“好了。让我们跟裴叔说‘再也不见‘。”
……
事情变得有些复杂。
当晚,海龙俱乐部U18组别的首发大前锋被谋杀这件事就成了不小的新闻。
并不是说谢稳多有名,他并非俱乐部CBA常规队伍首发运动员,本身也就是分化等级比较高且长得还行有一些不多的年轻粉丝……
这件事被发酵是因为“谋杀”这个词联系在公众人物身上,在国内真的有点过分新鲜,一时间关注度很高,大家说法纷纭。
互联网是一个很残忍的地方,大多数人都不讲究“死者为大”,在八卦这件事的时候,作为运动员身份的谢稳生平也被认识他的人七嘴八舌还原——
大家发现这是一个并不那么守规矩的年轻人。
逃训,泡妞,抽烟,喝酒,打野球换钱……堪称五毒俱全。
在过去一个赛季,此人场均平均出场三十七分钟,时长倒是不少,但作为大前锋,场均得分5分,篮板2.7个,数据低得令人发指。
——所以当相关人士爆料此人死前曾经跟队内新来的数据分析师打了一架后,网友们对此的评价是:那咋了,换我我也想打他。
因此吴且没有遭受到任何骚扰,只是当晚就被叫到俱乐部,开了个紧急会议。
新的赛季马上就要开始,俱乐部U18组别的首发队员在跟新入职的数据分析师打了一架后人没了,这足够让俱乐部管理层抓耳挠腮——
一边要出面公开回应表示沉痛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