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芃麦用爪子挠挠头，他可没觉得自己哪里惠及乡里。唉，他还是太穷了。

　　但现实却出乎他意料，他们从猫猫头寨走到隔壁村寨，再走到乡镇上，所有人都对他们农场赞不绝口。

　　寨子里有老奶奶正赤着脚在河里捞青苔。经验丰富的导演有目的走过去问：“老人家，你怎么在这儿摘青苔？多危险，你儿子女儿呢？”

　　“我啊，无儿无女，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老人看着镜头眼神有些躲闪，似有些不自在，继续低下头采青苔解释说，“这活我做惯了的，不危险。”

　　导演笑了笑：“准备摘来卖吗？”

　　他提前收集过资料，水衣族的老年妇女经常以采集青苔，烤制后售卖维持生计。

　　“赚不了几个钱，不如自己吃。”老人把青苔捞起来装进腰间的箩筐里，“农场建起来后，大家生活都好了，不缺这点钱。”

　　“看来变化确实大，能详细给我们说一说吗……”导演在金凤阿奶那里折戟沉沙，又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引导对方说出自己的故事。

　　“以前割胶苦啊，胶价还低，我老了也干不动了索性等死，活一天是一天……”老人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看了楚芃麦一眼说，“咱们村的香香啊，好样的！”

　　“咱们把地租给他，什么也不干，一年能领一万多分红。平时还能给农场编箩筐换钱，他卖给游客什么价，就给我们什么价，以前哪有这么好的事。人老了，倒是过上好日子了。”

　　到隔壁村寨，这些人不熟悉楚芃麦，夸起人来反倒更加直白。

　　“……隔壁农场老板大气，直接和冷链公司合作在我们这盖冷库，咱们寨子现在都计划改种龙宫果和释迦果，直接在网上卖，可比以前种菠萝芒果赚得多得多，真是谢谢他嘞！”地里的妇人背着孩子语气轻快地说。

　　“……农场好啊！咱们这人气都旺了，以前哪有这么多游客？我家竹楼收拾出来做民宿，一年到头生意不断，今年都能买车了。”门口洗菜的奶奶笑眯眯地说。

　　“……我女儿也准备回来了。外面打拼辛苦，以前要不是没办法，谁愿意出去？现在老家工作机会也不少，自己种地也能过得不错。实在不行她还能去农场干活，你说是不是？”乡镇上的货车司机眼里透着和亲人团聚的向往。

　　导演对自己今天录到的素材很满意，有噱头有刺激而传奇的暴富之路，还有足够多煽情的内容，完美。

　　准备上车离开，他转头一看就见楚芃麦还在发呆，无语地问：“小楚，你在想什么？我们要走了。”

　　楚芃麦摸摸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地说：“我在想，我努努力好像也可以成为一个大人物呢。”

　　导演：…………

　　……

　　节目组离开后，农场在袁书艺的主持下召开了一次核心员工会议。

　　游客离场后，袁书艺站在农场的大舞台上十分骄傲地说：“我们农场现在今非昔比，以前顾客买到品质差的水果，都归结为我们农场的品控不行。但现在，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买到假货了，猫猫头农场的水果怎么可能不行！这说明什么？”

　　小马扎上，有点困倦的楚芃麦回答：“说明我们农场的客服会轻松不少。”

　　袁书艺翻了个白眼：“说明我们农场的品牌彻底做起来了！就像著名的佳沛、怡颗莓、新奇士……古都华一样，顾客对于我们农场水果的品质有极高的认可度。”

　　“我认为时机已经成熟，我们完全可以效仿国外精品农场，转做高价礼盒，走高端路线……这样，我们的利润可以是现在的五倍！”

　　五倍！在场所有人都心动了。他们的分红和农场效益息息相关，利润变成五倍，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分红变成五倍。

　　利润五倍？那岂不是要涨价五倍？楚芃麦却听得一愣，立马举手反驳：“我不同意！我想让大家都吃上便宜好吃的水果，不是准备做成奢侈品专门卖给有钱人！！！”

　　袁书艺无奈，给楚芃麦算了一笔账：“老板，你想想大棚你投入多少钱？再想想冷链你投入多少钱？就算我们农场扩大到近千亩，走薄利多销的路线，你也要很久才能把投入的成本赚回来。你抱着现在的想法，永远不可能赚大钱。”

　　“那我的理想就不可能实现了，只有很少的人才能吃到我们的水果。”楚芃麦算的脑子有些打结，不得不承认袁书艺说得对。但人总要有梦想啊，反正做梦不要钱。

　　袁书艺站在楚芃麦面前，影子彻底笼罩对方，残酷地说：“老板，你就算有两千亩地，也没办法做到让全国人民都吃上你种的好吃又便宜的水果。”

　　理想主义者楚芃麦呆了呆，脑子里忽然回想起过去的很多事情。想起最初选购草莓苗，他问阿罕大叔：“我们国家自己的品种，没有适合的吗？”

　　阿罕大叔心酸地说：“我们是种子大国，但从来不是种子强国。”

　　想起陈杰教授说起自己的研究：“种水稻的农学人，一生可以最多可以培育二百季水稻，但我们种榴莲的农学人，一生能有几个七年？任重而道远啊！”

　　想起榴莲协会的会长爷爷鼓励他：“你面前看到的这些商品种，曾经也是那些原始种中的一员，然人力将它们变成了现在这样。孩子，你也可以，只要你想，你就可以。”

　　他有系统，他为什么不可以？

　　楚芃麦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站起身掷地有声地说：“我们可以做育种，做品种培育，做苗木，让全华国的农民都种上我们农场的猫猫头榴莲，种上我们培育的优质水果品种。”

　　“我们可以做华国的Bloom Fresh，瑞克斯旺，利马格兰，甚至华国的拜耳，做全世界最优秀的水果培育公司、种子公司，让全华国，乃至全世界的人民都吃上好吃又便宜的水果、蔬菜和粮食！！！”

　　楚芃麦越说眼睛越亮，注视着袁书艺的眼睛毫不避让。他相信对方会认同他的理念，因为真正一心向钱看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投入到农业当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即使没有赚到钱也不愿意离开？

　　袁书艺被楚芃麦炽热的眼神灼烧了，她不可避免地陷入对方描绘的蓝图中，为之心动，为之向往，并为之折服。是啊，他们为什么不做育种？他们可以的。

　　她后退一步，无奈笑了。身后的灯光穿过她的头顶亮楚芃麦认真的面孔，她叹了口气说，“你赢了，老板。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天才。”

　　嗯，又笨蛋又天才。或许有些事，只有理想主义者才能想到并做到。唉，她可爱的令人敬佩的，又令人头疼的老板啊……

　　“想做育种是吗？”袁书艺拍拍老板的肩膀，笑眯眯地说，“老板，你先把种子生产经营许可证办下来再说吧。”

　　楚芃麦：？？？？？？

　　啊啊啊啊啊，怎么又要办理证书？他这辈子是逃不开这个东西了吗？

第70章 培育幼苗第一天

　　种子生产经营许可证……

　　做育种业务竟然也要办理相应证件，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还没散会，袁书艺继续在台上做工作报告。楚芃麦就用手机到农业部的官网查看最新发布的《农作物种子生产许可管理办法》，看看他们还需要准备哪些东西，才能把这个证书办下来。

　　这一看，三重标准一重要求比一重高。最简单的是证书是经营主要农作物常规种子和非主要农作物种子，这个不涉及育种，主要是售卖市面上成熟的种苗，显然不符合他的需求。

　　而他如果想领取最高标准的选育、生产、经营相结合，且有效区域为全国的种苗生产经营许可证，足足需要满足一 、二……十几个条件。

　　办公场所、冷库、检验室和仓库都有面积要求。楚芃麦在黑夜中抬头，借着灯光扫视他们农场。

　　咳，他们农场也就冷库符合标准，检验室直接没有，办公场所和仓库为一体，仓库在一楼，办公室在二楼。

　　育种基地要求至少分布在不同生态区域，有三处以上，总面积达100亩……楚芃麦又低头，咳，他们农场总面积也就200多亩，更别说分布在不同生态区域了。

　　科研投入、生产规模、种子加工设施、专业员工……这些也通通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作物的品种要求，他们就算不经营主要农作物，主要卖水果类种子和苗木，也需要具有相应作物的以本企业名义单独申请获得植物新品种权的品种……5个以上。

　　5个……5个……5个……

　　楚芃麦苦思冥想，他们也就只有猫猫头榴莲符合其中一个，还是注册在国外，国内还没走程序的新品种，剩下4个在哪儿还没有着落呢。

　　已经把读书时的知识还给老师的楚芃麦，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几句诗，摇头晃脑吟诵出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行则将至，道阻且长。”

　　在台上继续做总结的袁书艺听到台下飘过来的话，忍不住嘴角抽搐。她此时手边要是有一个粉笔头，她可能会毫不留情地砸到楚芃麦头上。

　　老板，我们还在开会啊！而且，这他丫的都不是一首诗，你别乱拼凑在一起！！！

　　感受到有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上课玩耍经验丰富的楚芃麦第一时间把手机藏到袖子里，假装自己在认真听讲，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用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袁书艺。

　　袁书艺：…………

　　……

　　遥远的南岛，陈杰教授的电话莫名其妙最近被人打爆了。

　　早晨，他起床洗漱，电话叮铃铃响了起来。他打开一看是不太熟悉以前合作过的苗木公司打来的。

　　对方张口就说：“陈教授，你们榴莲研发成功都推广种植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这太不厚道了。”

　　陈杰教授：？？？

　　他的榴莲研发成功了？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不好意思，我们的榴莲还没有研发成功，依然在试验阶段……”

　　中午，他在实验室吃午餐，电话又叮铃铃响了起来。这次是他们参与他们试验种植的榴莲园园主打来的。

　　对方的语气十分焦急：“教授，你们又有新一代矮化抗寒榴莲了吗？那原来这一批怎么办？淘汰吗？新一代怎么没在我们这边推广种植？”

　　陈杰教授：？？？？？？

　　被一个又一个问题问懵的他解释：“没有，没有，外面传的都是虚假消息。新一代育种都还没有成功，更别说淘汰上一批，推广新一代……”

　　晚上，他在试验田中散步，电话再次叮铃铃响起来，来电显示是他大学的老同学。

　　电话里传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恭喜恭喜，这么多年的培育终于成功了。可喜可贺啊，老陈。这次你一定要请我们几个老同学吃饭，别忘了你前段时间傻不拉叽弄回国的那一批榴莲树，还是我们辛辛苦苦跑的手续。”

　　陈杰教授就纳闷了：“你们从哪里知道我的新型榴莲研发成功的？还如此坚信不疑。”

　　老同学的声音充满些疑惑：“哈？没有吗？你去看国家电视台新一期的致富经，最近网上可火了。国家电视台不至于弄虚作假，到底怎么回事？”

　　陈杰教授也想知道怎么回事，于是回办公室便打开华视频搜索致富经，惊奇地发现最新一期的搜索量特别高，名字叫——治好多年不孕不育，他回乡狂赚一个亿……

　　看到名字，陈杰教授有点绷不住。看到内容，他更绷不住了。

　　激动人心的音乐后，字正腔圆的提要旁白从手机中传来：有这样一种果树，它不孕不育多年，怎么种就是不结果，让无数农户血本无归。偏偏小伙不信邪……

　　弹幕顿时密集起来，整个画面都被网友发言占领了。

　　“围观有史以来最能打的吉祥物！”

　　“不得不佩服农场老板，天才一般的想法！”

　　“太抽象了，我喜欢。”

　　“围观+1”

　　“围观+10086”

　　到底什么东西？陈杰教授选择暂停，眯着眼在手机上找了半天才找到关闭弹幕的选项，点击后花花绿绿的世界瞬间清爽，露出视频里浑身带刺如同长着榴莲皮肤一般的猫咪吉祥物。

　　“听说市面上已经有可以国内种植的抗寒榴莲，我就决定试试看……”这个吉祥物的声音还是如此令他熟悉。

　　陈杰教授：！！！

　　这不是猫猫头农场的老板楚芃麦？难道就是对方造谣他的榴莲研发成功吗？

　　但等他继续看节目……

　　看到楚芃麦卖草莓致富，转做榴莲生意，在节目里展示给观众看的众多树龄或长或短的榴莲树……

　　陈杰教授：！！！！

　　这不是楚芃麦从大马国捡回来的榴莲树吗？竟然都活得好好的，不可思议。

　　再看到楚芃麦带着猫山王榴莲和他培育的上一批矮化抗寒榴莲去东南亚参加世界榴莲大赛，一举夺得冠亚军。

　　陈杰教授：！！！！！

　　他培育的榴莲竟然在纳西州结果了？结的还是这样质量的果子，怎么可能。

　　伴随最后一句“希望华国人民早日实现榴莲自由”，节目的片尾曲响起。坐在办公椅上的陈杰教授依然陷在震惊的情绪中无法自拔，视频又从头开始播放，他都没有回过神来。